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生面色一沉,殺機畢露,然而也就那么一瞬間,他又恢復了平靜,任雪之看著他,疑惑道:“你不準備去滅了仙妙庵?”
“我為什么要去滅掉仙妙庵?”陸長生反問道。
任雪之愣住了,突然想到陸長生滅掉茅山派不過是因為他兄弟被人滅了滿門,這屬于私仇,并非大義凜然。
見他不說話,陸長生突然看著兔子,說:“我決定了,把我身邊的人,都送到這里來,只要他們安全,至于其他人的死活,我管不著。”
說完,他看向李桐,凝重道,“從現在開始報名,國安九科要進來多少人,我會請兔兄幫忙照拂。”
這回不僅僅任雪之愣住了,就連李桐和兔子都一臉驚訝的看著他,任雪之突然嚴肅道:“你確定你要這么做?如此不負責任,這可是........”
“別和我說什么責任不責任,我本就不是什么救世主,沒必因為別人的錯誤,拿我一家人的性命去賭。”陸長生直白道,“憑什么你們十大宗門就可以高高在上,拉了屎還得讓我這個和你們沒有任何關系的人擦屁股?”
李桐一臉失望,他希望陸長生說的氣話,畢竟當他聽到是仙妙庵引來的星盜后也是滿腔怒火。
這些人實在太可恨了,即使有私仇,有必要扯上天外那些人讓整個世界一起陪葬嗎?即使換成他,估計也不會選擇去扛下這么大的責任,而是選擇明哲保身,真拿自己的命去給別人擦屁股,那才真屎逼呢。
可話雖然這么說,身為國安九科的將軍,他卻不能這么做,這是屬于他的責任,所以他必須勸說陸長生出手,盡管他知道這很為難陸長生。
“不必說了,將軍,那些人真來到這里,我不相信他們會殺光這里的普通人,我想修士才是他們的目標。”陸長生開口,直接把李桐到嘴邊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嘿嘿,小子,你說的很對,他們確實不敢亂殺人,修為達到一定程度,若是濫殺普通人,將會被天道降劫,不是一般人,是不會去觸怒天道的,修士本就逆天而行,而凡人則是天道之下循環的根本,誰也不敢輕易大開殺戒。”兔子的話,徹底免除了陸長生后顧之憂。
李桐也松了一口氣,這些人若是不敢對普通人打開殺戒,那也就沒有什么所謂的世界毀滅了。
“兔兄,只要你愿意幫我保護我的家人,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陸長生直言。
“你說的可當真?”兔子眼中的慵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炙熱。
眼看著兩人就要達成交易,任雪之立即急了,若是陸長生不愿意出手,那整個修道界恐怕都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太虛觀也不會存在,肯定會被那些來自星域外的人搜刮個干凈,身為太虛觀唯一傳人任雪之,將無法面對歷代祖宗。
最重要的是,他答應過他師父,一定會把太虛觀的傳承延續下去,他雖然不喜歡那個老家伙,然而答應過的事情卻一定要做到。
“你想的太輕松了,混沌星不在天道范圍之內!”任雪之突然想到了什么,開口說道,盡管他知道,這有逼迫陸長生意思,可他說的卻是事實。
他看向兔子,繼續道,“你剛才說過,混沌星是被天機遮掩的星域,天道自然也無法照顧到,我說的可對?”
兔子一愣,沉默不語起來,陸長生臉色頓時凝重道:“他說的可對?”
“他說的對,混沌星確實不在天道的的范圍之內,這里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兔子有些尷尬道,他隱瞞這些,其實就是為了讓陸長生付出更大的代價,這樣的話,它就不用沾惹因果,又能得到它想要的了。
李桐眉頭深鎖,如果真是這樣,那些人在地球上大開殺戒,所有人都無法幸免。
陸長生沉默不語,若只是十大宗門的人可能被殺,他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哪怕都屠光了,他也不在乎,他們自己招惹的麻煩,當然要自己承受苦果,可若是那些人真的對普通人大開殺戒,他承認自己做不到在一旁觀望,他不是鐵石心腸。
“即便他們真的不會對普通人大開殺戒,可以他們高高在上的態度,一樣會奴役整個世界,到時候你真的忍心你的同胞被奴役?你真的忍得住........”任雪之繼續道。
“夠了!”陸長生冷冷的看著他,事實上他剛才說的確實只是一時氣話,可一想到這些人犯下的錯誤,卻要他去擦屁股,他心底便無名火氣,既然他們想玩,他那就干脆不玩了,等在兔子這里,一切結束了在出去就是。
但他沒想到,地球居然會是這么一個古怪的地方,這讓他很是糾結,很久他心底才平靜下來。
“我可以出手,但你們休想讓我犧牲我的家人去換取什么!”陸長生語氣很堅定,如果連家人都保護不了了,那還談什么狗屁的保護世界,直接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任雪之松了一口氣,但他卻并不知道,陸長生心底的擔憂,他想到了自己的那個夢,想到了夢中那種慘狀,那是一片廢墟,他所愛的人,所在乎的人,全都躺在了血泊中,在他懷中死去的最后一個人是慕容清雪。
他害怕這一天會到來,可他嘴上不說,其實他一直在做,一直在準備,任何可能威脅到他家人存在,他都要抹殺在襁褓之中,任何可能帶來那場禍事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他之前選擇了逃避,然而他卻心底折磨,即使真如兔子之前所說,他確實也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同胞被奴役,他生在這里,長在這里,對這里也有自己的一份責任,更何況他很清楚那種被人隨時握住命運的感覺。
兔子有些失望,因為它的算計被任雪之識破,但沒過一會,它心底又出現了一個主意,只是它還沒說出口,陸長生身上突然傳來一股恐怖的殺氣,他的雙目猩紅,讓兔子臉色一變,這股殺氣隱隱間讓它感覺有些熟悉。
“這是.......”兔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看陸長生眼神越加不同,如果之前還有些戲謔的話,那現在就是真正的正視。
“敢威脅我家人者,死!”陸長生開口,李桐和任雪之都感覺渾身發涼,他確實成功的說服了陸長生,然而卻也開啟了陸長生的殺念。
在他的家人突然受到威脅時,陸長生選擇殺戮,哪怕尸橫遍野,又如何?
