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茉看向周成陵,“那蕭軻可是殺人了?”周成陵在藥鋪時沒了氣息,她也嚇了一跳,不知道蕭軻那邊怎么樣。
周成陵道:“陸續殺了兩個,都是為馮國昌作惡多端的貪官污吏,現在皇上已經懷疑了馮國昌,”說到這里話音一轉,“卻不知是誰下手陷害馮皇后,皇上忍不住怒氣廢了馮皇后,已經打草驚蛇……馮黨斷不會束手待斃……京中定然會亂起來。”
所以不再是周成陵預想的那樣,楊茉點了點頭,“那我讓江掌柜小心打理保合堂。”楊家沒有和馮黨在一條線上,京里亂起來說不定會燒到楊家,姨娘一個人在家中她委實不放心,雖然也擔心保合堂的事,這幾天她還是在家中打理內宅。
周成陵緩緩點頭,然后靜謐地看著楊茉,“陸姨娘看起來很擔憂……是不是因為……我的事?”
周成陵很婉轉地說了擔憂。
楊茉道:“我幾天沒回家,姨娘也是擔心我。”
周成陵沉默了片刻,“我……讓你受委屈了……如果我的病……沒這么重,你也不會這樣。”
周成陵是個很自信的人,卻在命運上輸的這么慘。
楊茉覺得許多事不能用得失來換算,周成陵得到消息立即想到來告訴她,楊茉道:“你要去哪里?病才剛剛好轉一些,要臥cuág休息。”
周成陵道:“皇上有了旨意,讓我去上清院議政,特意賞了暖轎。”
楊茉皺起眉頭,“這時候折騰進宮,不要命了?”
“你先別急,”周成陵道,“這把火早晚燒過來,先動手有好處,我們……不能處于下風,否則會有損失……我會按時回來用藥,不會誤了病,”說著頓了頓,“若是你父親在馮國昌手里,這是最后的機會。”
病過一次之后周成陵明顯和從前不一樣了,楊茉說不清是因為什么,只是覺得周成陵比從前更加了解她,那雙眼睛仿佛知道所有的來龍去脈,連她不知曉的也一同弄了清楚。
“我留下幾個人在楊家外面,你有事只管吩咐他們。”
楊茉點了點頭,自然而然地接受。
周成陵道:“內i還在周家等著,我……先回去換衣服。”
楊茉看看旁邊的沙漏,進了宮周成陵必然不會人前失儀,應付起來自然要更辛苦,“吃過飯沒有?我讓廚娘做些飯食送過來,吃些東西也能暖和些,就說我這邊有藥要用。”
不等周成陵說話,楊茉就吩咐下去,“要做些軟糯的粥來,還要兩盤清淡的小菜,不能是涼的。”
下人應聲去安排,楊茉拿了軟墊給周成陵墊著頭讓他靠一會兒,周成陵這樣撐著頭會很不舒服,難受的頭昏腦漲,他雖然很要強,卻沒必要在她跟前這樣做。
靠在軟墊上周成陵臉上難掩舒服的表情,“謝謝。”
楊茉道:“那我是不是要謝謝你留下人照應楊家,又要幫我去打聽我父親的消息。”
“不用。”
“那我也不用。”
楊茉蹲身去撥炭,“要保暖,讓人準備兩個暖爐帶著,不能在宮里吃藥,一定要魏卯送過去,只要覺得病情有變無論在哪里都要來楊家找我,不能有半點耽擱。”
周成陵要點頭,楊茉道:“現在不用說話,就聽我說。”
一會兒進了宮有他說話的時候。
“御醫要問脈案,就說我不肯給,我治病必須要一手安排,旁人不得插手,這是我的規矩,不論對誰都是一樣。”
是怕太醫院的藥和他吃的相沖才會這樣囑咐。
“我不是小孩子,宮里的事我知道。”
他在宮中做了那么多年質子,當然清楚。
“不按時回來吃藥,我就讓人送進宮去,”楊茉瞪著周成陵,“不能讓我們這幾天的辛苦白費。”
“霸道。”周成陵病了之后,說話總是滿吞吞的,就少了許多氣勢,聽起來軟綿綿,不太能唬住人。
廚娘端來飯菜,楊茉將湯碗退回去,“換碗大點的過來。”
等周成陵看到的時候,就是一個巨大的湯碗熱騰騰地放在哪里,楊茉抿著嘴cu不說話,只是向湯碗努嘴。
周成陵慢條斯理地喝湯,喝到天都大亮了,才讓人進來將他抬出去。
楊茉走到院子里,看向碧藍的天空,但愿這幾天不要太冷,也算可憐可憐重病的周成陵。
周成陵才走,楊茉將江掌柜叫進來安排保合堂的事,等到江掌柜來楊家,楊茉才知道外面已經鬧了起來。
“臨街那邊的幾家鋪子都沒開張。”
馮閣老在京里的產業眾多,從幾間鋪子上好像看不出什么,不過就是這一丁點的火星,遇到風迅速地燒起來。
馮黨上奏折為馮皇后鳴冤,可惜通jiā的i衛已經死了,i衛家中的老父老母又一起投繯自盡,再仔細審坤寧宮的宮人,倒是有幾個人招認確然替皇后娘娘遮掩領i衛進宮。馮皇后通jiā的事就像一把利刃戳進了皇帝的心口,扎的皇帝連氣都透不過來,不管大臣們怎么勸說,皇帝卻半點都聽不進去。
那個賤人竟然會和i衛通jiā,他可是九五之尊,皇帝想到這里額頭兩邊的青筋就開始跳個不停。
“皇上,就算查也要慢慢來。”閆閣老的聲音不停地在皇帝耳邊反反復復地響個不停。
馮國昌做閣老這么多年,根基已深不是一時半刻能連根拔起的,皇帝知曉這個意思,于是他忍下來。
“折子上都怎么說?”皇帝看向黃英。
黃英躬身道:“閆閣老都看了,關乎于國體,還是查清楚再論罪。”
皇帝眼睛血紅,“你說呢?”
