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思:你的生命是神皇的財產,謹慎使用它。
“如何,我說過,他有實力輕松解決五星級內幾乎所有冒險者的吧。”塞拉斯緹亞公主今天興致很高,她正盤坐在一張軟墊上,梳理得干凈柔軟的彩色馬尾巴正一左一右地甩來甩去。
她的對面正坐著端著一杯無糖可樂的孟神機,這位神魔的化身依然是清俊少年的模樣。他靠在織滿了彩虹圖案的靠墊上,聳了聳肩膀道:“有山都的獵魔蟲在手,不能做到這種程度才值得奇怪吧。”
“你對他太苛求了。”天角獸愉快地扇動了一下自己的翅膀,“就算你兄弟的產品可以帶給他方便又易取的力量,請問在之前那十幾個獲得獵魔蟲的人中,又有幾個曾經自己領悟出多重共鳴的訣竅呢?”
“……兩個。”
“那又有幾個在五星級的時候就領悟了呢?”
“……嘖。”
少年沒說話。
“獵魔蟲這類道具本身完美無缺,但是在實際應用中卻有一個極大的缺憾,那就是力量來得太方便太快捷,之前那些到手的人一個都沒有抵抗住誘惑,被其過于強大的掠奪性所迷惑,整天只想著去搜刮更強更有力的能力,而忽略了在技巧和本質上的磨練。”天角獸愉快地把紅茶在茶壺和茶杯之間倒來倒去,“以至于這些人在白銀級以下的時候四處橫掃,結果卻只有一個人成功晉升黃金級——還在黃金級的第二場戰斗中就被干掉了。”
“……”孟神機沒說話。
“吾友啊。你們兄弟兩個本身的天資都是聰明絕頂的,但這也造成了你們眼光太高的問題,你們看不見這些孩子蘊含著的可能性。在你們看來,他們所具有的潛力都平平無奇——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當得起你們的‘平平無奇’?我這些年專門教育學生,而我做的就是在他們身上發掘出最不平凡的一面,讓每一個人都走上自己的道路。”
“……我對教書育人這種事不太了解,也不太感興趣。”孟神機打斷了她的話,“你在這方面是權威。交給你我覺得應該不會有問題。不過我有一個問題。”
少年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詞。
“為什么,這個叫蘇荊的小子,沒有和以前那些人一樣,陷入攫奪力量的危險循環呢?”孟神機雙手交叉著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問道,“根據我的計算,這種事發生的概率應該極小,在沒有任何明顯提示的情況下。他是怎么做到這樣謹慎的?”
“是因為他的心態和之前那些人不一樣吧。從他的本心來說,他不想變強。”天角獸說出了自己觀察得到的結論,“他與之前那些人不一樣。沒有他們那樣無明的‘強者之心’。”
說到‘強者之心’的時候,天角獸的口氣似乎有些諷刺。
“……為什么?!”孟神機瞇起眼睛問道。
“因為他是真正把這個世界當成‘游戲’來玩的啊。對他來說,游戲人生的樂趣勝過其余一切。別忘了,神機。‘祂們’創造這個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如你所說,這小子真有這樣的覺悟。那我就明白你為什么把注壓在他身上了。”孟神機把玩著手指上的一枚戒指,“即使能讓宇宙傾覆的力量,對我們來說都是塵芥般的小事,唯有‘心’,是我們也無法強行改造的啊。”
政委不間斷的細微抽搐在稻草人死后就告停止,等到蘇荊回來的時候。唐恩終于被解開了鐐銬。這個男人此刻臉色慘白,看上去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正用行軍水壺送了兩片戰地興奮劑吞下去。坑道里蟲尸遍地,大量的尸骸甚至堵住了坑道,空氣中布滿了生化孢子的刺鼻氣味。
“它們攻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撤退了,我們也不知道為什么。似乎是因為對面的首領突然下了命令。”普羅加斯特審判官的精工動力甲上出現了兩道被爪子劃過的傷痕,機械神甫正在為野狼治療那幾條深得驚人的傷口,雄武的戰士在布滿倒刺的尖釘從身體中拔出去的時候一聲不吭。只是頭上布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蘇荊蹲下身去,在一只被切成兩片的大型蟲族尸骸中取了一片組織,丟進嘴里細嚼。他的眼神微微一變,從對方死前的零散記憶中,他看見了一系列微妙的光影殘片。
“我已經看過了。”半蟲族的審判官瞅了蘇荊一眼,她同樣具備從對方尸體中吸收記憶的功能,就連星際戰士在基因改造手術后也有類似的功能。“它們是有備而來,目的不是簡單的吞噬幾顆行星,它們來到這里似乎是為了挖掘一個地下遺跡……”
“我已經找到了路,但是我建議我們就此轉身回去。”
蘇荊還是第一次這么主動地發表意見。在這之前他都是一言不發地跟在這個世界的隊伍,聽從他們的安排。
審判官揚起了下巴。
“我能夠感應到相當強的氣息。從強度估測,起碼是你們世界中星際戰團團長的水準。而且不光是泰倫蟲族,還有另一股……”
“混沌。”瑪麗突然說,她的眼神中布滿了血絲,神色看上去倦怠至極,“在昏迷的時候,我也看見了……是……是色……色孽的使者。”
“老對手了。”審判官伸出手去把政委拉起來,“還能走路嗎?”
