正文176我殺了你!
陸詔道:“你還記得當初太傅說過,徐慎曾給宜泰公主寫過一首詩,叫做《琉璃》么?那是徐慎杜撰出來的一個貞烈美人,詩中說她聰黠,沉著勇敢,豁達爽朗,當時是做為臨別詩送給宜泰公主的,可是直到前兩年公主才說出這首詩來。而這個丫頭的閨名,就叫做琉璃。”
那人聽后眉頭微動,但片刻后他仍道:“也許是巧合也未定。”
陸詔白了他一眼,再道:“我若告訴你,她的正經名字叫做懿貞,你興許就不會覺得是巧合了。”
“懿貞?”
那人驀地回過頭來,目光里帶著兩分錯愕。
“好不容易進宮開開眼界,你怎么一個人站在這兒?”
這時候敞軒那頭忽然走出來一個人,負著雙手,帶著絲頑皮走到樹下琉璃的面前說道。
琉璃連忙睜開眼,扭頭看去,隨即歡快地跳起來:“是你?”
陸詔看清了那人面容,也不由得緊皺起雙眉:“睿兒?!”
“當然是我。要不然還能有誰?”杜睿拈去她發絲上沾著一片落葉,揚著混,看著她,又故意板起臉來:“你竟敢跑到這種偏僻的地方呆這么久?這宮里不比外頭,稍不小心就會被人抓柄。你不要以為你不是沖著指婚來的就不放在心上,我聽說先前你跟余家那兩位姑娘鬧了不愉快,你也不防著她們對你背地里做些什么。”
琉璃聽他說到這個,心底里一驚,合著連他都知道這個了?敢情那余家姐妹還四散傳播來著?當下便有些怔怔地。杜睿看她這么不語,以為她害怕,深悔把話說重了,于是又輕聲安慰道:“不要緊,我只是說以防萬一,你選的這個地方沒什么人來,再說在這里看看花賞賞景也沒什么打緊。縱然有人想搗鬼,也還有我呢。”
琉璃知道他這是怕她心里不痛快,自己再糾結下去倒不好了,于是點點頭,微笑把話岔開:“多謝你,每回都讓你替我解圍,真是不好意思。是了,我方才在宮宴上見到長公主殿下,真真是讓人打心里尊敬。”
杜睿聽得她提起這個,兩眼忽然亮起來:“哦?那她有沒有跟你說什么?”
琉璃搖搖頭:“沒有,我只是遠遠地看到。殿下是何等尊貴之人,我又是何等卑微之人,怎生能輕易靠近,與她老人家說話。”
“什么尊貴卑微,我可不信這個!”杜睿忿忿地道,忽然忍不住又抿嘴笑起,看向她道:“她要是見著你,一定會喜歡你的。”
琉璃頓了頓,笑道:“那可不一定。殿下喜歡的是毓華那樣的姑娘。不過若當真有機會能就近瞻仰殿下的風采,也是我一生的榮幸。”
杜睿看著她,笑而不語。
琉璃被他瞧得有些臉紅,故作無事的撇過臉去。
“琉璃……”
“琉璃!”
杜睿才要開口說什么,忽然通道那頭傳來了一聲呼喚。琉璃抬頭看去,竟是毓華往這里來了,頓時回頭去看杜睿。杜睿知道她不想毓華撞見自己,便道:“我不便與她相見,就先走了,你自己小心些。”
等琉璃目送他消失在敞軒后,毓華就已經到了跟前。
“你剛才與誰說話?”她緊皺著眉頭,目光有意無意往杜睿消失的方向張望。
琉璃遲疑著還未開口,她已接著問道:“是不是淮寧侯府的小世子?”
琉璃怔了怔,知道她看清楚了,索性直言道:“方才我與小世子偶遇——”
“偶遇?”毓華冷笑,“你跟他站那么近,還有說有笑,會是偶遇?你說,你們是不是早就認識了?”
琉璃無奈攤手:“即使早就認識,這也說明不了什么。”
她知道毓華心中對于杜睿的拒絕一直憋著股火氣,但這種事也是沒辦法的,人家不想娶你總不能強嫁,再說她跟杜睿之間一直只是碰面打打招呼的交情,從沒起過什么曖昧不清的心思,她沒想到只是碰面聊了幾句竟然被她捉了個正著。
眼下搞得她像她被捉jiān似的,真是有嘴說不清。
毓華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她忽然又把臉移開了,走到一旁石欄處,望著欄下種著的睡蓮。
琉璃不知她是個什么意思,想要跟她說清楚,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正想要問她今兒在坤和宮與皇后相見的情形,她忽然道:“快來看,這是條什么魚?”
琉璃信步走過去,趴在欄上往下看,但水里哪有什么魚?正要細看,卻忽然見毓華的影子漂在水面上,兩手正往她頸間伸來!她猛地一驚,正要迅速地回轉身,脖子卻忽然被一條布帶緊緊勒住了!
