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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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華散人的殺招,周不臣已無心戀戰,抽身疾退。大文學
“從此大唐再無佞侯劍了。”
對手的聲音飄飄然傳來,也不知是得意還是遺憾。
周不臣心中一痛,想到昔日種種,一股絕決之情油然而生。
大不了放棄尋仙問道,罷了罷了,就做個一世散人,無敵于武道界吧!
陷入絕境之際,周不臣斬斷心結,七年的苦功徹底拋諸腦后。
磅礴的真氣從丹田上的氣種涌出,瞬間溢滿周不臣的周天秘穴,一股如山岳聳立的氣勢從他身上升起。
“不好!”
華散人心道糟糕,他如何看不出周不臣是在沖擊散人境,腳底速度加快,手中長鞭抖如蛇舞,在空氣中劃出千百道殘影。
“手下留情!”
“華散人住手!”
兩聲厲喝從東關街外響起,竟震得長街上冰雪翻飛,兩檐的冰凌齊刷刷折斷,深刺入雪地,足顯現出來人深不可測的功力。
華散人濃眉倒揚,眼里閃過寒意,非但沒有停手,腳步又快了兩分。
大唐國武道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散人間不得互相廝殺,一旦有半步散人突破散人境,不準對其下殺手。華散人不用想也知道來者是誰,白玉京中除了他以外,還有兩名散人坐鎮。
就在這時,誰也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
飛退如電的周不臣身軀猛地一顫,臉色蒼白,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眼中光彩寸寸剝落。下一刻,他仰頭噴出一口黑血,仿佛喝醉酒了,腳下打著晃。
突如其來的變化不僅讓華散人吃了一驚,也讓飛趕而來的另外兩名散人愣在當場。
之前那股氣息昭示著周不臣完全擁有突破散人境的功力,再加上七年前便已力敵散人而勝,三名散人包括華散人在內,都以為周不臣突破散人境將毫無障礙,卻沒想到竟會是這個下場。
“哈哈哈,果然,果然!”華散人撫須大笑:“早聽說你四處尋仙求道皆遭拒絕,本散人還以為仙家對于收徒的要求已經高到沒譜。大文學原來,你早已不是當年的佞侯劍。”
“殺你如宰雞,于我有何用!”長笑三聲,華散人化作一團異火,消失在雪地里。
一輩子止步于此……再這樣下去連真氣都難保住……你若強行突破真氣必散……
周不臣耳邊回蕩起羅川的話,嗡嗡作響,像是一柄鐵錘擊打在他心上。前一刻,就在他即將沖破散人境之際,鼓蕩在周天秘穴的真氣竟然瞬間崩塌離散,不但抽空了體內血氣,還讓他的五臟六腑一陣虛脫,接近油盡燈枯。
“竟然都被說中了。川公子,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雪地里,周不臣呆呆站著,口中喃喃。
他的神情十分微妙,有自嘲,有感嘆,還有一絲不服。
“震碎氣丹……氣丹一碎,功力必廢,這可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啊!”
聽著周不臣神神叨叨的自語,兩名散人相視一眼,同時面露遺憾,搖了搖頭,轉身便走。
周不臣突破散人境失敗,一代傳奇就此隕落,這位曾經一人一劍顛覆半個唐國的年輕梟雄,他的下場注定無比凄慘。
一步。
兩步。
三步。
四步……就在這時,兩名散人只聽到“咔嚓”一聲,仿佛有什么東西被震碎。
緊接著,一陣奇妙的聲音透過沙沙踩雪聲,傳進兩人耳中。
像是流風攪拌著溪水,從山崖上緩緩流下。
黃袍散人身軀一震,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猛地止住腳步,回身彈向周不臣。另外一名銀發披肩的女散人,她先是一愣,隨即也是一踩腳尖,趕到周不臣身邊。
奇跡在兩人眼前上演!
