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怪坊內眾修大驚小怪,實在是李晚這一番話,透露出來的東西太多,蘊含的訊息,太豐富了。
首先是李晚和千翰各自的身份,雖然并非所有人都知道內情,但散修之中,不乏消息靈通之輩,知道這里面涉及到了器殿道途之爭,上下兩界,古今之別,意義深遠之極。
其次,李晚開出高額懸賞,獵殺敵人,展現出的是豐厚的財資和實力,也是非常強大的掌控局勢能力,完全足夠統御一方,成就巨擘!
都說器道是暴利行業,但卻絕少有人相信,能夠任意取用,無窮無盡,李晚卻好似不擔心自己失信于人,到時候真有修士獵殺成功,支付不起懸賞花紅一般。
就算考慮到狩魔軍修士難以獵殺,真實的開支,可以大幅削減,也要預備一些用作不時之需,這高額兩字,絕不可能空口白話,這是身為一方巨擘的信譽問題。
諸天萬界,無論哪一方高手修士,巨擘大能,都是一言九鼎,一諾千金的,他們或有詭詐,或有陰險,各種心性情感,但卻絕不可能輕易失信。
更何況,這種當眾宣告,近乎立誓一般的言語,已經足以引動道心牽系,做不到,那是要出大問題的,李晚寧可說出天地共厭之這么重的話語,便不是以道心立誓,效果也相差無幾了。
然后,是李晚口中,千翰及其門下一萬二千一百三十二人這個精確無比的數目。
這是李晚當真要把他們滿門夷滅,雞犬不留的決心所在,就連在場眾人都不知道,他們竟然已經暗中調查出了對方身份和具體數目,看來,雙方之間。必有一場不死不休的曠世之戰!
至于千年之期,親自領軍這些,反倒成為旁枝末節了。
如此重大的決策。預留時間進行準備,也是理所當然。在這千年之內,兩方之間必定會有激烈交鋒,然后等到期限到來,決一死戰,屆時,究竟是千翰一部從此除名,還是李晚無法做到,淪為笑柄。都將見分曉。
經此一事,聞坊主身死,明明是震撼周邊地帶的大事,卻反而被李晚豪言要滅千翰滿門打壓下去。
可憐聞坊主,堂堂一位六重巔峰高手,散修豪強,死后竟然無人談及,所有人注意都被轉移。
李晚這時已經命人接管幻光崖坊市,立刻就把上下諸事管轄起來,然后派人傳訊九龍域。只待各級管事和執事趕至,便能徹底清洗過去坊主一脈勢力,把坊市連同周邊地域據為己有。
“聞坊主此人。除了本身道境六重巔峰修為,就是跟草莽之中另外幾名六重的成名高手有些交情,也曾與兩位半步長生大能打過交道,但止于普通往來,幾萬年沒有維系,也就淡了,不必有太多顧慮,只管接手他的基業,完成整編就是。”
“坊主一脈的親信。也于當日死傷慘重,余者聞風喪膽。已經逃出了附近一帶,你們可暫作追殺姿態。把他們趕遠,但是否誅盡,并無所謂,他們都只是些普通不過的修士,無力影響大局。”
“當務之急,還是盡快把圣靈戰盟重建起來,并安定本坊人心,恢復繁榮。”
李晚在此安排一番,隨即便帶著林驚鴻和李鷹兩名門客離開坊市。
他們此行,名義上是返回九龍域,實則往炎神古戰場深處而去。
“東主,我們此行不是回去?”林驚鴻很快便發現方向不對,疑惑問道。
“不,我們不回去,這次是要到千翰駐營,搶先一步,把他解決!”李晚語出驚人。
“東主,你的意思是,現在就立刻動手?”林驚鴻震驚道。
“會不會太倉促了點?”李鷹也難以置信。
自從幾日前,李晚宣告了千年之戰大誓愿,坊里內外,各方修士,都以為千年之期一到,就要領軍征討,開啟戰端。
這已經足夠令人震驚了,但卻沒有人能夠想到,李晚真實所為,比宣稱的還要更加瘋狂,竟然不打算多等幾日,就立刻動手!
“這次本座將會親自出手,于狩魔軍戰陣之中,斬殺千翰,你們在旁為我掠陣照應。”李晚簡單交代道。
實則林驚鴻和李鷹此番跟隨,用處不大,只是被李晚帶著前去增長見識,見證此事。
“倉促?既然連你們都覺得倉促,千翰那邊,又豈會有所防備?只要千翰一死,他所率之部,必將群龍無首,任我獵殺!”李晚聲音清冷,幽幽說道,“外人只知本座是器道宗師,又豈會知道,本座早已以器入道,修成大法,無論實力,底蘊,都足以和任何頂尖高手比肩?既然膽敢惹到本座頭上來,那就準備好好承受本座的怒火吧!”
