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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離去

屋外的婆子倒沒有那么多心思,齊聲喝一聲“喏!”,就派了一個人去外院給蕭義大總管傳話,準備大車。

陳月嬌面色一下子變得雪白,纖弱的身子搖搖欲墜,一顆心慌的怦怦亂跳,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個杜恒霜,實在是狠毒到令人發指的地步!難怪上一世,她會斷子絕孫……

陳月嬌不無惡意地想著。

如果自己被杜恒霜送到東宮,這輩子不說在東宮如何,她是永遠不能跟蕭士及在一起了。就算她跟太子之間清清白白,蕭士及也絕對不會再要她。

真是一步好棋啊!

如果自己不是受害者,她幾乎要為這個做法拍手叫好!

就算是自己,也只能想出這樣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上一世,她陳月嬌能以養娘的身份留在蕭家,也是靠了帶大杜恒霜的三個孩子,才讓蕭士及高看她一眼。最后能夠嫁給蕭士及,也是她親手帶大的孩子從中穿針引線。

這一世,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跟蕭士及培養感情,就要被三振出局了嗎?

不,不可以!

她穿越又重生,然后又融和了重生陳月嬌上一世的勝利記憶,絕對不能是這樣的結果。

她就不信自己斗不過杜恒霜這個土惡婦!

陳月嬌面色慘白,但是她的身體似乎比腦子反應更快,在她還迷迷糊糊的時候,已經雙膝一軟,跪倒在杜恒霜面前。

再抬起頭,她已經滿臉是淚。哀哀切切地求道:“大少奶奶,請別趕我走……”

杜恒霜站了半天,也有些累了,扶著腰,搭著知畫的手,走到墻邊的玫瑰交椅上坐下。

萱榮堂上房的交椅上沒有搭上皮墊子,她一坐上去,就覺得冰涼透骨,只好又站起來。

陳月嬌往杜恒霜那邊膝行過去。

知畫咳嗽一聲。

跟著杜恒霜過來的一個小丫鬟忙上前一步。擋在跪著的陳月嬌面前,笑著道:“陳小娘子請止步。”

陳月嬌停了下來,開始給杜恒霜磕頭。

咚咚咚咚的磕頭聲回想在萱榮堂的上房。

很快陳月嬌的額頭就磕得紅腫起來。

杜恒霜也不看陳月嬌,只是笑著對龍香葉道:“婆母,您看見了吧?太子的心上人額頭紅腫了。若是太子見了,會怎么想我們蕭家?”

龍香葉一下子明白過來,眼神閃爍不定,出言呵止道:“月嬌,你這是做什么?我們既沒打你,也沒罵你,你把自己額頭磕得紅腫了。人家還以為是我們欺侮你。——這個大責,我們確實擔當不起。”若是太子因此遷怒蕭家,甚至壞了自己大兒子的仕途,那真是吃不著羊肉。還惹一身臊了。

關蕓蓮笑嘻嘻地瞧著,手里咕嚕一聲推倒面前的骨牌,“娘別擔心,我可以作證。我表妹額頭上的傷,跟娘毫無關系。”

杜恒霜目光如電。往關蕓蓮那邊看過去。

關蕓蓮想不理會,可是杜恒霜的目光如冰似雪,看得她心頭一陣陣發冷,只好縮著脖子,躲到金姨媽身后去了。

金姨媽看得嘴角直抽抽,忙奔過去,將陳月嬌扶了起來,“嬌兒,你這是做什么?”又勸她:“其實,大少奶奶說得也沒錯,要不,咱就去東宮?大少奶奶派車送你去呢……”

陳月嬌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有金姨媽這樣的娘,誰還需要敵人?!

