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英武六年元月,張貴妃誕下一女,英武帝賜名清南,這便是清南公主;英武七年八月十五,張貴婦又誕下十二皇子,英武帝賜名“曄”。
十二皇子秦曄自會說話走路起,就無所不至,把皇宮鬧得雞飛狗跳,只不喜讀書。要他坐那讀書聽講,就哭鬧撒潑,再不就毆打其他皇子,沖撞師傅。打也打不怕,罵也不聽。
偏英武帝和太子都護著他。
久而久之,養成了他無法無天的性子。
宮門根本關不住他,常常跑去宮外,在玄武王府和白虎王府一住就是多日。若不讓他出去,那便不吃飯,餓到死也不吃。
這兩府向來沒那么多規矩,可也受不了他:他自己無法無天就罷了,還帶著兩府的哥兒姐兒在外惹事。
兩府里也就小苞谷不買他的賬,敢不買他的賬。
英武十四年,李敬文和小蔥終于返京。
時隔十四年,英武帝再見玄武將軍,依然身姿矯健、英姿颯爽,卻是滿臉風霜,不復當日水潤細滑的容顏。
他呆呆地看著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覺心底針扎一樣疼——這時候他才明白秦霖的病是怎么回事——為了漠西的繁榮,她耗去了女人最珍貴的歲月。
至于李敬文的功勞,直接被他忽略不計。
男人為國捐軀都是應該的!
小蔥看著皇帝挑眉一笑,似乎對他的反應很滿意,道:“皇上還認得微臣嗎?”
若這副形象他還能情深不悔,本將軍發誓:那個……等下輩子,等下輩子一定嫁他!
英武帝迅速被她挑起怒火,心想她不會是因為他才故意不顧惜容顏的吧?手下那么多人,又不用親自牧馬放羊、種樹種地。怎能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心里想著,嘴里咬牙道:“張靈兒,你好計謀!怎不干脆在臉上劃幾刀呢?那樣不是破壞得更徹底?”
小蔥一愣,接著就明白皇上誤會了。
笑道:“皇上,微臣是將軍!皇上見過哪個將軍養得細皮白肉的?若真是那樣,皇上該憂心了。再說——”她意味深長地對他閃閃眼睛道——“十四年了,微臣老了。大兒子都娶媳婦了呢!”
英武帝愕然。望著她說不出話來。
她老了,他也老了!
述職完畢,不等英武帝發話,小蔥主動懇求留在京都。
英武帝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命她掌管軍醫院。
看看她臉,終究沒再多嘴,只命他去看皇后和張貴妃。
二人看見玄武將軍這樣,也嚇一跳,賜了許多養顏藥,張貴妃更是對著大姐姐傷心地掉淚。
十二皇子秦曄聞聽女將軍回朝,風一般卷了過來,當即就要跟小蔥去李家玩。
小蔥雖然對他劣跡有所耳聞,卻還是不太了解詳細情形。因此在秦曄得了英武帝允準后。便帶他回府去了。
這一去可就麻煩了,還不到晚上,就把將軍府鬧得雞飛狗跳。李家的孩子在草原放養長大的,哥兒姐兒都不是省油的燈,偏偏面對的是皇子。連句重話都不能說,別提多憋屈了。
小蔥命人送他回宮,秦曄死活不肯。
隨的太監又說,皇上交代了,不可拘了十二皇子,都是親戚,就讓十二皇子在將軍府多玩幾天吧;又暗示說,太子也特別寵愛這個弟弟,叫別管嚴了。
這下小蔥品出味來了。
才半日工夫,她已經見識到這小子的頑劣了,問起書字,除了會背些詩文,別的一概不能,不禁勃然大怒——
皇上和太子這是把他當紈绔養呢!
什么用意還用想嗎!
只是這孩子長大了照樣惹事,惹出了事帶累的將是幾大家族!
想通后,她喝命幾個小兒女:“給我狠揍他!叫他開開眼!”
兩小太監見李家十歲以下的孩子跟餓狼似的朝秦曄撲過去,驚得魂飛魄散,跪倒在地,尖叫道:“將軍不可!將軍手下留情啊!”
