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峽西六州回來,葉青改道南下,沿靈清江水系而歸。
恰逢秋寒的西北風,可說是順風而行,十分便利,一路見南方赤脈傳統州,對青脈仙門不怎么樣排斥,不知是地方靠近邊荒,還是火德革命因素,相對土德州更有活力。
唯一的缺點是,地氣有點不穩,單這一路葉青就遇到了三次小規模火山巖漿噴發,以及衍生地震,這明顯是世界地脈自發造陸工程,給南方帶來豐富火山灰,但造成很多麻煩,當年楚國的前身是怎么滅國來著？
“看來,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誰家都有些麻煩。”
葉青對于整個世界的現狀有了些新體會,或對于各脈來說,困境同時也意味著機遇,只看能不能解決。
“黃脈和赤脈解決的最好,白脈另辟蹊徑消漲不定,黑脈黑水戰略已宣告失敗,而青脈過去沒有青制接入地氣,不能解決信風風箏脫線問題,麻煩越纏越深,難怪高層很有危機感。”
“現在信風進入人道,實際信風一旦構成完整回環,它就是青色靈脈,等于青脈根系扎入人道……這對于整個世界來說都是一次期待已久的調整,應會迎來一次資源井噴的利好,我這信風總督的司職就不再只是巡查、監督,而會掌握著新開的源泉實利……原來這才是大給我的一份酬勞么？”
此念一生,頓時清楚了遠廣王、中陽天仙這些為何力圖阻止自己跨海西進,不單單是阻遏自己成長,還在阻遏青脈這一次戰略布局
托此番巡游天下的第一手資料分析便利,管中窺得一線這樣深遠博弈,雖只驚鴻一瞥,都讓葉青不由顫栗……
水越來越深了,自己一個信風總督光桿司令話,肯定扛不住漩渦,必須延續葉氏優良傳統,將更多人綁上賊船一起扛。
“那就回去吧,虛實已看完了,下面就是改革。”
“改革就必須在控制最嚴密的地點,形成體制,再以體制代替體制。”
舊大陸
青州、姜州、峨州、桑州、渡州、吉州、塘州大青德區,其中舊青州
“天下雨了”孫柯行在走廊上,稍頃涼風吹進來,渾身頓覺清爽,少頃雨聲近來,整個宮闕又沉在了雨幕中。
孫柯突癡了一樣站在廊里,任雨水打了過來,閉目仰天,默默祈禱。
伴隨的孫苞,是大臣又是兄弟,見站得久了,忙說：“侯爺之心,上天已鑒,不過雨里淋久了要著涼……漢王還在等著。”
這后面半句才是正經,孫柯吐一口氣,看了看天穹,直奔大殿。
葉青站在殿口默默出神。一眼看見孫柯冒雨而來,連忙說著：“孫侯來了,快請進了,都不需要行禮,說起來,你才是此地主人。”
孫柯苦笑,還是行了常禮,此一時彼一時,有識者開眼看去,只見云氣縈繞,孫柯其氣漸漸淡青,大是不凡。
但是漢王身穿便服,目似點漆,不僅僅純青濃郁,化成了三重,更有紫氣垂下。
“論得氣運,孫侯這幾年由于大青區,相互支援,州內再翻不出浪來,控制基本到位,漸漸轉成淡青。”
“但和葉青有漢王、青盟盟主、巡風總督,就相形見絀。”
“論修行,漢王已是地仙,更差距太大。”
所以此一時彼一時,明明在舊青州,孫柯漸漸有著臣子的樣子,這就是剛才有感慨的原因,見此,葉青就笑了一下,也不推辭。
話說,名分不可思議,也只有前世的吊絲才拒絕受禮,只是說著：“下雨還請孫侯前來,實是有事商量,商量下仙門平臺的事。”
孫柯聽這樣說,不禁一怔,一時不知回話,良久才說著：“我只是凡間諸侯,漢王既是盟主,又是地仙,還是總督,當一言而決之。”
葉青微微一笑,說：“孫侯,你說的這些是名分,但別人心思也要顧及,大凡改革,基本上都觸犯利益。”
“我雖不廢舊制,而在舊制上新建,減少許多障礙,但也不是沒有。”
“歷代改制,車裂,謀反,騷亂,不絕于史,我怎敢大意呢？”
孫柯聽著這些話,已看出葉青胸懷山川,未雨綢繆,一時語塞,一時沒有言聲,注目殿外的大雨。
良久,孫柯才說著：“漢王未雨綢繆,可謂眾望所歸,有什么吩咐,就盡管示下就是。”
葉青起身踱了幾步,說：“改革試點不試點,不是關鍵,不是根本,本質是重兵重重。”
見孫柯稍有迷惑,葉青笑了：“改革關鍵是新力未生,舊力未去,故反噬非常厲害,因此必須縮小范圍,以重兵監督鎮壓,才能渡過這階段。”
