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絲陰霾,龐維連告辭都顧不上,便自行離開了。
李晚也沒有搭理他,因為此時,炎長老帶著人找來。
見著他,炎長老捻須笑道:“恭喜道友,此番二寶同登天罡榜,威名更盛啊。”
李晚道:“哪里的話,些許成就,不足掛齒。”
炎長老哈哈大笑道:“這都能稱是些許成就的話,天下煉器師豈不要愧煞,李道友,真是太謙虛了。”
炎長老知道,李晚此刻必定心情大好,在他面前隨意一些,也沒有問題,反而可以拉近距離。
兩人說了一番客套話,炎長老轉而又道:“我來此是想要告訴道友一件事,有幾位朋友聽說我知道你的行蹤,想要相聚為你慶賀,順道代為引薦,不知李道友可有興趣見一見他們?”
李晚聞言笑道:“炎長老,你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不過李晚也知道,炎長老身為伽藍門修士,這些就是他的正業,不趁著自己再登天罡榜這么好的機會幫人說和,才是浪費。
他正好也有意結識一些中州地界的朋友,因此問道:“這都是些什么人物?”
炎長老笑意盈盈道:“來的這幾位,分別是大羅門涼泉峰的羅浮生羅峰主,御靈宗南石峰的封嚴封峰主,天機門邊長老,丹仙門青巖峰盧峰主,都天門呂家呂端長老……”
各人聞訊來訪,自有名帖奉上,炎長老一邊介紹著,一邊便把他們的名帖交給了李晚。
李晚接過看了一下,發現這些人,果然都或多或少與器道相關,他們不是出身豪門,家中擁有靈峰福地,無數大礦。寶材,靈玉,就是掌控相關的虛空界門,把持要道。或者布武各方,麾下大量子弟門人需要替換更多優良法寶的勢力。
各自的修為,也從結丹中后期到元嬰境界不等。
此時此刻,一般人物,已經不大可能輕易與李晚會面了,前輩高人,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不過炎長老自信,自己介紹的人應是恰當的。
他雖然為人說和,但也不會不懂規矩。仗著自己與李晚的交情胡來,這樣的話,兩頭都討不了好。
炎長老解釋道:“過去道友曾托我暗中尋找有可能聯合的勢力,這些人,或多或少。能夠對道友有所幫助,所以我便冒昧先答應下來了。不如道友找個機會,把他們請過來,找個地方聚上一聚?”
李晚突然想起一事,問道:“我過去曾聽說,靈寶宗勢大,對暗中聯絡其他各方器道的勢力。會予以拒絕合作甚至封殺作為制裁,這些人明知我天南器宗與靈寶宗分庭抗禮,仍舊請你引薦?”
炎長老笑道:“李道友多慮了,他們可不比那些中小世家或者散修,靈寶宗能夠制裁他們是不錯,但他們同樣可以制裁靈寶宗。何慮之有?更何況,他們這次,也是為道友慶賀登榜之事,靈寶宗連這也反對,未免管得太寬。”
李晚點點頭。道:“這倒也是,不過,我倒是希望,他們能夠從此支持我天南器道。”
炎長老委婉道:“靈寶宗畢竟根深蒂固,他們之間也有多年的合作之誼,這個恐怕一時難以改變。”
不過他轉而又奉承道:“不過,李道友乃是頂尖名師,煉制的法寶,自然人人追捧,如果李道友肯放出一些的話,他們肯定會趨之若鶩。”
李晚煉制的法寶,大多都是高端寶器,靈寶,這些人的確會拋棄門戶之見,只求入手。
李晚聞言笑笑,沒有多說什么。
他現在已經不缺個人名望和財富,想要的是整個器宗的發展,這些個人之事,暫且不提。
很快,李晚便見到了炎長老邀請來的那些人。
眾人對李晚二寶同登天罡榜之事表示了贊嘆和祝賀,并且奉送重禮若干。
李晚與他們,彼此都是有意結交,自然其樂融融,相談甚歡。
這個時候,李晚座下弟子,陸明衍等人,也第一次結識到這些各方勢力的強力人物,為將來成為名師高下了堅實的基礎。
為此,李晚私下里告誡弟子們道:“想要成為名師,煉制上好法寶的本事是第一位,能夠煉制出來,神兵榜上會顯你的名,自然天下人都識得,可是,若非豪門出身,難免各處掣肘,艱難困苦。”
他說完這一席話之后,又問道:“你們可知道,寒門修士的苦處?”
