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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九章元燈未滅,神智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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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江宗主,聞聽得視若掌珠的小孫子撇開一堆看守的人跑出去,便沖怒氣沖沖的兒子哈哈大笑。江崖他爹江祁不明所以地看著江宗主,自從這資質好得跟天神下凡一般的小兒子不癡傻后,仿佛要把生下來這幾年沒淘的氣都淘回來一般,漫天漫地狗跳雞飛。江祁如今最常做的事便是聽哪里哪里來報江崖又禍害了哪里,腦仁疼得厲害,本是最欣喜癡傻小兒的逐漸好轉,現在卻也不知道該喜該憂了。
只見江宗主笑半天,端茶盞飲一口,清清嗓子道:“這孩子比你有出息,你小時候若要離家出走,敢不敢這般行事。你還別頭疼,來日你老大老二都不如他,瞧他多聰明,學劍找誰,滄海第一劍修秦浮蘇。論劍意、論背景、論能耐,天底也有幾個比秦浮蘇更好的師傅。”
被江宗主這么一通點明,江祁倒也明白過來,立時便樂呵呵笑:“起先我還擔心這孩子被誰奪舍,卻元燈未滅,神智分明,再一探三魂六魄竟已俱全。想來那一魄早先是被困住,卻不知因何機緣脫困,如今看來,小兒最得上天眷顧。父親,那我便備禮上門,也好讓這名分定下來。”
江宗主由來就知道兒子是個腦子里沒轉彎的,便又點明了他:“不可,聽聞秦浮蘇已收下一名弟子,加之有兒子也要教養,想來未必能顧得過來。需尋個法子,讓她不再收弟子為好,這般好師傅,自是獨占為佳。乘云宗我們無法撇開去,別的人難道還肯讓占去便宜。”
啊?對自己父親的智慧,江祁一向跟不上趟,有些人就該生而比別人掌握更多。因為他們站得更高,看得更廣:“父親的意思是?”
兒子這般不開竅,江宗主有些郁郁然。不由一聲長嘆:“老大老二跟你一般,如今為父只能盼著老三是不但資質天成。腦子也夠好。人人都喊你少宗主,不過是一說,你當你真能坐上這位子,我華山劍宗自是能者居之,你不能為父自不會捧你上位,真把你捧上去那就是害你。我是你親爹,豈能如此害你。”
怎么又跳躍到宗主之位上。江祁天生沒長那根叫謀略的弦,長子次子也是一樣,一根筋修道長生,其余的事得過且過。江祁雖滿腦袋迷霧。卻沒再問是什么意思,而是道:“父親,兒從未想過要做一宗之主,兒雖不敏,卻也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能占多大的地。”
“為父知你,只不過老三若有能耐豈不是更好,他能為父便捧得上,他不能為父自也會為你們安排好。”江宗主說罷搖搖頭,看著兒子和長孫次孫的樣榜。似乎覺得自己想太多。江崖自打漸好起來,唯一干的就是捉雞逗狗整人搗蛋,他長得一好模樣,每每壞事給人一張笑臉,都沒誰狠得下心為難。
過得幾日,浮蘇早起與阿涼細細說修煉要要訣,并將乘云宗的一些修法說與她,讓她一邊領悟一邊說出自己的想法。待與阿涼說完,浮蘇就捎帶手與江崖說近日的修煉進度,在她看來這江崖簡直是個逆天的存在,資質好得逆天,腦子靈光得逆天,修煉起來絕對是一個口氣就能吃成胖子的主。
江崖仍修華山劍宗的修法,不過只向浮蘇學領悟劍意,沒入乘云宗的門,教他乘云宗的修法絕計不能。不過浮蘇對華山劍宗的修法多有不解,因修劍要同時觀參修法,若不通修法,浮蘇很難教江崖。所以,浮蘇思來想去,問江崖:“若我向令祖問華山劍宗修法,令祖是否會給我?”
這個問題比較為難江崖,他才給人當孫子多久,哪知道華山劍宗的宗主會怎么干,且這也不是江宗主肯不肯的問題,而是華山劍宗肯不肯,是此便搖頭:“不知道,不過各宗修法向來看得很重,家中長輩教我的又是宗門中上上修法,大約會有些難吧。”
聽罷,浮蘇覺得為難,恰在此時,天際傳來一陣笑聲,浮蘇抬眼去看,華山劍宗的宗主和少宗主浮蘇是見過的,連連上前迎接:“見過江宗主,見過少宗主。”
“小姑娘很有本事嘛,不聲不響就把我的好孫兒給拐跑,如今還想肖想我宗門修法,當真敢想。”江宗主哪里像祝安安說的那樣僅是心里高興,表面上不高興地興師動眾來搶人回去,分明就是高興給浮蘇看,一點把人要回去的意思都沒有。
“我倒不想拐,是他偏要跟著,相來這小孩還是識人有明的,他愛劍,欲走此道,自然想找最好的。當今之世,論劍意,我想確實沒人高過我去,如此自然是有本事的。”浮蘇從不是什么謙虛人,不會在別人夸她的時候來句“豈敢豈敢”“哪里哪里”。
江宗主見狀,原本有點繃著的臉都軟化了,道:“你這丫頭好不懂事,不速速沏得茶來待客,把客人堵在這里是何道理。”
廬山這邊除非必要,否則沒有小童,江宗主一路氣勢洶洶而來,連主峰和天衍峰都沒去過就沖廬山來,哪有時間喚小童過來伺候。浮蘇只得看一圈,淳一嘆口氣,無聲無息地站出來,禮儀周到,舉止雅致,眉眼一派溫潤和融地請人入殿閣中,又去取水烹茶,一一奉上,這才退到外邊去。
這一番作派,江宗主見罷看一眼自己的兒子,又是一陣搖頭嘆氣:“這是令尊的弟子吧,早聞令尊愛漂亮之人,如此風流姿態,舉世難得。聽聞令尊留有三位弟子在凡世,不知這是哪一位?”
