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瞥屈…”蘇敗輕聲道。
盡管上官婉兒的聲音從未帶著輕視的語氣,但那種闡述事實的口吻卻比起輕視更讓人感受到瞥屈,蘇敗手掌忍不住的緩緩緊握,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未曾經歷過,然而每次經歷的時候,那種不爽的感覺始終如初。
不過蘇敗也知道,上官婉兒所言非虛,自己的實力太弱了。
經過這一番短暫的交談,蘇敗感受到了來自西陀殿主以及武宗的壓力。
“宗主可曾聽說過佛心種魔?”沉默片刻后,蘇敗眼眸微抬望向一側的楚歌。
“以前未曾聽說過,不過上官婉兒先前已經轉告我這件事情。”楚歌眉頭輕微一挑,顯然對于這件事情他也感到十分棘手,因為他知曉西陀殿主和武宗若掌握如此恐怖的修煉功法的話,那么他們二者是絕對不會放棄蘇敗如此優秀的爐鼎。
“武盟可擋的住西陀殿主和武宗?”蘇敗繼續問道。
“武盟的實力雖強,但西陀殿主和武宗的實力也不弱,她最多只能擋住西陀殿主以及武宗片刻。”楚歌輕聲嘆道,語氣中透著些許無奈,“劍域和武周皇庭建立同盟,在劍域受到西陀爛柯殿和秋道武宗威脅的時候,武盟會出面,但若西陀殿主和武宗要只是對付你的話,她或許不會出面…”
聞言,蘇敗神情明顯一怔,旋即若有所思道:“看來劍域和武盟建立同盟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
“都是各取所取罷了…劍域需要武周皇庭來和西陀爛柯殿以及秋道武宗分庭抗禮,而武周皇庭也需要劍域來分散來自末劍域的壓力,只有這樣武周皇庭才能有余力對付蠢蠢欲動的天臻皇庭。”楚歌輕聲道:“但武盟想要的也只是能夠分散西陀爛柯殿和秋道武宗壓力的劍域,而不是一個能夠和武周皇庭并駕齊驅,甚至將之超越的劍域…”
說到這里,楚歌的目光已經停留在蘇敗身上,劍域雖然擁有劍意傳承臺,其底蘊卻遠遠不如西陀爛柯殿和秋道武宗,因此劍域若是想要與這些勢力并駕齊驅。還需要百余年時間的積累。
但劍域也有著超越這些勢力的契機,那就是眼前的蘇敗。
領悟宗師劍意,蘇敗的未來成就注定不局限于皇道境,至少也是帝道境。
在帝者不出,皇者獨尊的年代,只要蘇敗問鼎帝者,今后末劍域必然屬于他的時代。劍域也能夠因此一躍成為末劍域真正的霸主勢力,無人可以撼動,西陀不行,秋道不行,武周也不行。
蘇敗沉默片刻,然后笑了笑。說道:“也就是說,武盟同樣不想看見我成長起來…而武周皇庭和劍域已經建立同盟,武盟雖有這份心思,不過卻礙于臉面而不能出手,因此她倒是十分樂意西陀殿主和武宗對我出手。”
“不,武盟她會出手的,但絕非這一刻…而是待到西陀殿主或武宗魔種大成的時候出手。”
“因為她也不愿意見到。昔日的宿敵能夠得到你這具爐鼎,從而擁有問鼎帝者的契機,無論是西陀殿主,還是武宗,但凡他們有人問鼎帝者的話,末劍域這百余年未變的勢力格局也將被打破。”楚歌抬頭望著那空曠的星空,漆黑的眸子中露出些許冷意,不僅僅蘇敗有種瞥屈的感覺。他也有種瞥屈的感覺,“在那時候,她或許會不顧所謂的同盟,親自出手抹殺你。”
風驟然變得冷冽起來,如墨的夜色也變得壓抑起來,仿佛能夠滲出水來。
蘇敗同樣抬起頭望著上空的星空,很是隨意問道:“劍域的選擇呢?”