弟子們若有所悟,但卻都搖搖頭。
他們自幼便在青龍峰上成長,還真沒有什么了解。
李晚嘆息道:“寒門修士想要修煉上進,哪有你們這種人容易?他們終日漂泊,忙于生計,就是維持自己修為都困難,更不要說學到高深技藝。”
“當然,也有些擺脫了勞碌奔波,開始投身工坊,世家,宗門,安定下來的,但他們沒有什么根腳,需要某種煉制法寶的法門和技藝,自己沒有,托人去找,未必能夠找到,又或者,與其他人同時在一處看中寶材,但別人也不想放過,要與他爭奪。”
“這個時候,若是有個好根腳,別人幫上一幫,讓上一讓,事情或許便順利許多,等到有了驕人的成就之后,大家也愿意吹捧,抬舉,而不是質疑和打壓。”
李晚當年得到妙寶散人和玉磯子等宗師前輩的提攜,順順當當,就成為頂尖名師,對其中的艱辛,并沒有太真切的感受,不過等他坐實了天南器道領袖之位后,也見過許多很有才華,但卻因為命運弄人,聲名不顯的。
由此可知,這氣運之道,并非虛無縹緲。
雖說高處不勝寒,但身居高位,也的確能夠讓他俯視蒼生,見到許多平凡修士無法見到的東西,所思所想,更為深遠。
不過,他話鋒一轉,轉而又嚴厲道:“但我幫你們,不是為了養成紈绔習性,得意忘形的,你們今后的對手,是大宗出身的靈寶宗弟子,他們同樣有好的師門和出身,同樣錦衣玉食,不憂寶材,我只是不想讓你們落后于他們而已,若有人敢把我給你們的好機會當成貪名好利,不思進取的理由,那就等著看吧。”
他并沒有解釋,自己將會如何懲處不思進取之人,但弟子們聽了,都毛骨悚然。
他們當然也明白,師尊既可以成就他們,也可以毀滅他們,這是他們把自身與師尊相連,借取氣運的結果。
李晚滿意地點點頭。
他選的這一批弟子,首重心性,暫時來看,栽培還是非常成功的,只是,將來能夠達到何等境界,就要看他們自己造化了。
正當在李晚會見訪客,結交豪友的時候,龐維也回到了靈寶宗。
這時候,龐氏一門只來得及草草慶祝一下,便陷入到了難言的窘迫困境之中。
靈山上,龐府中,龐維面色陰沉,看著前來稟報庫房狀況的弟子道:“只剩下六千多斤青紋元磁了?”
弟子不太敢看龐維面色,喏喏道:“的確只有六千多斤了,按照正常用量,這大概能夠用于一百二十件天行輿的煉制,但預計每煉制一件,便要報廢三件,所以實際上,僅僅只夠三十件之用。”
以龐氏道場弟子們的實力,幫助煉制這些寶器法寶,并不成問題,但限于自身造詣和技藝水平,難免有所耗損。
以關鍵的青紋元磁為例,本來只需要用到每件天行輿五十來斤的,實際煉制中,二百斤作用才能夠滿足所需用度。
當然,龐氏道場也不是不能細致精煉,提高成功率,但這樣一來,請動的必定都是些頂尖高手,成本不減反增。
改變圖譜,使用替代寶材,亦是同理。
龐維作為器道宗門的長老,自然也明白,這么做基本可稱是毫無意義。
這就好像,靈寶宗內其實也收藏著許多不亞于天行輿,甚至度厄神甲等等器道技藝和法門的雛形,但要完善它們,或者發掘出真正價值,耗費的人力物力異常龐大,若非機緣到來,還未必能夠成功。
作為一方勢力,不可能為了虛無縹緲的希望,便押重注在這些并不緊迫的東西上面,這樣的話,宗里上下,弟子們的生活無以為繼,整個宗門也都會垮掉。
“宗門如此,我們龐家,又何嘗不是這樣?”
龐維面色陰沉,考慮了一番。
他在這個時候,甚至想到了自己親自出手的可能。
這是一個極其無奈之下,不是辦法的辦法。
以自己元嬰境界的修為,還有不亞于冶子高手的器道造詣,精煉這些青紋元磁,確保十來件連續成功,的確不成問題,但多了,也未必萬無一失。
而且,就算是自己,煉制一件珍品寶器,需要耗費的時間,也將達到半年到一年之多。
雖然龐家也可以模仿天南器道工坊作場的運作方式,但如此一來,龐家上下,同樣需要栽培弟子,重新適應,其他維持家業的根基將會大受影響,甚至停運,崩潰。
“我們的立足根本不在這里,模仿起來,也是不倫不類,這個不提也罷,但如果只靠我一人,難道從此之后,全部時間精力都耗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