“娘,太子是什么人?哪是我們這些窮家小戶可以高攀的?說那些話的人,也不怕閃了舌頭!沒影兒的事,也能編出朵花兒來!”陳月嬌大聲抱怨道,企圖撇清自己和太子的關系。

杜恒霜卻著實惱了二房的關蕓蓮,順帶也不肯再聽陳月嬌的哀求。——完全就是頭捂不熱的白眼狼,動不動就翻臉不認人。

杜恒霜與人為善,不愿意把人往壞處想,卻不等于她就是個傻子,任憑這些人有一出,唱一出,尋著機會就使袢子。

杜恒霜咳嗽一聲,吩咐道:“去收拾金姨媽和陳小娘子的箱籠,架到外面的車上。讓蕭義親自去送,就說,這是太子看中的小娘子,我們送過來了。”

陳月嬌大驚失色,沒想到杜恒霜居然這樣不講理,她說了跟太子沒關系了,還要把他們絞在一起。

如果被杜恒霜坐實了她和太子的關系,這屋里上上下下這么多人,這么多雙眼睛看著,等以后蕭士及得勝歸來,她就是有口都說不清了。

陳月嬌后背滲出了一層冷汗。

“太子有什么不好?表妹,你就去找太子,就說,在這個家有人看你不順眼,待不下去了。”關蕓蓮氣鼓鼓地道,比陳月嬌還生氣。

陳月嬌在心里苦笑。如果太子是未來的皇帝,她還真的不管了,直接投奔太子去。

可是明知太子會在奪嫡中失敗,她還湊上去,不是找死嗎?

而在心里的某一個角落,她又有些不甘心,更有幾分躍躍欲試。

那個身為“杜蘅”的靈魂,對太子居然有了幾分興趣。

而陳月嬌的體意識實在太強大了,雖然只有一些殘留的記憶,可還是牢牢的控制了這個身體,不許“杜蘅”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

“為什么不去找太子?我是穿越重生者,可以修命改運。就算太子上一世落敗,難道這一世有我相助,他不能成功嗎?”

“你做夢吧?皇帝的氣運如何能是一般人能改的?你不怕改了下一任皇帝的氣運,自己灰飛煙滅了?”

陳月嬌的腦子里,兩個聲音不停地打起嘴仗。

最終,理智的“陳月嬌”的聲音,壓倒了沖動的“杜蘅”的聲音。

一動不如一靜。

既然杜恒霜已經容不下她這里,她強留下也沒什么意思。還不如離開蕭家,徐徐圖之……

陳月嬌做了決定,平靜下來,拿出絹子拭了拭淚,對著杜恒霜福了一福,“大少奶奶,給您添麻煩了。我和娘這就離開蕭家。上一次,您送了我們一處宅子,我們這就搬過去。——東宮實不是我們這樣的窮家小戶能去的地方。還望大少奶奶高抬貴手。”

杜恒霜還沒有說話,關蕓蓮已經驚叫一聲,“大嫂送你們一處宅子?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龍香葉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瞪了杜恒霜一眼,陰陽怪氣地道:“拿著別人的銀子做臉面。真是不是自己掙的銀子不心疼。老大辛辛苦苦這么多年,你居然出手就是一所宅子,也沒見你對自家兄弟大方!”

杜恒霜低首斂目,溫言道:“媳婦是看在婆母和金姨媽交好的份上,用自己的嫁妝銀子置的宅子。”

總不能拿嫂子的嫁妝,去貼補小叔子吧?

龍香葉被噎了一下,但是想到若是陳月嬌真的入了太子的眼。杜恒霜今日的投入,他日也是有回報的,就不再責怪她,反而對金姨媽道:“既然是我家送你們的宅子。你們盡管住,有什么需要的,盡管來說。太子那邊,我們會派人報信。說你們去了新宅子。——你們的宅子在哪里?”

金姨媽堆著笑道:“在新昌坊。大少奶奶的恩情,我們并不敢忘。”

外面的婆子回報:“回稟大少奶奶。東西都收拾好了。”

金姨媽吃了一驚,忙道:“我再去看看。”就飛一般跑到自己住的廂房,看見里面的東西已經收的干干凈凈,如同雪洞一般,忍不住問道:“我這多寶格上的雨過天青飛鷺云紋的梅瓶到哪里去了?”那可是鈞窯的上品,她早打算好要帶走的。

光這個梅瓶,當到當鋪,也值兩千兩銀子,和杜恒霜送她們的新宅子差不多價格,也足夠她們母女在長安舒舒服服過一輩子了。

跟著過來的婆子很是不屑,嘿嘿笑著道:“那是我們蕭家的陳設,都是上了單子的。如今這屋里不住人了,自然要收回去入庫的。”

金姨媽臉漲得通紅,強辯道:“老夫人當日說過,我們屋里的東西,都是送給我們的。你們現在收回去了,豈不是打你們老夫人的臉?”