“好強的信念。”任雪之突然頓悟,他終于明白陸長生的信念有時候那么弱,但有時候卻強大的令人生畏。
他的信念并不是生于他自身,而是來源于他身邊的人,當一個人心底有了要保護的人時,他的信念不可能不強,這個人有可能是你的摯愛,有可能是你至親,也有可能是你的摯友,但無論是哪一種,都足以讓你的信念無比堅定。
陸長生活著,不僅僅是為了他自己,更多的是因為他身邊的那些人,只要他們快樂,他就會快樂,如果他們悲傷了,他的心會比他們更痛。
正因為有了對身邊人的責任,所以他的信念在那一刻無比堅定,正因為他感受到了周星星的傷痛,所以他一怒之下,殺上了高高在上的茅山派,滅其滿門,那個時候他的心底只有復仇,對敵人以痛的復仇,殺個尸橫遍野又如何?
任雪之突然很羨慕陸長生,非常羨慕,因為他這一生雖然光環無數,然而他似乎并沒有什么需要去保護的東西。
他的師父對他好,是因為要他傳道統,他可以毫不猶豫的說,自己只是一個傳承的工具,所以他對太虛觀,對那個師父,也沒太多的好感。
他沒見過自己的父母,也沒有朋友,師父曾告訴他,做太虛觀的傳人,只能世人的敬畏,他不需要與人為伍,太虛觀的道是孤獨的道,是寂寞的道,如那天道,冷眼旁觀這世間的一切,若是想要插手了,那就隨手而為。
在遇到陸長生之前,任雪之一直深以為然,然而當遇到陸長生之后,任雪之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毫無感情的動物。
他一直都太冷靜了,冷靜的不像是一個人,而像是那些現代文明造出來的機器。
但他遇到陸長生時,那是在懸空寺,其實他早就到了,他親眼看到陸長生和蘇淺淺在懸空寺里的一幕,當陸長生騙蘇淺淺說他們不能出去了,他以為他會看到人吃人的景象,畢竟弱肉強食,師父曾說為了活下去,人什么都可以做的出來。
可是,他沒想到那個脆弱的女孩,在愛人面前,甘為其食,而當他以為陸長生這個強者真的會吃了這個弱女子時,陸長生卻只是咬了咬她的耳朵,露出了柔情似水的笑容,從那時候開始,他心底便生出了一種特殊的情緒。
師父總是說,太虛觀修的是天道無情,萬不能讓外邪破掉自己的道心,在那之后,任雪之想要斬去他心底的那些情緒。
可他失望的是,無論他如何斬,就是斬不掉,當第二次他遇到陸長生時,他又感受到了另外一種情緒。
這種情緒同樣來自于他身邊的人,那種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于他身上的情緒,任雪之心底那要斬去的情緒,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深刻。
任雪之獨自離開,他沒有繼續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獨自回到了太虛觀,他要閉關,因為他的害怕那種情緒破掉他的道心。
當他再次出來,那種情緒終于被他壓制,雖然沒有斬去,但卻已經沒有之前那么強烈。
或許,陸長生真的命中克他,第三次遇到陸長生,他本來是準備送給他太虛觀的一樣東西,在換取另外一樣東西。
事實上他做到了,但在陸長生幾乎快把他氣的吐血對話中,他突然發現自己又多了一種情緒,他發現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去算計陸長生了,好像這就是那些凡人門所說的,叫做友情的東西。
陸長生有他要保護的人,當他的要保護的人沒有受到傷害時,他的信念無比低迷,你甚至覺得他就是一個沒出息的人,可當他要保護的人受到傷害時,他的信念就會綻放出耀眼的光芒,那種強大,同樣讓人羨慕。
這一刻,任雪之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