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正式成為供奉后,營建自己基業的事情已經提上日程,他著令刑同方主抓此事,先建立起一個穩定的寶材供應作場。
“這個作場,以后就專為我出產普通法寶部件,只要能夠維持成本,負債不大,就足夠了。”
派遣刑同方前往云蕩山那邊坐鎮之時,李晚特意把刑同方召去,提點了一番,并交給他三百萬靈玉作為本錢。
煉器一途是暴利,但經營作場,供養幾十余口雜役、學徒、護衛,開支也不小,他擔心刑同方由此而學壞,萬一要是趁這機會偷油吸血,榨干作場,就不好了。
但要說一點油水也不給手下人,那也不可能,所以,他在這邊暗示刑同方,一切要向大局看齊。
刑同方了然,拍著胸口保證道:“坊里每年會按五十人制,撥付六萬靈玉,作為參股作場的開支,另給四萬安置人員,我們自己犒賞工人,承攬工件,買賣寶材,每年耗費三十萬左右,可出產十份真器寶材,或者一份寶器寶材,肯定不會虧損。
等到幾年之后,連年積累的閑雜寶材多了,學徒也栽培出來了,還可能實現盈利,再過個幾十年,就能把投入的成本全都收回來,李道友你就盡管放心好了。”
他口中的真器寶材和寶器寶材,都是按照珍品標準計算的,以正常煉制珍品為例,供應李晚所需,肯定是夠用了。
李晚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
刑同方又道:“如果此行順利,我打算在那安家,樂享晚年了,我們煉氣修士,壽元只得兩個甲子之多,我也是考慮著,該娶妻生子了。”
李晚心中一動:“刑道友,你這是漂泊久了,動極思靜?”
刑同方呵呵笑道:“沒錯。不過李道友你盡管放心,今后我的兒孫子女,也會為你效勞的,我會教導他們好好做事。”
李晚鄭重保證道:“如果你的子孫中有可造之材,我一定會好好栽培他們。”
刑同方所說,是不少實力微薄者依附強者的方式,修真界中,不少中小家族由此而來。
這種小家族出來的子弟,最是好用,李晚今后的隨從,弟子,可能也要由此而來,自然上心。
刑同方欣慰而笑,又道了幾聲保重,向李晚和施皓光道別。
李晚在送走刑同方后,又給了施皓光五十萬靈玉,叫他設法購買一些侍婢,道童之流。
這倒不是他貪享安逸,喜歡排場,而是身份地位提升之后,身邊沒有得手的人手,很不方便,也不恰當了。
施皓光明白李晚的意思,當即表示會用心辦好這件事情。
李晚吩咐過后,卻又突然問道:“施道友,老刑都準備安家了,你有什么打算?”
施皓光哈哈一笑:“我晉升筑基怕是無望,自然也是早做準備,不過我們只打算找凡人女子,也不值一提。”
以施皓光、刑同方兩人的條件,人已經半老,修為財富又不是很優越,自然是年輕美貌的凡人女子為好。
方今之世,風氣不同于中古,這些也很常見。
李晚問了一番施皓光等人將來的打算,不禁感慨道:“現在我們,是不是不如以往逍遙了?”
施皓光微微一笑,拈須言道:“李道友何出此言?”
李晚道:“我的意思是,現今我們已經在這里站穩腳跟,雖然還沒有繁衍后代,扎根于此,但多少也算是有些羈絆,不能再像以往為散修時,來去自如,逍遙灑脫了。
其實,我也不想添置太多身外之物,營建基業,經營作場這些,都是為了得到寶材供應,沒有自己親自參與,光靠天工坊,難免受到制約。”
李晚這一番話,頗有感觸,卻是跟大小姐長談之后,忽然對她所提器量一詞上了心。
以前的他,光棍坦蕩,沒有基業,無疑是逍遙自在。現如今在天工坊小有成就,反而隱隱有幾分扎根于此,受到局限的感覺。于是他便思索,自己追求的道路,是否出現了偏差。
施皓光道:“若再像以往一般流浪,容易受到強敵欺凌,這也逍遙不起來,所以,羈絆太深,偏安一隅不行,無依無靠,沒有勢力庇護也不行,歸根到底,還是要圓滑變通,既享受勢力、基業帶來的好處,又不被這些束縛了自由。
依我之見,李道友你絕非池中之物,將來遲早是要行走天下,不拘于天南一隅的,你也不需要擔心這些,凡事只要擔得起,放得下就行。”
李晚呵呵笑道:“好一個擔得起放得下,施道友所言,甚得我心啊。不瞞你說,我自幼就有闖蕩天下的遠志,當初脫出正氣門,也是不想被門戶規矩限制了自由,卻不曾想,會有如今這際遇。”
施皓光忽然又道:“我曾聽說,有些前輩高人,已經很好處置身邊這些繁雜羈絆,求得大逍遙。”
李晚疑惑道:“你是指……”
施皓光道:“不知李道友聽說過洞府沒有?”
