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養抬眼看過去。
丁浩只覺得對方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瞬間像是有一座巨山壓在了背上一般。
“你殺了他?”穆天養轉身,緩緩一步一步走來。
問劍宗一方幾人都是面色大變,百花劍陸羽琪咬咬牙,一抬手,咻地一聲,同樣釋放出了一道問劍宗的求援訊號,天空之中,巨大的銀色古劍圖案,璀璨奪目地閃爍了出來。
穆天養卻像是沒有察覺一樣,根本沒有任何出手阻止的意思。
所有人都明白,穆天養不是不能阻擋,而是根本就不在乎——這種不在乎,建立在他對自己實力的強大自信上,就算是任何人來,都阻擋不了他。
丁浩不顧謝解語的阻攔,也不顧腦海之中刀祖和劍祖兩個老家伙的拼命阻攔,頂著渾身那猶如山岳臨體的巨大的壓力,艱難地往前垮了一步,毫無懼色地對視過去,朗聲道:“不錯,是我一劍殺了他。”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迎接丁浩的,并不是雷霆之怒一般的擊殺。
穆天養甚至略帶贊許地點點頭:“好,你的膽色,沒有讓我失望,我哥哥死在你這樣人的手中,也不算是辱沒,想不到問劍宗中,還有你這樣的人物。”
丁浩一愣。
所有人都呆了呆。
想不到穆天養竟然會這么說。
難道他居然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深明大義,根本就沒有打算追究,根本就沒有打算為自己的哥哥報仇?
丁浩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這個在整個雪州都名聲顯赫的少年天才。
事情,才不會這么簡單。
“如果換做其他任何時候,我也許都會請你喝一杯,我穆天養,平生最佩服的就是那些行事不羈的瘋子,”穆天養看著丁浩,靜靜地說道:“但是,你殺掉的人,是我的哥哥,所以,我不會再去追究其他人的麻煩,你自己自裁吧。”
這一句話,說道最后,卻是殺意十足。
丁浩冷笑,緩緩運轉玄氣,反手拔下了背后的血色長刀,做出了戰斗的姿態,表明了自己的選擇。
百花劍陸羽琪急道:“你都聽到了,這件事情,只能怪你哥哥自己色迷心竅,理虧在先,丁浩縱然有錯,也罪不至死……”
“聒噪。”
穆天養面如寒霜,看也不看,驟然發難,一掌擊出。
一條冰雪長龍栩栩如生,在他的手掌之中頓時呼嘯而出,龍吟之中,閃電般襲向百花劍陸羽琪。
陸羽琪大驚。
揚手,劍光閃爍。
一朵朵帶著芬芳的花朵從劍尖幻化出來,猶如盾牌一般阻擋在自己面前。
轟隆!!
花朵和冰雪長龍撞擊在一起,花瓣漫天飄零。
陸羽琪悶哼一聲,身心猶如柳絮一般朝后倒飛出去,一縷殷紅的血跡,已經從她白皙的嘴角沁了出來。
一擊受傷!
而且傷勢顯然不輕。
百花劍陸羽琪是問劍宗的內門長老,居然不是穆天養的一招之敵,而且丁浩看得出來,穆天養剛才那一擊,并未全力出手,如果兩人真的生死相搏的話,只怕百花劍連三招都撐不下來。
這樣的實力對比,已經赤裸裸地證明,就算是百花劍和那位男性問劍宗長老,甚至再加上丁浩等五個年輕一輩,捆在一起,也不是眼前這位清平學院神童的對手。
擺在丁浩面前的,似乎是死路一條。
絕境!
黑痣少年和其他兩位血脈血統弟子,相互對視了一眼,悄悄地后退,盡量離開丁浩遠一點,以免被牽連。
那位男性宗門長老原地不動,但是神色之間,已經有了幾分閃爍退縮之意。
唯有紅色輕甲的少女武神謝解語,一語不發,輕輕往前踏了一步,站在了丁浩的身邊。
一團一團的琉璃色氤氳之氣,從那風華絕代的嬌軀之中釋放出來,少女反手往地上一拍,紅色光華閃耀,一個五尺高,三尺寬,兩尺厚的匣子,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身邊。
這匣子不知道是由什么材料制作而成,通體猶如火焰一般的鮮紅色,篆刻著鎏金的銘文,散發出難以形容的氣息。
“倉啷啷!”
清越的劍吟聲中,謝解語以極為高明的手法,在匣子之中,拔出了一柄兩只寬的血紅色細劍。
她以自己的行動,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雖然猶如飛蛾撲火,但是卻沒有絲毫的遲疑,如此決絕。
“穆天峰作惡多端,自找死路,你身為清平學院的高才,卻是非不分,事理不明,居然以雪州年輕一代第一人自居,妄自享有神童之名,真是叫人失望!”
細劍在手,謝解語英氣勃勃,神色堅毅,毫無懼色,冷笑著指責。
穆天養的目光,定格在紅色的匣子之上,瞳孔微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認真打量了一眼謝解語,一抹難以察覺的驚艷之色,從這個冰冷少年的眼眸深處一閃而逝,仿佛從現在起,他才注意到了有這樣一位紅衣美少女的存在。
“再作惡多端,那也是我的哥哥。”穆天養居然罕見地解釋了一句。
三角臉和絡腮胡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可不是主人的作風。
謝解語冷笑道:“只因為他是你哥哥,就可以禍傾天下,為所欲為?”
也許是謝解語輕蔑的態度激怒了這位清平學院的神童。
他冷哼了一聲,白眉一掀,道:“不錯,就因為他是穆天養的哥哥,所以,他看上的一切,都應該得到,他需要的一切,都應該被滿足,他喜歡的女人,就應該乖乖順從他,寧可他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他,哼,區區一個問劍宗的女弟子而已,我哥哥想要她,那是他的榮幸!”
“狂妄!”謝解語冷斥。
“只有強者,才有狂妄的資本。”穆天養神色一冷:“小丫頭,你走開吧,趁我現在還不想殺你,滾到一邊去。”
謝解語冷冷一笑,卻不再說話,緊緊地站在丁浩身邊,一步都不移。
丁浩微笑著搖搖頭,往前一步,將謝解語擋在自己的身后,以一種憐憫的口吻,道:“我突然明白,其實你在乎的并不是你哥哥的生死,你在乎的,只是你自己那近乎于變態的自戀自尊和面子而已,我原本還很欽佩你,現在看來,你真的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