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劫的殺機,獨行的旅客就算是在仙道的盛世,依舊奮力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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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會議廳
“漢侯到——湘侯夫人到——”門口的侍衛扯開聲音喊著。
清郡王是名義上的正使,坐在了主位,對葉青姍姍來遲有點不滿,小姨子是女人,化妝需要時間還可理解,一個男人來這么晚,當真是倨傲了。
但發生前晚‘頭顱送還’的不愉快事,以及湘中漢軍的確在撤退,清郡王慍怒余,知道這是一種反擊態度。
你來我往,公平合理無可苛責,而且相比這些小手段,朝廷大勢才是讓漢侯無法抗衡的力量。
在葉青剛邁入大廳時,他沒有第一時間招呼,甚至有閑心問起一大早失蹤的妻子:“還沒有見到王妃么?”
“回稟王上,似昨夜就去找兩位龍女夫人,還沒見她們出來。”
清郡王皺了皺眉,有點不悅,不再問,這時才對葉青打招呼:“漢侯來了。”
“見過郡王。”葉青不動聲色,按照禮儀,向清郡王施禮,又向著廣國公行了禮,并不立刻坐下,請一人進來。
清郡王本是好整余暇的樣子,但看見大司命進來,心中一凜,不由看了廣國公一眼,站起身迎接。
雖自己是郡王,此時又代表著蔡朝的欽差,自不用向大司命化身施禮,但站起來是必須。
“請就尊客之位。”司儀在側公斤說著。
葉青擺擺手,親自請大司命入座,等她坐下,自己才落座。
一舉一動都平穩自然,沒有透露任何時間的急迫性——真龍龍氣對前途的預感,只仙人才品味出這絲急迫,為此千百種未雨綢繆,但在臨事之際,反越顯出淡然沉穩出來。
清郡王注視葉青的神色,沒有看出些,就掃一眼整個會場:“三家代表都到了,那就開始吧,之前說過有問題都可以好好商量,漢侯考慮了三天,現在考慮得怎么樣了?”
葉青很是敏銳,判斷清郡王是見大司命人還在,說明青德的支持非常穩固,故這次沒有詐唬,態度變得更好,氣氛和諧。
但隨即而來的敲門聲,很快一個術師帶著新消息進來,打破會場表面上和諧。
清郡王接過這一份訊文信息,眼睛就亮起來,在桌面上一按,就顯出一副虛擬九州全圖,北方一條長河中游正有大片光點絡繹而下。
“接到最近消息,朝廷水師進入千京河中游,九艘新式戰艦——對了,現在已正式命名為蕩寇艦,及兩百艘重型戰艦護衛,不日就將開到下游來。”
這一軟一硬的手腕,意思不言自明,不止是清郡王,還有廣國公、湘侯夫人,都將目光轉向葉青。
葉青掃一眼桌面上的立體山水投影,對著那片標志艦隊的光點面不改色,手指敲打著桌面,一灑:“郡王是以此壓我么?”
不等清郡王回答,又說:“兩位仙人都在場,要是和商人一樣反復討價還價,就太過難看了,趕我去東荒可以,但必須滿足我三個條件。”
“趕字太難聽了……漢侯且說來。”清郡王臉上現出笑容,覺得果是有著消息,看來完成朝廷布局,沒有多少懸念了。
“首先,我可以退出湘中,但要留下湘北三郡。”清郡王雖早有預料,但還是表現的一怔,皺眉:“漢侯你……在玩笑么?這有點過了吧。”
“過分?三郡是我驅逐敵艦,包括一艘真君艦,你們哪個能辦到?湘北水渠、橋梁、鐵路這些基礎設施的鋪設,也是花了我代價,你想就這么憑空收回去?這怎么可能?”
葉青說著,看了一眼廣國公,此人素是名臣,此時看上去是少年,這時正襟危坐在清郡王側,自有莊敬威嚴之色,又說著:“更關鍵的是,這三郡地網已與南廉洞天融合在一起,具備青脈性質。”
“而且這是首個擊墜真君艦的基礎條件,天庭對此功賞都還沒下來,你們要想切割這地網,我就上奏于天,請天裁決。”
聽了這話,大司命和廣國公都臉色一變,看了葉青一眼,這其實是嚇唬,但里面的確有些道理在。
清郡王臉色微變,背靠朝廷,再強悍都不敢和天庭條文有沖突,到此時,他終想起了父皇的告誡,這次重在勢迫而非真的吞并——就算助剿重新占據湘州,也要等幾個月甚至幾年,過了這段時間。
但自己只剩下一郡之地連大軍都快維持不下去,窘境怎等得起?