見孫柯有恍然之色,葉青又說著：“而且無論是哪種改革,這矯正時弊,整飭吏治,刷新政治,如果僅僅是依人依計,都是下乘,關鍵是體制。”
“這重點地區,重兵監督下,因新法而形成新體制,杜絕小人騷亂,而后體制既成,就可體制戰體制,一路擴大,處處凱旋,這是改革變法最穩妥的道路。”
孫柯聽了這話,一思考,心里就一悸,漢王這話實在見了功底,千古改革迷霧,一言就破之,默謀一會,才說著：“漢王的意思,我已經明白,我州和別的六州,都會鼎力支持。”
“在壓倒性的地區,先培養新政種子,繼而卷席天下。”
“孫侯所言甚善”葉青鼓掌說著：“有你這話,我就直接召開青德沿海七州信風大會,以總督名義召集青脈所屬大小仙門與會”
舊青州
幾天后,這場盛會雛形就已形成,會場所在涌進來許多人,許多都是修行高超的真人,及門人護衛,這一帶變得熙熙攘攘,群英薈萃,有東荒仙門,有海島仙門,有沿海仙門,內陸仙門很少,沒有召集,有些是聞風而來……
仙門太過分散,很多門派都是相互聞名已久,相隔太遠還是首次見面,臨著到會場后都一陣寒暄,氣氛融融。
葉青暗自觀察,至少確定了一個優點,青脈仙門再怎么零碎衰落的攤子,內部團結的氛圍都沒怎么變,這似是多少萬年來與道門長期抗衡的壓力鍛煉出來,已是深入青脈骨髓的血統,這對自己要推行的策略,是唯一值得稱賀……要是這點都沒有,簡直可以哭了。
此時大殿中道人越進越多,滿殿但聞呼吸衣裳聲,片刻鼓磬之聲大作,葉青上到了位置上。
“拜見殿下”數千道人一起稽首。
見禮過,一道人上前獻上簿冊近況,葉青收了,收斂了笑容,聲音顯得鏗鏘,又不疾不徐。
“漢國新年,我們見過面,這次讓大家來,是有件要事與諸位真人共商。”葉青說的平靜沉著：“青德開枝散葉,固是大德,但最近劣跡漸起,都來自資源不足,難以為繼。”
聽了這話,諸真人心里真是百味俱全。
“東荒沿海雖是新拓之地,但資源分散狹小,要想按擅長領域統合,比較難……”葉青說了事實,話風一轉,說著：“但路是一步一步走,依托信風便利,初步交易平臺還是可以建立。”
“就仿照東荒一個成熟經驗,以州成單位組建著兌換所,目前僅以青脈仙門為主……”
這一句讓許多掌教真人聽得怔住,心說難不成以后還招攬兼并別的仙門？
不及多想,又聽葉青說著：“包容各仙門下面附庸的修仙家族勢力、客卿,和所有煉氣士。”
“日后所有青盟兌換所會聯合起來,共同交易互通有無,處理問題,相互協商,但目前,只在沿海七州,漢國七州建立。”
“青德仙門的經濟主權不變,物品可依托這個平臺,我信風總督為你們擔保,聯盟不于涉各自地盤上的細務,下層根系保持性,不搞統一,不搞滲透,只維持秩序。”
“每個仙門都有自己一技之長,平臺能提供給你們資源和渠道,供你們幼苗成長,對外形成集團,增強力量。”
說到這里,有些年輕掌教真人面色不解,有些年長掌教真人若有所悟,神情難以置信……隱感覺到,一個塵封已久龐然大物正在立起,青朝聯盟
葉青目光閃過戲謔,聯想到地球某紅熊聯盟,揮手做了個肯定,微笑：“對我們內陸青脈仙門單個很薄弱,有的州甚至只有一家仙門,有的州甚至一家沒有……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衰弱至此的現狀不是一下能挽回,我們要承認現實,正面困難”
“一家仙門,實力弱小,資源弱小,人才稀少,經濟狹窄,道法趨近散亂……這不行,但我們有優點那就是團結”
“我想在座之中,沒一個不熟悉樹木吧？”葉青說著微頓,望向場上,見得一片會意的笑聲,微笑起來：“一棵大樹立在荒野里,陽光、洪水、大風、猛獸,都會威脅到它,隨時可能會于旱枯萎、水災沖走、大風拔起、猛獸撞到,但當它和許多大樹匯成森林,每一棵樹的根系是,但它們的枝葉樹冠是連接一起,連成一片深翠的海洋,這些外部威脅都不再是威脅……”
眾人相視一眼,現在再遲鈍的人都意識到了漢王要說的話,想起了門中遙遠的傳說,臉色潮紅起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