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岡崎點點頭,說道：“那好,你有什么問題,”

林遠于是問道：“第一個問題：我們的萬里驚濤號大型運輸船是不是被你們擊沉的,”

中山岡崎搖頭說道：“我們潛水艦還沒有擊沉過別的船,所以你們的船不可能是我的潛水艦擊沉的,”

林遠問道：“那就是被別的潛水艦擊沉的了,”

中山岡崎說道：“這涉及我們日本海軍的機密,我不方便透漏,”

林遠聽見中山岡崎在提到“日本”的時候沒有像其他的日軍軍官那樣狂熱地高呼“大日本帝國”,不由得心中一動,這一動轉瞬即逝,林遠接著說道：“你不想說也好,我也猜到了,你們一定還有別的潛艇,我就來問下一個問題吧,你們為什么要藏在油船下面呢,”

中山岡崎想了想,然后說道：“這件事情的根由要歸結到‘二一八’海戰,”

林遠一聽便驚訝地問道：“‘二一八’海戰,和它有什么關系,”

中山岡崎說道：“在那場海戰中,我們的驅逐艦戰隊向你們的軍艦發射了大量魚雷,可是卻一枚都沒有命中,我們覺得這是根本不可能的,因為根據我們的估算,三百八十四枚魚雷攻擊八艘軍艦,至少有一枚命中的概率高達百分之九十八,”

林遠不等中山岡崎說完便說道：“百分之九十八,你們怎么算的,”

中山岡崎說道：“是用概率論的理論計算的,幾位數學家把戰場抽象成數學模型,然后進行數學計算,具體的建模和計算過程要我給你說一遍嗎,”

林遠連連擺手,說道：“不用了,你接著說,”

中山岡崎接著說道：“我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來,你們的‘中國報’上的‘每天一位英雄’專欄里刊登了一篇航海長的專訪,那篇專訪讓我們豁然開朗,”

林遠心想：“專訪里難道泄露了反魚雷系統的事情,不會啊,我叮囑過新聞官,不能泄露和先進武器相關的事情,而且專訪的人是航海長,航海長是負責為艦船導航的,和反魚雷八竿子打不著啊,”于是林遠問道：“那篇專訪里什么讓你們豁然開朗,”

中山岡崎說道：“那篇專訪里有這樣一句話：航海長,某某,具體名字我記不住了,對部下十分關心,在海戰中,一名航海員聽見魚雷來襲的消息非常緊張,航海長對他百般鼓勵……就是這句話,”

林遠問道：“這句話,你們能從這句話里面得到什么啊,”

中山岡崎說道：“‘聽見魚雷來襲的消息’,就是這九個漢字,讓我們知道：你們的軍艦上,有某種探測系統,能夠探測到魚雷,”

林遠說道：“這句話很尋常啊,你們怎么能從里面推斷出我們的軍艦上有某種探測魚雷的系統,”

中山岡崎說道：“我們的魚雷使用氧氣做助燃劑,在水下行駛的時候航跡非常小,你們絕對不可能在遠處發現他們,我們做過理論計算和實際試驗,在天氣晴好,水質優良的條件下目視發現我們的魚雷的距離不超過三十米,三十米,我們的魚雷幾秒鐘就能過去了,憑借目視發現的話你們絕對躲不開,所以你們一定是使用了其他的法子,提前探知到了魚雷的來襲,”

林遠聽完心中驚道：“日本人搜集情報的能力還真強,”于是林遠說道：“然后呢,”

中山岡崎說道：“后來我們推測你們可能的設備,就想到了聲吶系統,于是我們認定你們有聲吶系統,我們的潛水艦行動的聲音很大,所以我們就不敢用潛水艦去尋找你們了,所以我們就想到了用大型船舶來做掩護,用船舶的聲音掩蓋我們的聲音,”

林遠點點頭說道：“原來是這么回事,”

中山岡崎接著說道：“這只是其中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的原因是：我們的潛艇速度太慢,水下最快航速不過才十二節,這樣是無論如何都趕不上你們的軍艦的,而且你們的軍艦的活動也沒有規律,我們也不知道該到哪里去找你們,后來我們一商量決定,與其我們去找你們,不如讓你們來找我們,正好你們在劫持商船,我們便想到了躲在船下面的辦法,等到你們的軍艦靠近,我們上浮到潛望鏡高度,然后發射魚雷擊沉你們的軍艦,可是我沒有想到你們竟然知道了我們的存在,”

林遠笑道：“要怪就要怪你們擊沉了我們的大型運輸船,萬里驚濤號,根據我們的分析,萬里驚濤號被潛艇擊沉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所以我們有了防備,”

中山岡崎點點頭,說道：“原來是這么回事,可是你們怎么就敢往船下發射魚雷呢,你們不怕魚雷擊中油船嗎,”

林遠笑道：“當然不怕,我們的魚雷肯定不會向上偏航好幾米,打到上面的油船,”

中山岡崎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驚詫的神色,說道：“竟然是這樣,”然后長嘆一聲,像一只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在病床上,沈晚晴在林遠身邊說道：“你看看,就是這個樣子,”

林遠點點頭,然后對中山岡崎說道：“中山先生,你怎么變成了這幅萎靡不振的樣子,”

中山岡崎連連搖頭,說道：“我沒事,林遠先生,您還是走吧,”

林遠笑道：“中山先生,您是不是覺得我們這個對手太過強大,你們日本沒有希望戰勝我們了,”

中山岡崎眼神一變,說道：“你怎么知道的,”

林遠笑道：“猜的,”

中山岡崎輕嘆了一聲,沒有說話,林遠笑道：“中山先生,我剛剛聽你說的是‘日本’,而不是大日本帝國,我相信您愛的是日本,而不是大日本帝國,對不對,”

中山岡崎一愣,林遠從他的神色里已經看出：自己說對了,林遠于是笑道：“中山先生,您能成為潛艇的艇長,相信你一定和那些只知道喊口號的陸軍不同,你一定受過良好的教育,對不對,”

中山岡崎點點頭,說道：“我在美國上過大學,接觸過很多和日本國內那些人不一樣的思想,”

林遠笑道：“所以你認為日本不應該有天皇,對不對,”

中山岡崎的神色復雜了起來,不置可否,林遠笑道：“你的心中就是這樣想的,可是你卻不愿意說出來,對不對,”

中山岡崎長嘆一聲,說道：“現在的日本窮兵黷武,軍事工業發展得太快,忽略了其他的東西,以后一定會出問題的,天皇作為最高統治者難辭其咎,”中山岡崎說到這里突然神色一冷,說道：“可是我們也沒有辦法,這都是被你們支那人逼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