“還能揮劍。”政委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又站得像槍一樣筆直,太空野狼拍了拍他的肩膀,確認他不是在強撐著。
“那就繼續前進吧。”
“我死不了,但是你們剩下的這五個人就很難說了。”蘇荊干脆把話說明白了,“不負責任地往前沖,然后一頭撞死。我不覺得這是對你們帝皇盡忠的好辦法。”
“感謝閣下的善意。但是我們……不,我別無選擇。”艾.普羅加斯特站在黑暗的坑道里,隊伍中的其余四人都停住了腳步,她直直地看著蘇荊的眼睛。
“我和我的隊伍曾經孤軍潛入邪教徒的秘密基地,對抗上百人的混沌教徒,直面邪神的侍臣與走狗。我們曾經被一個營的剝皮者包圍。每一個都想把我們撕碎后披上我們新鮮的人皮。我們面對過海潮一般的泰倫蟲族,其中的每一個都有我們的兩倍大……別的審判官會有更好更迂回的道路,但我,別無選擇。”
蘇荊一開始沒聽懂她的話,然后他看到了她身上的異型肢體,突然明白了一些理由。
“接下來由我指揮吧。”他認真地說,“我的實力應該可以解決絕大部分的敵人。為你們分擔壓力。如果有實在對付不了的敵人,交給我。”
審判官遲疑了幾秒鐘,政委突然開口道:
“艾,我看過你的那份命令書。根據審判庭的指令,我們的任務是‘引導’蘇荊閣下的任務。從法理上說,蘇荊閣下是神皇陛下本人簽署通行令的貴賓。可以視作祂意志的體現。我等皆為神皇的仆從,服從蘇荊閣下的指令也是合理的。”
“這樣嗎。”普羅加斯特突然露出了一絲解脫的表情,“那就交給你了,蘇荊閣下。我等全體服從你的指令。”
波爾法尼地下人工實驗室“鐵腕熔爐”。
她從沉眠中醒來,歲月沒有為她完美的軀殼制造一絲污痕。面前,那頭猙獰的蟲巢之主正以最深沉的噩夢一般的姿態站在她身前,黑紫色的軀殼布滿脊刺和氣孔。層層疊疊的幾丁質甲片透出殺戮的氣息,它是一頭完美的破壞機器,被時光之塵打磨出的美麗。
是的,美麗。她想。
自己也正是為了美麗才跪倒在歡愉王子的腳下。機械神教那些僵化的腐朽頭腦無法接受任何變革,她,最好的鑄造大師之一,也只能被罷黜到這個生產和改進機械義肢的邊遠研究所中秘密研究仿生人體。
而自己之所以探尋這個,是為了找回自己的美麗。她聽說在許久之前。在人類的黃金時代,機械的信徒們不需要把自己也改造成半機械的生命,那時候的機械信徒們依然使用自身軟弱卻美麗的軀體。
她不能接受同僚們毫無美學觀念的思想。好的機械必然是美的。而美,同樣可以取悅機械本靈。她做出了完美的模擬人體的機械,數萬個精巧又堅固的構造,兼具性能和耐久,是她本人才華的最好體現。除了大腦依然使用人體外。全是美麗的機械構造。
她要把自己的大腦上傳到這具軀殼中,與萬機之魂交融,與機械本靈化為一體。
而在那之前,她要解決最后的問題:
如何讓它成為真正的“美麗”軀殼?自己長久地居住在一具丑陋的身體中。鏈接身體的管線裸露在外,為了純粹的功能而添加了各種各樣的伺服系統……丑陋。自己已經忘記了數百年前,自己那脆弱的凡人軀殼是什么模樣。追尋美麗的人卻不知道什么是美麗,在整個銀河中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嗎?
然后在某個夜晚,歡愉之主來到了她短暫的休眠時間中。那個優雅而從容的聲音告訴她,自己是整個宇宙中最懂得美麗與快樂的人,祂贊賞她為了追求美好而付出的努力。
祂將賜予她美麗。如果她的技術足夠完美,黑暗王子甚至會親自將她提拔為惡魔王子,當她的技術將一萬零一個惡魔帶入現實世界,升魔儀式就將降臨于她身上,令她進入手掌大權的大惡魔之列。
于是她墮落了,從技術異端成為了——惡魔鑄造大師。
她鑄造的機械可以在核心中形成一個亞空間通道,令來自混沌的惡魔能夠幾乎永恒地寄宿在內,比那混沌力量構成的軀體所維持的時間更長久,功能也更強大。如同萬年前的那次人工智能大叛亂,她的技術創造出扭曲、惡毒,并能夠自我復制的惡魔機械。她在邪魔的幫助下污染了一部分實驗室人員。接著利用這里的義體資源,少量惡魔以機械體的方式降臨現世。
護教軍的反應速度比她想象更快,事態敗露后,基地內部的交火開始了。作為最高負責人的她切斷了和外界的一切通訊,不料在突如其來的地震中,與外界連接的通道徹底坍塌,大部分惡魔機械被大地的憤怒所吞噬。護教軍和沒有被污染的科技教士們和墮落者一寸一寸地爭奪著地下基地的領土。
最終,這群反抗者以近乎全軍覆沒的代價贏了。某個活到最后的機械神甫把她引入了靜滯力場的陷阱,將她困進了停止的時空中。然而對方也在自己手中身受重傷。自己的成果就這樣被埋沒在地下,接著度過了數百年……
但是,真神沒有忘記她!祂已經讓面前的蟲族來解救自己了!
蟲巢之主沉默著打量了一會兒從靜滯力場中脫離的女性身軀,它敏銳地感覺到了對方的內在與外表并不匹配。但它并沒有再做探究,蟲巢意志的任務已經完成,它無聲地率領麾下離開了此地。
數分鐘后,蟲主接到了蟲巢網絡中上級傳來的信息。
最高等級基因目標正在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