那婆子是杜恒霜從杜家帶來的陪嫁,來就跟萱榮堂的人不睦,也不想再跟她呱噪,推搡著她道:“快走吧,別死賴著了。”

金姨媽大怒。她自從投奔到蕭家,在龍香葉的照應下,蕭家的下人從來對她都是恭恭敬敬,像這婆子一樣的態度,還從來沒有過,忍不住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別狗眼看人低。我們家姑娘承太子青目,到時候還收拾不了你這個老虔婆?!”

那婆子袖著手,一幅憊懶的樣子靠在門框上,笑嘻嘻地道:“好咧,我們等著您老人家攀高枝兒!”說完轉身往外走,嘴里卻大聲絮叨,“啊呸!跟太子多說了幾句話,就以太子的外室自居,我老婆子活了一把年紀,還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人!”

聽得金姨媽滿臉慍怒,只得記下這個老婆子的樣貌身材,打算以后有機會再跟她算帳。

陳月嬌一臉凄惶地走進來,拉著金姨媽的手道:“娘,別跟那些人一般見識。”

金姨媽忙安慰陳月嬌,“我的兒,等以后見了太子,你一定要好好告這些婆子一狀。”

陳月嬌在心里苦笑。先不說太子是不是認錯了人,就算沒有,太子也是看在蕭家份上,才對她們禮敬有加。現在她們離開了蕭家,太子還能照應她們才怪。

她早就開始想別的招兒了,但是這些話也不能跟金姨媽說。

陳月嬌扶著金姨媽,背著一個小包袱,在兩個婆子的帶領下,在黃昏時分離開了蕭家,坐著大車往新昌坊去了。

她們剛一走,太子放在這里探風的兩個小內侍便飛一般跑回東宮報信去了。

同時蕭義派出的去東宮報信的人也離開了蕭家。

“什么?她們搬走了?這是為何?”太子聽了回報,大驚失色,幾乎把手里正在喝的一碗白龍羹打翻在地。

太子妃看得泛酸,纖手伸出,從太子手里去過羹碗,嘟著嘴道:“……那個小娘子讓你這樣上心?不如接回東宮封個良娣算了。”

太子妃的話,如同一盆冷水一般,將太子澆得清醒過來。

“你剛才說什么?”

太子妃以為太子生氣了,有些膽怯,忙道:“沒有說什么。”

“你再說一遍,我不生氣。”太子忙道。

太子妃只好道:“我說,你要是真的喜歡那個小娘子,就把她接到東宮,封個良娣算了,這樣放在別人家里,算什么事呢?”

太子聽了這話,如同醍醐灌頂,終于明白自己犯了個天大的錯誤。

既然太子妃都這么想,旁人肯定更要這么想了。

在旁人眼里,自己無端端地,突然對一個非親非故的小姑娘頻頻示好,都會認為自己看上她了。——誰能知道這其中真正的原因呢?就算他說出來,都沒有人信的……

太子慨嘆起來,對太子妃道:“真真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太子妃聽著這話,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樣,也有些納悶,問道:“那你到底為何對那位小娘子另眼相看?”

太子笑著搖搖頭,“現在還不能說。但是你放心,絕對不是我看上她。”說著,托了太子妃精巧白嫩的下頜親了一口,“有了你,我怎么還會看上別人呢?”

太子妃羞得滿臉紅暈,伸手將太子推開。

屏風外有個內侍回報,說蕭家的外院大總管蕭義使了人過來送信。

太子走了出去,問道:“何事?”

那內侍道:“蕭義說,太子看中的人,他們不敢留在府里。這里有個住址,說是她們的新家,太子有功夫的話,可以過去坐坐。”

太子背著手,面無表情地看著空曠的庭院,道:“去看看她們搬到哪里去了。——以后不要去找她們了。看來是我害了她們,不然她們也不會被趕出蕭家。”

他算是想明白了,一定是蕭家以為他看上了陳月嬌,所以不敢再把她留在府里。——蕭家是毅郡王的人,他從中摻一腳,蕭家人肯定要避嫌。

這樣看來,陳月嬌這步棋,肯定要從明轉暗了。

太子瞇起眼,看向東面的天空。

他能送蕭士及一份大功勞,也能把那份功勞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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