黃英的領子立即被汗潤濕了,“奴婢覺得……皇后主子……不該是那樣的人,皇上每個月都去坤寧宮,別的宮又不去……”
黃英的這句話,讓皇帝本來壓制下去的怒火重新燃起,他月月都去坤寧宮,卻還不能讓皇后安守本分。
“去,給朕找幾個女官送來。”皇帝瞪圓了眼睛看著黃英。
皇帝的意思黃英最清楚,這是要找人發泄怒氣,黃英走下去吩咐身邊的小內i,“愣著做什么?快去,找幾個模樣像皇后娘娘的,就說是好事到了,要伺候著好生打扮,讓嬤嬤好好教教,這時候要伺候主子舒坦,不然會出人命。”
小內i應了一聲,一個時辰帶了三個女官進門,五官、眉眼都和馮皇后有幾分相像。黃英將人帶去屋子里吩咐,“不要害臊,大大方方的,皇上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只要過了這一關將來有你們大富大貴的好日子,要記得我的話……”
幾個女官被送進內殿,黃英剛將門關好,皇帝目光落在女官臉上,恍然看到了馮皇后,皇帝頓時頭腦一熱眼睛也要冒出血,仿佛臉上生生被人掌摑。
連內i都知道要安排和馮皇后相像的女官。
賤人。
那賤人竟然就這樣背著他偷人,他還以為馮皇后和他父親不一樣,沒有什么心計在他掌心就如同一只老鼠。
沒事的時候他會伸出手來逗一逗,卻沒想到這只老鼠會轉過頭來咬他一口。
疼的他要一掌拍死她。
對,他一定要一掌拍死她。
“黃英,”皇帝怒吼,“準備七尺白綾送去冷宮,朕要那賤人現在就死。”
黃英嚇得跪下來求情,皇帝讓人拉下去打了一頓板子,板子過后,黃英辦差的速度倒是快起來,帶著人很快到了冷宮,推開冷宮的大門卻不見馮皇后的身影。
不見了,馮皇后竟然不見了。
黃英已經仔細地安排,沒有出半點差錯,卻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好像有一個人總是能提前預料,不管他們做的有多天衣無縫。
他繞過了閆閣老,繞過了文武百官,卻繞不過這個人。
黃英想要立即將這件事告訴劉太傅,卻謹慎地按住了自己的心思,一切要等到他弄明白再動手。
馮皇后沒有被賜死而是從冷宮中不見了,皇帝頓時覺得脊背發涼,要鏟除馮黨不能再拖延半刻。
宮中的情勢千變萬化,周成陵走了一圈回來好像疲憊了不少,躺在cuág上說不出話來,吃了藥躺了一會兒才好了些。
睜開眼睛,楊茉已經在cuág邊聽朱善說新藥的情形。
“不是……不讓你出門。”
將屋子里的人遣走,楊茉道:“感覺一時半刻也亂不起來,就過來看看。”
她倒是膽子大。
“宮里怎么樣?”
周成陵道:“安排好了一半讓宗室長輩,請太后出面……將馮皇后先藏了起來。皇上……不能立即殺人,馮黨那邊也就不會立即拼個魚死網破,找不到馮皇后……皇上就會先動手,這樣穩妥很多。”
她雖然不知道周成陵到底想不想做皇帝,至少她不會傻到認為周成陵對皇帝忠心耿耿,如果是這樣的話,馮國昌和皇上兩敗俱傷,豈不是更好收拾。
“你知道保定大營嗎?如果京城亂的厲害,韃靼會入京,馮黨現在還撼不動皇帝,只會帶來內憂外患……朝廷軍備空虛……現在不是好時候,而且馮皇后的事不簡單……有人會趁機渾水m魚,我病成這樣一切都不方便,我的想法本就是要先除掉馮黨,這樣按部就班一步步來,才不至于亂……”
虧他生著病還能想的這樣周全。
“別說話了,你歇著吧。”楊茉看著周成陵瘦得臉上棱角更加分明,不禁于心不忍,扶著周成陵躺下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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