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愛讀書”
葉府中心,聳立著一座高樓,黑漆漆的樓頂不設頂蓋,卻種著一株兩百年樹齡的“重樓木”,是一種珍貴的靈木,也是此樓的標志。
整座高樓大氣沉厚,木制建筑的巔峰之作,就是樓外樓,又稱落葉樓——以當年建成時正值秋季,重樓木葉落,漫天紅葉隨風蕭蕭而下的美景而得名。
樓中幽暗的過道上,燭光照亮了行走的兩個身影。
“小荷,父親今天心情如何?”
“二爺,老太爺心情還不錯!”
“這就好……”
在一個青衣丫鬟接引下,葉子凡經過哨位,登上樓頂,看見古樹下白蒼蒼的老人,立即恭敬行禮:“父親!”
老人穿著白色麻布道袍,靜靜坐在火紅的重樓樹下,將滾沸的壺水注入茶洗,悠然說著:“哦,來了,坐!”
葉子凡覷了眼老人的神情,確認過,才上前安坐。
這就是他的父親,葉孟秋。
中過舉人,當過一任知縣,周游列國而歸,見識非凡,手握族中大權數十年,積威甚重,雖現在是白蒼蒼,半截入土,族中諸多人也不敢少有異心!
“父親,我來吧!”跪坐的葉子凡,跪行二步,說著。
又用玉盅傾水,靜看茶葉舒展,只見茶色琥珀,滿室茶香,宛似空谷之蘭,恭謹奉上。
喝著茶水,老人笑著:“此茶不錯,半溫時更是清冽沁人,可謂隱者香。”
“父親名滿全郡,退隱青宅,與這隱者香正是名副其實,相得益彰。”
葉孟秋聽了,微微蹙眉,說著:“本家只能算是紅宅,哪稱得青宅,對外不可妄言。”
“是,是!”葉子凡連連應著。
老人也不以為意,隨口和他聊了些族學的事,多是一些子孫輩的境況,一輩子風風雨雨的過來,到了老人這年歲,死亡召喚已是不遠,最關心的也只有子孫延續了。
一杯茶喝完,一段話說完,老人有些疲憊,丫鬟見著,連忙上前扶住。
“父親保重身體!”葉子凡見狀也連忙過來攙扶,扶著葉孟秋坐在樹下高一些的椅子上,退到一旁才繼續說著:“父親,現在我族中童子試的名額有限,今日我去葉青那里分說,本想此子年紀尚小,經義未通,想讓此子過了今年再考,將這名額讓與族中子弟,不想此子卻多有不豫!”
這些都是實話,只是巧妙省略了一些重要細節。
葉子凡說著,看了看葉孟秋,見面沉似水,不顯喜怒,不由心中一緊,知道自己所為亦不被老人所喜。
但話一出口,就沒有了退路,將接下來的話一股腦兒說著:“葉青本是支脈子弟,我主脈屢加關照與他,不想時至今日,此子卻這樣不識大體!”
說著,將一個賬本取過來,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族中弟子支出:“諸多族中弟子的支出銀錢都在此處,葉青雖是支脈,也屬我族弟子,支出銀錢記錄在內,不曾短缺半分。”
葉孟秋微微點頭示意,丫鬟就將賬本接了過去,素手在老人面前一頁頁翻開,助其瀏覽。
葉子凡恭敬地等候著,不敢作多余表情。
葉青自幼父母雙亡,的確靠著族中接濟才得以過活,因讀書消耗緣故,前前后后自主脈支出的銀錢不下百兩,雖不大,也不是小數字了。
凡傳世數百年大族,一族都有一族的規矩,葉家家大業大,養得起幾個閑人,只是不識抬舉,不聽族規,就觸犯了根本。
當然葉青名下一百畝田,就不在這帳本上體現了。
葉孟秋簡單翻了翻賬本,看不出喜怒,但知父莫如子,葉子凡心中已是大喜。
這種情況,就說明了態度,族長并不會為這些小事生氣,可只要去掉族長心里幾分念舊的情分,葉青的童子試的資格,就岌岌可危了。
葉孟秋沉默良久,說著:“這事關系到童子試的資格,各房有些爭議也是正常,你是族內主事,一切要秉公行事,罷了,這事我自會處理,你且退下!”
葉子凡聽了大喜,壓抑心中喜悅,不敢顯出來,心知這是給葉青小兒留了余地,但實際上已使父親心里不快,削了情分,當下說著:“是,父親,孩兒這就告退!”
說著,收起帳本緩緩退了下去。
丫鬟關上頂樓木門之時,葉子凡這才向上看了眼,只見老人的身影,在火紅的樹下,透出了一分孤寂!
“是錯覺吧?”下得樓外樓,在花園游廊中行走時,葉子凡這才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覺汗水已滲了出來。
此事比預想中的順利,一是親疏有別,二是他上下打點,隱瞞下了葉青很有天賦的事實。
當然這種英才是壓不了多久,一旦被葉孟秋察知,以剛硬嚴厲風格,最厭惡這類隱瞞,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