正如李晚所料,千翰這邊,根本沒有料到他會趕來。
他們也算是消息靈通了,加上為防圣靈戰盟死灰復燃,一直注意幻光崖這邊動向,李晚率人侵攻破幻光崖,擊殺聞坊主之事一發生,短短幾日之后,便經過多道通傳,轉到了千翰耳中,效率不可謂之不高。
此刻,古戰場深處,一座漂浮于荒星碎片上面的府邸中,千翰正在閑坐飲酒,聽完下仆稟報,哈哈大笑起來。
“東主何以發笑?”座下,一名陪坐飲酒的門客知趣問道。
“我笑那李晚心計太多,卻無甚本事,拿姓聞的散修豪強開刀有什么用處,除了糊弄散修,掙回一些臉面,難道還能傷我分毫?”千翰不屑說道。
“東主言之有理,那李晚誅殺聞坊主,只不過是惱羞成怒,找人替罪罷了,竟然還敢大言不慚,言稱要誅我部滿門上下,哈哈哈哈,簡直不可思議!”
雖然被李晚聲稱要誅盡的對象是自己,但在場眾人,沒有一絲惱羞和憤怒,卻反而都感覺好笑。
原因無它,狩魔軍成立多年,背景通天,實力強橫,哪怕面對神人,妖魔,也少有吃虧的時候,更何況是被人誅滅滿門?
不過出了這種事情,千翰所部,也不可能完全無動于衷,于是有人詢問,是否要做什么應對。
“如果任由他們宣揚,可能會對我部不利,是否派遣高手再攻幻光崖,給他們來個當頭一棒?”
“這李晚,八成是在下界橫行慣了,飛升廓天界,仍還不知天高地厚,不過不要緊,我們且當他負犬遠吠就是,不必理會。”千翰作出了評價,同時也拒絕了門客的提議,“至于現在就再次攻打幻光崖,沒有必要,還是等到一二百年之后,他們再次發展起來再予痛擊,更為劃算。”
“不錯,哈哈,正是負犬遠吠!”
“東主真是器量宏大,不與他一般見識。”
眾人聽到,盡皆哄堂大笑。
“報,東主,有器殿消息。”這時,一名低級門客從外面走了進來,恭順行禮道。
“都是自己人,說。”千翰知道,既然不是秘衛傳報,應該沒有什么要緊秘辛,也就無所謂道。
“帝英宗師傳諭,此間之事,他已知曉,請東主不必理會,但仍需防止圣靈戰盟等與其相關的勢力死灰復燃,若有冒頭,自酌決斷,必要時候再次予以打擊!”門客說道。
“東主果然料事如神,器殿諸位尊者,也同樣作如是想。”聽完傳諭,眾門客皆笑。
這樣的命令,沒有超出他們預計。
“好,回報帝英宗師,千某知道了。”千翰道。
不覺間,月余時間過去,李晚,林驚鴻和李鷹乘坐御天戎車,穿越億萬里虛空,以驚人的速度,趕到了千翰部所駐的荒星上。
每一位統領,都是獨領一軍的諸侯,因此這座荒星上全部都是他的人馬,往來出入,大受限制。
鑒于成本所限,這里并沒有像萬仙盟駐軍的塵海總舵那般,在整顆荒星上都布設大陣,但越是靠近駐地,巡邏便越嚴密,駐地本部,更是有坊市級別的大陣保護起來。
這里的防衛,已經變得越來越森嚴。
不過這些仍然難不倒李晚,御天戎車穿梭虛空,瞬間便跨越重重禁制,來到駐地上空。
“什么人?敵襲!敵襲!”
瞬間,駐地警訊大作。
這里的修士,都是各方精英,聚集起來對抗神人和妖魔,類似的突然襲擊,不知經歷了多少次,因此雖然繁忙,但卻絲毫不顯凌亂,很快便組織人手,過來處置。
下一刻,御天戎車載著林驚鴻和李鷹消失不見,而李晚卻身影一閃,從車上落下。
他看著四面八方涌來的修士,冷笑一聲,聲綻如雷:“滾!”
轟隆!
轟隆隆!
天崩地裂,虛空橫斷!
難以言喻的強橫法力,震碎萬千虛空,帶著雷霆般的轟鳴,滾滾傳動,連綿不絕。
眾修士如同撞到了一堵堅硬之極的銅墻鐵壁,立刻反彈了出去,七葷八素,人仰馬翻。
“你是何人?”
正當此時,千翰帶著幾人出現,看到李晚竟然單槍匹馬殺進駐營,不由得微怔。
“本座李晚,今日來此殺你,千翰,受死!”
李晚冷笑一聲,虛日魔眼憑空浮現,握在手中,神光聚斂。
強大的神光擊破蒼穹,帶著無匹的毀滅意蘊,激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