秦曄雖頑劣,卻聰明,大喊道:“敢對本皇子無禮,讓父皇滅你九族。”
小苞谷“啪”一拍桌子,喝道:“只管滅!別忘了你母妃跟本將軍是姐妹。”
秦曄結結實實挨了自出生以來第一頓打。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小苞谷也早看他不順眼,逮著機會也教訓了他幾次,弄得他都不敢上玄武王府了。
英武帝聽說兒子被打,驚得合不攏嘴。
宣小蔥去問,小蔥冷笑道:“皇上何必讓他生出來?”
英武帝聽了慍怒,喝道:“大膽!”
喝完氣悶不已:她可不就是一向大膽么,自己從沒敢把她怎么樣。
見小蔥低頭不語,英武帝又道:“愛卿別胡亂猜測。朕不是不想管他,朕是管不住!愛卿若能管好了,隨愛卿處置,只別打死了他!”
小蔥殺氣騰騰地抱拳道:“微臣遵命!”
英武帝望著她決然而去的背影,不禁替兒子擔心起來,十分后悔剛才的話。
可惜,小蔥也沒能管好秦曄,依然是無法無天。
好歹還是有些改變的。小蔥聯合玄武王府和白虎王府,給秦曄定下一條:若是不把她規定的文武功課完成,便不許他上門,也不許三家的孩子理他。
秦曄絲毫不在乎,反而暗喜
其實他聰明著呢,那些書不敢說過目不忘,學一遍也就差不多記住了,因此才不耐煩去文華殿跟師傅學。經與玄武將軍達成協議,雖然還是頑劣,但學業卻跟上來了,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玩,還不被排斥,也不會挨打。
英武帝聽后“嘖嘖”稱奇。
誰知秦曄長了學問,心眼也更多,闖了禍也更大了,真真叫人頭疼。
英武十六年三月。皇后娘娘病重,垂危之際向英武帝道:“皇上,臣妾要去了。臣妾沒有讓皇上失望,替皇上護住了張貴妃……”
英武帝渾身一震,捧起皇后的手道:“朕知道。皇后是朕永遠的皇后!”
皇后望著眼前威武的帝王,靜靜流下淚水。
都說帝王無情,可是。他終于愛上張貴妃了。
自從第一次寵幸她。后來從不在鳳華宮留宿。所有人都以為皇上防著張家,故意冷落張貴妃,只有她心里明鏡似的。
張貴妃在皇宮這樣的地方呆了十幾年,居然還跟進宮時一樣天真純善。真是奇跡!
他把她保護的很好!
她從未對張貴妃動過惡念,反一力袒護她。
她為的是太子。
“皇上,臣妾……沒有別念,只放不下太子。太子……雖然有些才智,與皇上相比,卻少了歷練。臣妾懇請皇上,對曠兒嚴加督導,切莫放棄他!”
英武帝連連點頭,安慰道:“皇后放心。曠兒是大靖太子。這一點誰也別想改變。”
皇后就欣慰地笑了。
接著,她要求見玄武將軍和張貴妃。
英武帝只頓了一下,隨即就命人傳。
小蔥趕來,皇后已經快不行了。
但是,她看見小蔥。居然爆發出力氣,說話順溜起來。
命所有人都退下后,才對小蔥道:“英武元年選妃后,皇上來跟本宮說,他念張貴妃年幼,要過三五年再與她圓房,命本宮照拂張貴妃,不要被人害了。”說著看向綠菠,“本宮沒有辜負皇上重托。將軍看,張妹妹還跟剛進宮一樣呢。”
小蔥聽了大震,綠菠則流淚道:“謝皇后娘娘……”
小蔥盯著皇后,輕聲道:“微臣謝皇后娘娘隆恩。張家和鄭家也不會忘記的。”
皇后微笑道:“這是皇上囑托,不敢當將軍謝。本宮宣將軍來,有個請求。”
小蔥忙道:“皇后娘娘請吩咐。”
皇后慢慢調轉目光,望著床頂,輕聲道:“若有一天……萬一……有不測,請將軍看在本宮面上,救太子性命!”
小蔥大驚,和綠菠跪在床前,堅聲道:“請皇后娘娘放心,張家絕不會有二心!”