“洞府?”李晚腦中靈光一閃,驚喜言道,“我當然知道,洞府即是納須彌于芥子,隨身攜帶自己勢力根基之法,有不少真正的大人物,就是這般把自己的家人兒孫,仆童侍婢都容納在內!”
施皓光笑道:“不錯!”
施皓光的話,宛如希聲大音,給了李晚一個莫大的靈感,他這幾日間生起的些許隱憂,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其實這隱憂來得有些矯情,是李晚逐漸事業有成,又聽大小姐一番器量之論后,產生是否扎根于此的疑慮,但現在,這份疑慮完全打消了,他對自己的未來有了更好的謀劃,不怕投入時間精力在這里。
至于實現這些謀劃的關鍵,是一種非常特殊的奇門寶器,洞府。
《器宗大典》包羅萬象,自然也有這煉制洞府的記載!
鄔山盟中,一間不起眼的客棧中。
華軒,古長老和榮長老等人,悄無聲息地進來,坐在客棧二樓的一個小廳里等候。
眾人等了許久,誰也沒有說話,氣氛沉悶得有些壓抑。
華軒顯得有些坐立不安,時不時看向門口,然后又起來踱上幾步。
古長老打破寧靜道:“世侄,令師既已來此,凡事自有他作主,你就不必擔心了。”
“是啊,坐下來吧。”榮長老也勸道。
安大師乃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名聲遍及天南一地,就算遠在百萬里之外的其他地界,對他也有所耳聞。
這種大師層次的高手,本身也都是結丹境界的前輩高人,哪怕不論煉器技藝,單只修為,也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在宗門大派,都能做到真傳弟子或者管事長老。
華軒面上露出一絲慚愧,道:“我是擔心,師尊他老人家責怪啊。”
眾長老紛紛勸道:“世侄莫要妄自菲薄,那李晚只不過是耍弄了陰謀手段,毀去你法寶罷了,等安大師來,查出他手段真相,自可還你一個公道。”
當日之事,的確太過離奇,以致一些人都在私下里猜測,李晚是否動用了什么手段。不過華軒聽了,面上神色更顯憂慮,他自家人知自家事,當時的感觸,的確是烈皇劍應聲而斷,全然沒有其他手段的痕跡,要他厚著臉皮應和這些長老的勸慰,實在做不到。
可是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更加做不到。
“公道,公道,這里哪來有什么公道!別說我沒有他耍弄手段的證據,就算真的找到證據,那又如何,難不成事情過去,還能揭發他,叫他身敗名裂不成。”
華軒忽然有些泄氣。
他自出道以來,還從來沒有遭受過這般的挫折,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置才好。
突然,小廳毫無征兆地安靜下來。
眾長老議論間,門口出現了一個披戴黑色斗篷,滿頭銀發的陌生人。
華軒如遭雷擊,一個激靈便迎了上前,泫然欲泣道:“師尊,您老人家終于來了。”
“安大師?”古長老,榮長老等人悉數站了起來。
滿頭銀發的安大師解開斗篷,露出一身云紋錦裳華服,以及一張略顯清瘦,但卻依稀可見幾分年輕時候俊朗模樣的面容。
他的頭上戴著一束嵌入發中的紫金玉冠,兩鬢垂束,齊若刀裁,鼻梁高挺著,微白的劍眉斜挑,兩眼中蘊含著清亮的鋒芒,猶自英氣逼人,但在這份英氣之中,卻蘊含著幾分難以言喻的雍容與貴氣,靜靜垂立在門口,便讓人感覺無比的高大,威嚴。
他的身后跟隨著兩名勁裝負劍的男子,其中一人接過他遞出的斗篷,另一人踏入房中,自動站在一角,如鷹隼的犀利眼神掃視廳中眾人。
安大師看著垂頭喪氣,滿面沮喪的華軒,輕輕嘆了一口氣:“華軒,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華軒身軀一震,愧不能言。
安大師沒有理會古長老,榮長老等人在一旁刻意表現出來的恭敬討好,徑自走向一旁的座椅,坐了下來,拂袖道:“好了,別的事情,以后再說,當日到底發生了什么,你給我一五一十,仔細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