周不臣盤膝而坐,面朝東南,一股玄而又玄的氣機從他周身散發而出,宛如枯木生芽,又如鐵樹開花。
他的臉上流轉著一層白玉般的水華,轉而擴散全身,就見他身體猛地一震,仿佛破開一層積年的堅冰,周身水華瞬間凝縮一點,收入下丹田。大文學
漸漸的,周不臣原先泛白的鬢角正以肉眼能見的速度變黑,眼角眉頭的皺紋也變得平整,皮膚光滑細嫩,臉色紅潤,鮮膚勝粉,這副容顏哪像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分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
兩名散人都看傻了眼。
“真氣凝液,真元生成!老天爺!我看到了什么!不愧是佞侯劍周不臣!不愧是唐傳奇!”半晌,黃袍散人感慨道。
“不僅如此,他還重返青春了,聞所未聞呵。若是讓那些拒絕他的仙門知道,不知會做何感想。”女散人艷羨的看著周不臣變得年輕的面龐,語氣有些酸澀。
真氣凝液,生成真元,才有可能踏足仙途。
大唐國的散人們雖然功力相當于筑基四階,可終此一生也無法更進一步,因為他們真氣早已經成型,無法凝液化真元。
面對因禍得福生成真元的周不臣,兩名散人何其羨慕。
就在這時,周不臣睜開眼睛,雙目中電光閃放,竟讓兩名散人眼睛微微脹痛。
“恭喜佞侯得道。
“恭喜了。”
兩名散人一前一后道,姿態不高不低。
周不臣點了點頭,亦沒多言。論功力,此時的他略遜兩名散人,可論前程,兩散人止步于此,他卻已然擁有無限可能。
黃袍散人呵呵一笑:“佞侯此番也算得上陰差陽錯,因禍得福了。華散人下手雖狠了些,但也幫助佞侯感悟大道,踏足仙途,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他說這番話是生怕周不臣日后報復,提前為華散人求情。要知道散人是大唐國最強者,用來震懾周邊各國勢力。散人的壽命也就兩百多年,在這期間誰知道會不會有新的散人誕生,因此每一個散人都十分寶貴。
“趙散人所言極是。”女散人附和道。
卻見周不臣搖了搖頭,冷笑一聲:“兩位國手想多了。我感悟仙機雖是受人恩惠,但絕非華散人。”
黃袍散人臉色一僵。
那女散人倒是好脾氣,笑著問道:“原來如此。不知點撥佞侯的是何方仙家。聽人說佞侯此前求訪仙家,并不怎么順利。”
是了,之前有傳聞,說佞侯被各個仙家拒之門外。難道他遇上了隱世仙家?黃袍散人心中一動。
“他不是仙家,他自稱白玉京人士。我也是機緣巧合遇上他,只知道他叫川公子。”周不臣淡淡說道,眉宇間閃過一絲遺憾。
直到真氣崩離的那一刻,孤傲不羈如周不臣也不愿相信羅川的說法。
周不臣已經沒有什么可失去,最后那點自尊心作祟,為了證明川公子是錯的,周不臣毫不猶豫的震碎氣丹。
然而,一切都和川公子所說的如出一轍。到現在,周不臣仍有些不敢相信,七年苦功竟在今日莫名其妙的成了,他激動之余不由得心生懊悔。
此時回憶起來,周不臣才發現,少年說起震碎氣丹時的云淡風輕,不溫不火,卻胸有成竹,那簡直就是一派高山仰止宗師氣度。
能讓狐筆判官心甘情愿的為仆為奴,那少年絕非他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
如此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我竟然產生懷疑,錯過了向他道謝的機會!
一時間,周不臣患得患失。
“川公子?”
女散人苦思冥想,也沒想出白玉京乃至唐國有這么一號人物,更加確定這是周不臣的借口。
“老身百歲壽辰將至,就在下個月的今天。佞侯如果有空,可來我府上小聚。”女散人岔開話題。
大唐散人們因為唐王的緣故和佞侯一直很疏遠,可如今佞侯即將踏足仙途,憑他的資質未來成就不可限量,她當然不想放過和周不臣拉近關系的機會,以便為子孫后代謀福謀利。
“羅家的老三和我家那小子都被仙家看好,勉勉強強能入個仙緣。他們的資質雖然遠遠不能和佞侯相提并論,可都是我大唐一脈,日后還望佞侯多多照拂。”黃袍散人笑呵呵道。
他這番話并不是客套。京城璞玉榜上的天才們雖被捧得老高,可比起十七歲時便已突破半步散人周不臣,當之無愧的唐傳奇,他們又算得了什么?
一朝悟道,周不臣此前十來年所積的戾氣散去大半,人情世故變得通達起來。
他朝羅老太君拱了拱手,淡淡說道:“羅散人放心,一月之后周某定會登門拜訪。”
冷冽的寒風仿佛冬日里的野獸,咆哮著穿梭在白玉京中。
羅川化作一團水影,貼著雪地滑行,就好像一條蛇。
老婦人們緊裹著厚厚的花襖子,一只小馬扎,一碟醋黃豆,在雪后的街頭坐上一個早晨,邊曬太陽邊嘮嗑。商賈小販們行色匆匆,不一會功夫,茶樓、酒家、藥店、成衣軒、當鋪、舊貨店、戲坊子、皮革行、代抄鋪......各行各業陸續開門做起生意,前一刻還冷清的西門大街熱鬧起來。
看著清晨時的白玉京,羅川既感親切又覺陌生。他雖伏地而行,卻依稀有種從九天之上俯視整座城池的錯覺,蕓蕓眾生忙碌而又遵循著某種難以形容的秩序,維持著整個世界乃至天地的運行發展。而他則是一切秩序的破壞者,彈指一掃,禮法崩壞,輕歌一笑,城毀國殤。
很快羅川反應過來,這種錯覺并非他自己所有,而是來自那位高高在上的一代魔頭——九龍君。
擊殺龐關和柳少陽時的痛快,潛行于白玉京的肆意,隱藏在少年人內心深處的張揚逍遙在一夜之后被激發出來,與九龍君的那一絲魔性融合在一起,潤物細無聲,悄然在羅川內心深處滋長著。
不遠處便是有著兩尊青銅獅子的羅家次府。
羅川就聽到一絲奇妙的聲響從丹田之上傳來,身體之中似有什么即將要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