“這是我三師弟王淳一,若論容貌姿態委實不及我沉淵師兄,但我這師弟知事,體親友之冷暖,貼周糟之人心,這一點上我所識之人中,無人能出其右。”這么一夸自家好師弟,浮蘇都覺得,有女兒賴都要賴給淳一才好。正好淳一不是說惦記么,哪怕是玩笑,浮蘇都決定好好促成一下。
嗯。那是當然,跟大家伙后邊收拾爛攤子收拾慣了,沒辦法唄。他不主動去收拾。找也找上門來,他又是個好孩子。只能被欺負。幸虧,還能暗中坑回一點來當樂趣,否則早把自己給憋悶死了。
客套一番——其實是江宗主一個勁夸,浮蘇一個勁賣瓜,買賣雙方都十分暢快,然后進入正題。江宗主問浮蘇:“秦小姑娘,不知你是否能靜下心來教江崖。如果不能,這孩子我還是得領回去,孩子資質好自然不能耽擱。”
江崖雖然不明白江宗主什么脾氣,但卻也知道這位一肚子花花腸子。光憑那一通不要錢能倒人牙的夸贊就知道。所以他待在一邊不言不語,就等著出結果,他老實坐一邊,卻不防被江少宗主拉了手,又是氣又是憂地看著江崖:“這些時日可吃苦了。外邊這般險,你怎也不說一聲。知道你淘,卻不想你這么淘,要不是乘云宗來信,阿爹連命都要為你丟了去。”
這位江少宗主雖腦子里缺只有一根筋。可確實是個極疼孩子的,尤其是小兒,更是捧在掌中若眼珠子。江崖魔身魔修,壓根就無父無母,被“父親”慈和馨暖的眼神一沁,不知為何心中竟一顫,到最后居然撲進江少宗主懷中,哽咽著喊了聲:“阿爹。”
然后,江崖就被自己雷得不輕,不過就算是雷得不輕,仍舊有一種讓他無法形容的感覺,似靈魂與神識之中有什么壁壘被瞬間瓦解一般。
見小兒哽咽,江祁也不管江宗主和浮蘇在說什么,只摟著兒子,也紅了眼睛:“今日先與我回去看看你阿娘,哄得她不傷心了,你想做什么阿爹不攔你可好。”
浮蘇沒注意到這邊,江宗主太強大,腦子太夠用,浮蘇得盡全力應付才行。江崖瞥一眼浮蘇,見浮蘇沒顧得上他,便干脆任憑著自己被融化,被感動:“好,我聽阿爹的,阿爹……阿爹也別傷心。我沒吃苦,出門時拐了宋業師兄呢,一路上好吃好喝什么難處都沒碰上。”
原本在角落里假裝自己不存在的宋業趕緊上前施禮,江祁也沒怪責,只笑看一眼,似是感激他一路上關照。宋業沒敢告訴江祁,他兒子到底有多妖孽,多戳人心肺,他這位師伯實在太過……天真爛漫了些,不過這世上這般的人已不多,又何必戳穿。
江崖也給一個感激的眼神,感謝宋業沒把自己賣了,他不是不懂好的人,是從來沒人這么純粹的對他好過。越是這樣,越珍惜這份純粹,自然心生感動。
滔天雖不是什么好人,但魔修行事,向來是依憑著自己愿意,想怎么來就怎么來。從來沒有所謂感情束縛,就如同滔天對他那兒子,就從沒這般摟過,更別說什么為兒子掉傷心之類的。
從前總覺得人類有什么好的,如今才知道人類是真正好,自有那不純粹的,別的用心的,但世間只要有一二人這般純粹的對你好,不出于任何目的,便足夠能溫暖人心。
“日后跟在乘云宗學劍別再那么淘,這里沒人會像在華山劍宗那般容著你,但若受了委屈也別忍著,自有阿爹,阿爹不成也還有你祖父。”江祁最慣拿他父親當牌子使。
鬧得江崖一邊感動一邊好笑,笑足了才道:“阿爹不用擔心,浮蘇喜歡瘋孩子呢,還說又愛學習又愛瘋的孩子才是好孩子。”
江祁忽地看向浮蘇,不知為何,看著浮蘇和自家父親一句來一句往的,忽覺得浮蘇雖年紀小父親許多,但有些方面真正是一樣。
(論如何將玄冥之主滔天拐成“好孩子”!若是換別的孩子八成就被養壞了,換滔天反而壞不了,因為他已經夠壞了呀!而且,想挖天宸君的墻角,壞蛋肯定是不成的,再怎么也得變得一個外表正直內心邪惡的人才算有機會。)
弈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