“扼守一域…”楚歌側過頭看著蘇敗微笑道。
同樣。蘇敗白皙的面容上也難得泛起一抹笑容,至少這個答案沒有讓他心寒,至于劍域能否做到這一步,他卻不能確定。
因此。蘇敗嘴角的這抹笑容很快就消失,“西陀殿主和武宗聯袂而來的話,劍域是守不住的,那時,武盟或許會出手護住劍域,但卻不會出手護住我,我終究還是無法改變成為西陀殿主和武宗的爐鼎。”
“這是我的疏忽…”楚歌默然道。
“不,只能說出了我這樣的變數…”
蘇敗微嘲一笑,輕聲道:“以一己之力創建劍域,同時與武周皇庭建立同盟,若是沒有我這樣的變數,劍域的未來應該會一直按照宗主所預料的方向發展下去。”
“若是沒有劍意傳承臺的存在,如今的劍域也不復存在,至少于劍域而言,你這變數是好的。”望著那微嘲的蘇敗,楚歌神情一怔,旋即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真如李慕辰所說你對于瑯琊宗始終都無法完全信任…”
“我更喜歡把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蘇敗負手俯視著下方燈火通明的瑯琊七閣,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就如同他當初對李慕辰所說那般,他喜歡把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是被人掌握,那樣命運就像無根的浮萍,誰也不知何時會被江河所吞沒。
楚歌只能輕微一嘆,他也知道蘇敗所言非虛,若是西陀殿主和武宗聯袂而來的話,劍域是守不住的,但楚歌也知道,西陀殿主和武宗如今都已經盯上了蘇敗,蘇敗的一舉一動都是被對方所掌握,這是一盤必死無局,無論怎么做都無法改變結果,“所以你的選擇是?”
“我要暫時離開瑯琊宗…”蘇敗看著楚歌那緊皺的眉頭,忽然展顏一笑道:“我的存在對于劍域而言就是種災難,而相對于瑯琊宗我還是比較喜歡的,畢竟在瑯琊宗中有一段算是可以追憶的日子,因此我也不愿見到瑯琊宗因為我而覆滅。”
“你一離開瑯琊宗,西陀爛柯殿和秋道武宗的修行者都會滿天下的追殺你。”
楚歌皺著眉頭道,蘇敗在劍域中算是最好的選擇,畢竟經過今日此戰后,西陀爛柯殿和秋道武宗的修行者不再敢輕易踏及劍域,而蘇敗一旦離開劍域的話,失去劍域的庇護,這兩宗的修行者就會肆無忌憚的追殺蘇敗。那時候就算劍域想要支援恐怕也來不及。
“以其坐以待斃我更喜歡的主動出擊,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蘇敗搖頭輕聲道,待在劍域中,他注定要成為西陀殿主和武宗的爐鼎,而他離開劍域的話,至少還有一線生機,畢竟末劍域這么大。就算西陀殿主和武宗修為驚天,但要找一個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況且大荒足足有百域,末劍域容不下他,但這并不意味著其他域也容不下他。
“但你離開劍域后,除去西陀爛柯殿和秋道武宗外。其他勢力也會將對你出手…特別是武周皇庭,礙于劍域的面子,武周皇庭是絕對不會在劍域中對你出手,但你出了劍域就不一定。”看著少年黑色眸子中流露的堅定,楚歌試圖勸說蘇敗取消離開劍域的打算。
“舉世皆敵嗎?”蘇敗緩緩伸出手握住腰間的鐵劍,就在白皙手指握住劍柄的瞬間,只見得他身上單薄的白衣驟然鼓蕩而起。面露微笑的他驟然變得殺意凜然,周身那搖曳的云霧都無法承受這股殺意而崩潰開來,蘇敗清冷的聲音也隨之響起:“我的劍不介意染血…不管是武周皇庭的血,還是西陀修行者的血,亦或者是秋道武宗的血,他們來多少,我就殺多少…”
“你真的很像他。”楚歌望著眼前的少年,后者那深邃眼眸中透著令人心悸的瘋狂。這種眼神他曾在蘇贏身上見過好多次,“什么時候走?”