皇后靜靜地笑,微聲道:“本宮是說,萬……一……”
英武十六年三月五日晚戌時正,大靖皇后歸天,自此后宮由張貴妃掌管。
十二皇子秦曄更加囂張不羈了。
英武十八年五月,靖海大將軍張兌從海外歸來,在京城住了兩個月,再出海時,年僅十三歲的秦曄偷偷跟去了。
英武帝大發雷霆,將太子叫來臭罵了一頓。
他覺得,沒有太子相幫,秦曄斷不能出逃的這么順利。
秦曠不敢辯,只碰頭勸父皇道:“十二弟這樣頑劣,不如讓他去外面闖蕩一番,或能歷練出來也不一定。”
英武帝緊盯著他,陰沉沉地問:“你這么怕他?把他弄走了,你安心了?”
秦曠驚顫不已,反復叩首說絕不敢有此心。
英武帝不想理他,派人去追秦曄,也沒追回來,愈加生氣。
秦曄這一去,正如龍入大海鳥歸林,竟是許多年不見回來,害得太子每年為這個被英武帝罵一頓出氣。
再說安國,紫蘭郡主為青龍王生了兩子兩女,自英武十年開始,青龍王東征西討北伐,安國疆土逐漸擴大。
英武十四年,布日固德率領一支軍隊從安國東北跨過一道極狹窄海域,進入一片新的陸地。從此,安國便悄悄往海外發展。
英武二十年冬,青龍王將安國交給世子秦昭,帶著王妃和剛滿一歲的小女兒回到大靖神都。歸來時,已經命在旦夕。
當年,他為紫蘭郡主擋了那一箭,傷了心脈,又正值對郡主刻骨相思而不能得,遂落下“情傷”病根,縱然百般調制,依舊不能除。
英武二十一年春,叱咤南北、開創安國的青龍王秦霖歸天,享年不滿半百(四十九),令人扼腕嘆息。
臨終前,他懇求英武帝照看侄兒,又道安國會一直臣服大靖……
同年,英武帝傳旨,封世子秦昭為青龍王。
秦霖去世后,紫蘭郡主并未頹廢,也未返回安國,一直居住神都,自甘當人質,維系兩國間的和平。
英武二十二年,秦霖次子秦昌,年方十六,率領二十萬人馬,遷移五十萬百姓,進駐海外新大陸,建立新安國。
從此后,秦昌征戰新大陸,收服當地土著并與西方國家爭奪地盤,將疆域不斷往南擴展。
英武二十六年,秦昌在新大陸中部遭遇大靖十二皇子秦曄。秦曄乃是張皇貴妃(綠菠)所生,算起來,與秦昌既是堂兄弟,又是表兄弟。
都是少年氣盛,兩兄弟見面一點都沒敘親情,都裝作不知道對方底細,先打了個天翻地覆。
秦昌自小隨父王馳騁疆場,又因為父王身體不好,他和哥哥便特別小心,為父分憂,生恐丟了安國江山;秦霖死后,母親和妹妹又居住大靖,等同為質,他兄弟二人又生怕大靖皇帝反目,時時兢兢業業、如履薄冰。因此,他便比一般人成熟,也成長得快,比秦霖當年還要狠。
秦曄自小就天不怕地不怕,十幾歲跟著堂舅舅張兌(大苞谷)坐大船在海外游逛。跟著這個舅舅,學的最多就是一肚子拐,哪里肯讓人!
但兩人都聰明的很,發現短期內誰也別想消滅誰,加上西方葡萄牙等國人在里面攪合,新大陸烽煙四起,兩人出于各自考慮,于是停戰、議和,更于偶然間得知,原來雙方竟然是同宗,還是親戚。
于是兄弟相認,握手言和,一致對外!
等把外人打跑了,又坐下和談。
秦曄道,按老規矩,就像中原一樣,大靖在南,安國在北;這地方也一樣,叫秦昌蹲北邊,他蹲南邊。
秦昌笑瞇瞇地答應了。
誰知過了不到一月,大靖來人,奉英武帝命令召喚秦曄回國。秦曄生怕國內出事,忙忙地回去了。等他走后,秦昌便一鼓作氣,把大靖人馬殺得大敗而逃,退回到原駐扎海島。
安國終于在海外勝了大靖,秦昌不禁揚眉吐氣,心想父王在天有靈,也會高興的。
至于他母后還在大靖,會不會因為此事受牽連,他覺得有舅舅白虎王和表舅舅玄武王在,肯定不會有事的。
自他會說話起,便覺得父王和母后之間淡淡的,也以為那是一樁政治婚姻。他不知道,若是秦霖知道他為了爭奪疆土,將紫茄置于危險尷尬境地,非從墳墓里爬出來追著他殺不可。
捂臉,又沒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