“這一項條件能不能換個?”他擠出笑容說,試圖岔過去。
“這三郡都不給,我還能指望東荒?”葉青不容置疑搖首,身體往椅背上一靠:“顯就是毫無誠意,沒必要談了。”
眼見要撕破臉的架勢,廣國公目光掃過來,清郡王一時強忍怒氣,說:“誠意是有的,也罷,下面還有什么條件,漢侯不妨說來聽聽。”
葉青見此一笑,繼續說下去:“第二條,我必須獲取沿海一個大州作前進基地,就是營州——你們可理解為以此來交換湘中的條件。”
這下廣國公都皺眉了,盯著葉青看一會,語重心長說:“漢侯不要好高騖遠,封王已已是空前的優渥待遇。”
“而芽州島相當三個郡的體量,和東荒開拓權加起來,只換取你放棄湘州幾郡而已,這已是大大虧本,你還想要一個沿海大州?”
“廣國公說笑了,芽州島本就是青脈固有領地,如何算得,難不成朝廷還想奪青德之地,要我去取,使青德內部相互殘殺?”
“現在就是東荒開拓權稍有價值,但也是空虛,前輩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晚輩是新出愚昧之輩?”葉青如此質問道,絲毫不給情面。
“真君言重了,豈敢?”廣國公忙出口否認,大司命譏笑的眼神卻讓他著實有點掛不住老臉,實際心中也清楚自己之前事情做得不太地道。
隨著話題攀升,清郡王此刻更是臉色陰沉。
“聽著,你們真正要得的是大勢,朝廷重新號令天下的大勢。”
“我是諸侯中唯一的仙侯,我伏首聽令,天下諸侯誰敢不從?”
葉青手指在桌面地圖上一劃,遠至東海的水波浩淼:“我這話可能有些不順耳,但并無小覷朝廷實力意思。”
“你們想想一種情況,應湘二州聯網,一千四百萬人口足將應州地網推至牢不可破,不給任何外艦可乘之機。”
“既無外域之敵,天庭有旨,你們能奈我如何?”
“對,朝廷主力水師就要下來了,就要將我目前占領區一分兩截,但屯兵十萬在這里和我耗著?”
“我相信北魏一定會更高興這局面,果斷下到千京河中游助剿外艦,順便截斷你們主力的退路。”
這話說的句句誅心,清郡王這才驚覺有這現實的可能,臉色微白看向廣國公。
廣國公只皺眉說:“天庭不會容許你這樣妄為。”
葉青冷笑:“這是妄為么?我甚至會派女媧和三清組成誅仙劍陣巡游湘州,清掃外艦,只防著有人主動搶罷了。”
環環入扣,條理明晰,早有準備的后手方案,而且可行性極強,撐過去的成功率很高。
于是這下連廣國公都不說話了,盯著葉青眼看一會,似判斷他的決心,無奈一嘆:“但這對于真君自己,也是格局惡化,與朝廷決裂,你就算得了完整的湘州,又能堅持多少時間呢?”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葉青不疾不徐,款款說著:“我來這里是時勢所迫,我承認這點,但不是怕了。”
“現在大勢是朝廷鞭長莫及,真要動兵,除非不顧直隸,不怕北魏,不聽天旨,要不你們就拿出點誠意來,以交換我漢軍服從大局。”
“否則就算你們四面團團圍住,只要我糧食還夠吃,就能撐得下去。”
這姿態擺出來,不僅是清郡王,連湘侯夫人紅綃都臉色難看——因葉青手中糧食不僅僅占領湘北湘中的府庫搶掠,還包括之前不見血的糧戰,就連湘南之前也讓葉青收購走一部分。
對面兩家算是看出葉青的優勢,主要是人口和糧食上,當時糧價已高至紅線,給的錢也不少,但現在接連天文潮汐眼見今年收成沒了著落,哪家諸侯還肯賣糧?直接就是有價無市。
錢還是那么多錢,但花不出去也沒用,這價格一張一落間,真實財富就縮水一大塊,憑空讓葉青侵吞了去。
“他是怎么做的天馬行空事……難道早就為了今天準備?”紅綃出于女人的某種直覺,心中暗想著,更畏懼起來。
廣國公估算下雙方力量,發現雖還是自己這邊優勢,但已沒法碾壓,就有點無奈樣子,苦口婆心:“我們也是為真君著想,魏世宗突圍草原,你去東荒開拓也是別開生面,兩家本可以談攏共贏的事,何至鬧的魚死網破,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不理智舉動呢?”
“我也不想啊,北魏還在頂著,您老不必拿魏世宗暗示,我也忘不了草原坐收漁利的威脅……”
葉青目光一閃,對這老狐貍痛心疾首表情冷笑,口氣里帶上一絲嘲諷:“但廣國公你看,或者朝廷早有定論,但不展示出力量和決心來,有些人就能得寸進尺,你說是不是?”
“講道理,講理智,必須兩家同時講。”
“遷移基業是簡單的事么?古往今來,魏世宗又有幾個?”
“我雖成仙人超脫出來,總得還為家人和部下的性命著想吧?給個名號就讓我遷移出去,這是不是想的太美了?”
“我能撐過這一年,朝廷主力十萬能在這里耗多久?最后一撤軍,能阻遏得了我對周面的繼續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