“現在,趁著西陀殿主和武宗未趕至前就走。”蘇敗輕聲道。
“好,我現在就通知李慕辰去準備,讓他將你今后修煉所需要的資源全部給你。”楚歌點點頭,終于是不再勸說什么,然后便是轉身踏空而去。
“終于還是要離開。”
蘇敗注視著楚歌遠去的身影。輕微一嘆,“又將何去何從?劍盟?我手上固然有那封引薦信,可以拜那名劍陣宗師為師,但西陀殿主和武宗都掌握佛心種魔這樣的功法。保不準劍盟中也有人掌握著類似的功法,一旦我的身份泄露或者領悟的宗師劍意被察覺到,那些人也會像西陀殿主和武宗那樣,拿我當做爐鼎。”
一封信箋在蘇敗手中閃現而出,蘇敗目光在信箋上停留片刻,而后重新將這封信箋收起。
顯然,前往劍盟修行這條路已經不處于蘇敗的考慮內。
而就在蘇敗沉思的時候,楚歌和李慕辰兩人的身形同時在虛空中顯現,轉瞬間便出現在蘇敗身側。
“唉,我就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這天會來的這么快。”還未等蘇敗開口,李慕辰就率先開口道,他手中正握著一枚幽暗的戒指,通體閃爍著幽冷的光澤,他將這枚戒指遞給蘇敗道:“這是芥納戒,其內有宗門給你的修煉資源,也有此次劍域大比冠軍應獲得的獎勵,這些修煉資源足夠你修煉數年。”
“多謝!”蘇敗接過這枚芥納戒,將之戴在身上。
“你可想好了要前往何處修行?”李慕辰問道。
“留在末劍域修行的機率會小些,畢竟現在末劍域還是屬于西陀、秋道武宗以及武周皇庭的天下,留在末劍域始終要提心吊膽,而離開末劍域的話就好多了,這些勢力再強也僅僅局限于末劍域。”蘇敗沉吟片刻道,并沒有掩飾自己的去向,“宗門可有前往其他域的傳送劍陣?”
“隔域傳送劍陣鍛造起來太難,放眼整個末劍域,擁有如此劍陣的也只有西陀、秋道武宗、武周皇庭以及劍盟那些勢力。”李慕辰皺著眉頭道。
“這么說,我若要前往其他域的話就只能選擇徒步了。”蘇敗眉頭也是輕微一皺,按照他原先的想法是直接通過傳送劍陣離開末劍域。
“徒步也不行,大荒百域,每一域間都有著禁區隔開,除去那些皇道境以及帝道境強者,很少有人能夠徒步穿過那禁區。”
“以你如今的修為是萬萬沒機會通過禁區離開末劍域。”李慕辰搖頭道。
“禁區?”對于大荒的認識,蘇敗僅僅只停留在宗門典籍上,只知大荒有百域,卻不知這些域之間竟是有著所謂的禁區。
“嗯!是禁區,正是這些禁區將大荒分割成百域。”
“這些禁區內仿佛匯聚著世界最狂暴的能量,使得這些禁區內經常掀起靈氣風暴,而這些靈氣風暴足以轟殺皇道境以下的存在,加上這些靈氣風暴幾乎無處不在,那片地域就被各大域的修行者稱為禁區。”李慕辰沉聲道,眼中露出些許凝重之色,這些禁區對于他們而言都是極為可怕的存在,若前往的話絕對是有去無回。
聞言,蘇敗眉頭微皺,若真按照李慕辰所言的話,他只能選擇四大勢力的傳送劍陣前往其他域了,而這四大勢力中,無論是西陀爛柯殿,還是秋道武宗以及劍盟,只要他現身的話絕對會引起這三方勢力的注意,因此,他唯一的選擇就只有劍盟了。
想到這,蘇敗開口道:“那我只能選擇劍盟的劍陣通往其他域,煩勞首座帶我前往宗內較隱蔽的劍陣,同時在我離去后,首座和宗主你們就對外宣布我正埋劍冢那邊閉關,這樣一來西陀爛柯殿和秋道武宗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會放在劍域上,趁著這段時間我也爭取離開末劍域。”
“嗯!”楚歌點點頭,而后李慕辰就帶著蘇敗前往瑯琊宗內一座隱蔽的傳送劍陣,那座劍陣正處于埋劍冢中。
而從今夜開始,劍域的修行者就會發現那個曾在劍域大比上綻放異彩,問鼎劍域第一的年輕代翹楚開始漸漸淡出他們的視線。
蘇敗這次離去沒有驚動任何人,知道他離去的也只有李慕辰和楚歌,他走時,只帶著腰間的那柄鐵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