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的張恩慈看上去,是丁點殺傷力都沒有的。
一汪含著春水的杏眸,柔柔的凝著蘇月荷望,饒是百煉鋼,都被化作了繞指柔。
再加上她那三個月有余的生孕,眼看蘇月荷唇齒微張,就要喚她起身來,汐瑤驀地從椅子上站起,笑呵呵的道,“這位便是張姨娘吧?都說‘大祁之美,盡在河黍’,今日一見,真真名不虛傳。”
一面說著,邁開蓮步走到她身前,打眼上下欣賞了個遍,再單手扶了她,“姨娘是有了身子的人,快起吧。”
得人夸獎,又是剛入府門,張恩慈以為是那五千兩起了作用,頓時眉開眼笑,正想說兩句客套話,豈料汐瑤接著甜甜的說道,“姨娘生得真好,尤其穿這一身大紅,不但喜慶,還襯得皮膚極好,瞧著都不像有了三個月身子的人呢,咦,我說錯話了嗎?”
話說到一半,汐瑤故意往左右兩旁看看,還回身瞧了正位上的蘇月荷一眼,立刻露出疑惑又委屈的模樣來。
其實除了張恩慈聞言后眸光略有微閃,這滿廳堂的奴才誰有那個反映?
忠仆伺忠主,都是蘇月荷調教出來的老實人。
半響總算想明白了,大姑娘在拐著彎料理張氏入門穿錯衣這件事。
“姑娘。”嫣絨碎步來到汐瑤身邊,湊到她耳邊說,“新妾入府,沒有穿大紅的。”
話語聲刻意壓得很低,但恰恰是因她這一壓,反而清晰得能讓站在廳堂門邊的丫鬟都聽見!
張恩慈登時黑臉,汐瑤再著急的與她眼眸對上,仿似出錯的那個人是自己,慌張道,“那……”
那……?
兩道交織在一起的眸光,分明一道狡黠,一道忐忑。
任張恩慈有三頭六臂,也不知汐瑤會使怎樣的手段,可今日,她分明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奴婢的姐姐后日改嫁,若姨娘不嫌棄,就且先換上奴婢為姐姐縫制的衣裳吧。”紅妝在這時候走上前來,大方請道。
她是蘇月荷貼身的人,慕府一等大丫鬟,比那些小戶人家的小姐還矜貴些。
按身份說,將她親自縫制的衣裳給姨娘穿,那也不得什么打緊,她代表的自是當家主母,那些爭風吃醋的小妾們得了,也會當作榮耀。
可張恩慈是何許人?論身份,即便是庶女也好,父親也高了蘇月荷父親好幾個品階,穿她奴婢縫制的衣裳,不是糟踐她么?
當即,宋嬤嬤拉著慕汐靈便欲上前說話,汐瑤哪里會如了她們的愿,就著方才扶張恩慈起來那只手,緊抓了她一把,先聲奪人道,“二叔母勿惱,想來定是張姨娘想給叔母請安想得急了,才沒顧上這些俗禮,紅妝,趕緊送姨娘下去換妝。”
說罷就將人往紅妝那邊輕輕推了一把,紅妝扶過張恩慈,笑中那已經不是藏刀了,簡直要飛出刀來!
“張姨娘,請先隨奴婢到偏廳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