“茜如說的沒錯,你母親是個賤人,你也是個賤人!你母親搶走了我爹,你現在又把杜睿從我身邊搶走,你有什么資格說我娘是壞根爛苗!就是因為你,弄得我娘如今變成了這個模樣,都是因為你!”
毓華充滿恨意的聲音在敞軒附近低低地飄蕩著,鏤花窗內的兩個人這里不約而同地聚到了窗戶前,緊盯著欄桿邊突發的一幕。
這時候琉璃已經被反扣在欄桿上,正在死命地掙扎,而毓華的殺機之重,令得她幾乎毫無逃生可能。
鏤花窗內,陸詔屏息看了片刻,微哼了聲,譏諷道:“聽說這位就是何蓯立的嫡女何毓華,此次給你指婚的大熱人選,就連長公主都對她青睞有加。眼下看來是為了睿兒這小子爭風吃醋了!”
他身旁那人卻目光疾戾,全然沒有半絲看熱鬧的樣子。
“你以為我不知道杜睿是因為你而拒絕了我,那天三哥就聽他親口說到了明年他要來府上跟你提親!你以為我蒙在鼓里,今天我就要讓你知道,被蒙在鼓里的人是你!是你!你知道我為什么同意你進宮來嗎?因為我早已經恨不得要殺死你了,從你進府來的那天起,我就恨不得你死!我容忍你活到現在,就是為了能夠找個合適的機會殺了你!你一而再再而三侵犯我,如今竟又敢背地里搶走我的婚事,你以為我會感激你不停地求這個求那個為我鋪路,那不過都是你心里存著見不得人的秘密,故意做給我看的罷了!今天你既然自己挑了這個地方落葬,那我就讓你死在這里!”
毓華的臉飄在上空,猙獰地發出狠戾的聲音。琉璃眼睛快要看不清了,她兩手死抓住勒住她脖子的布條,死命地往外拉扯。
記憶中上輩子她在十二歲時也有過瀕死一劫,是何毓華帶著她們上香路上,使紅玉將她推到了河里,是她拼了命的爬上了岸,后來青裳過來瞧見,何毓華才沒敢再把她踹下河去。就是那次墜河使她染上了終身未能根治的寒疾,然后一到秋冬便狂咳不止,毓華便把她趕出去做了粗使,最后在祈允靖的書房被紅玉撞見她給祈允靖遞茶,而后扣了她勾搭主子的罪名。
苦難也許可以重來兩次,甚或許多次,但是人的命只有一條,琉璃不想再死,更不想再對她百般忍耐!就算同樣是死,她也要在死之前拉她一道陪葬!
她忽然松開了緊握住布條的雙手,轉而飛快地扼住了她的手腕,目光忽地一凜,抓住她便往身后潭里栽去!
毓華正值怒火攻心之時,并不曾預料琉璃會有此一舉,等到她手腕被握住,意識過來她要做什么時,整個上半身已經被她帶到了半空!但是她的反應也很機敏,就在要被帶翻下去之時,她忙不迭地松了手上布帶,轉而扶住了身下欄桿!
琉璃撲通掉下了深潭,肺部因為陡然竄見了空氣,立即嗆進去一大口水,眼見著就要往下沉,而站直身后的毓華還搬起旁邊一塊大石,高舉著要往水里砸去!
敞軒里陸詔皺起眉來:“你還不出手?”
祈允灝目如寒星往外一掃,驀地從荷包上扯下顆玉珠兒,對準毓華腰身擲去!緊接著就見得毓華身子一軟倒在地上,手扶腰部慘呼著,竟是怎么也站不起來!
陸詔出聲喝道:“是誰在此行兇?!”
毓華聽得聲音,嚇得面如白紙,當下也不顧腰上的疼痛,當即爬起來,跌跌撞撞往甬道那頭跑了。
等她跑得沒影了,祈允灝才如驚燕一般飛快掠了出去,直達水面將琉璃從水中拎了上來扔在地上!這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竟然完全沒有停頓!
陸詔也從窗口躍下,皺眉盯著躺在地上的琉璃,“你這樣磨蹭,多半是沒救了。”
祈允灝瞟了他一眼,還未開口,地上琉璃忽地就咳出兩口水來。祈允灝連忙在她腹部壓了幾壓,又把她翻過身搭在膝上反控了幾控,直到確定無礙了,鼻息也漸漸恢復均勻,才又站起身來。
陸詔看得琉璃有了動靜,拿扇子敲敲他胳膊道:“我先走了,這里你搞掂。黃安留給你使喚。”不等他回話,竟是拔腿就往花圃那頭林子深處跑了。
祈允灝皺眉瞪了他一眼,揮手把門下站著的小太監黃安叫過來:“去通知何九姑娘的丫鬟,讓她帶套干凈衣服進來。”他拂了拂身上棗紅官服袖子,又負手把他喚住:“仔細著說,帶點腦子!”RS!。(去讀讀.qudud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