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一派喜慶氣氛,秦人奔走相告,歡天喜地,比起大過年還有歡喜。不為別的,只因為今兒是秦昭王稱帝的日子。
稱帝,這是令戰國時代無數人為之目眩的目標。何為帝?帝者就是擁有圣德,擁有大功業的圣人,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是令萬民景仰的存在,是足以名垂青史的存在。
秦昭王稱帝,意味著秦國自此以后就是名正言順的天子之國了,秦國就能凌駕于他國之上,這完完全全的激發了秦人的熱情,讓他們快活難言。
今日的秦人著新衣,裝扮得整整齊齊,瞧他們這打扮樣兒,就是大過年也沒有如此整齊過。稱帝這種事,數百載未必能遇上一回,自然是要以最好的姿態出現。
“呵呵!君上稱帝,稱帝了呢。自此以后,大秦就是天子之國,我們就是天子之民,放眼天下間,誰還敢罵我們秦人是虎狼?”
“就是啊,這些山東人膽小如鼠,在戰場上打不過我們,就想靠一張嘴罵回來,這是他們無能!嘿嘿,君上稱帝,成就帝業,大秦就可以揚眉吐氣了,誰要是再敢罵我們大秦是虎狼,哼哼!”
“君上稱帝了,成就帝業,大秦名正言順了,就可以出兵掃滅列國,一統華夏了。我們生逢如此風云際會之世,真是我們的幸運啊,我們一定要勇猛殺敵,建功立業。”
“說得甚好!往昔,大秦雖是最強戰國,卻不過是一諸侯,想要掃滅列國,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一打起來,總是招來很多物議,罵大秦是虎狼,殘暴不仁。如今。君上稱帝,我們再無后顧之憂,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秦人惜時,原本相互見了面就“道路以目”,打個眼色表示問候,今兒卻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議論紛紛,說到歡喜處,更是扯起嗓子叫嚷,以此來發泄其歡喜之情。
稱帝是一種盛事,很多國君想要稱帝,卻是不敢。因為在當時。“帝”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必須要擁有驚世功業,還有擁有讓人信服的品德,不然的話,誰稱帝誰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就會被天下人攻訐。
歷史上,秦昭王就曾稱“西帝”。只是他剛一稱帝,反對聲浪一片,無不群起而攻之,把秦國推到風口浪尖上。壓力太大了,秦昭王這樣的風云雄杰也是抵擋不住,最后只得去帝號,恢復成為諸侯王。
由此可見,“帝”在戰國時代古人心目中的份量有多重了。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如今,秦昭王擁有大功業,在諸侯力征一事上,秦國在秦昭王的帶領下,取得了一個又一個輝煌的成就,打了很多漂亮的大勝仗,比如伊闕之戰、河內之戰、長平大戰、中牟之戰;對外。有全殲匈奴百萬之眾的漂亮勝仗,更有滅林胡、樓蘭、樓煩、休屠、渾邪、羌這些異族的奇功,更是征服了西域,拓地萬里之廣。
如此功業。就是“三王五帝”也沒有過,他真的是當得上“帝”之稱號,他稱帝,秦人打從心里贊成。
為了秦昭王稱帝一事,秦昭王下旨,把咸陽重新裝飾了一番。當然,這裝飾主要是“清潔衛生”的打掃,每條街瞿干干凈凈,很是整潔,另外的裝飾就是有風雨破壞之處加以修整。
除此以外,沒有別的裝飾了,更別說奢侈的金銀珍玩之類,更是不見蹤影。
秦昭王是出了名的節儉之君,即使是在他稱帝的大喜日子里,也不例外。
秦國王宮也在整修之列,同樣的,王宮沒有什么奢侈的裝飾之物,雖是點綴得喜氣洋洋,卻是透著秦人慣有的質樸、節儉之風。
今日的秦昭王起了個絕早,用過早點,穿好新袍衫,整個人看上去,容光煥發,如同年輕了二十歲似的。
秦昭王剛剛收拾好,秦異人、太子嬴柱、范睢、白起、樂毅、荀子、公孫龍子就趕到了,相互一見面,只見對方都是穿著新衣而來,整個人喜氣洋洋,不由得會心一笑。
“你們來得真夠早的啊。”秦昭王把秦異人他們一打量,咧嘴一笑,意氣風發。
“君上,今兒要是不早,還什么時間早呢?”范睢滿臉笑容,打趣一句。
“呵呵!”眾人發出一陣暢笑聲。
“走!去朝殿。”秦昭王袍袖一揮,快步而去,走起路來異常輕快,如同在飛似的。
秦異人他們忙跟上,個個腳步輕快,如同踩著風火輪似的。
很快的,他們來到朝殿,秦異人放眼一瞧,只見朝殿里擠滿了人,可以說是人山人海了。秦昭王稱帝,這是何等重大之事,凡能趕來的秦國官員都來了,而且他們都是人人著新袍,整個人容光煥發,精神抖擻。
秦昭王稱帝這是千古盛事。春秋戰國時代,能人輩出,春秋時有著名的“五霸”,戰國時有魏文候、魏武侯、齊威王、秦孝公這些豪杰,他們人人名動天下,建有大功業,可是,就沒有一人能稱帝。
而秦昭王就是要稱帝,要成就帝業,這是何等的激動人心,要這些官員不趕來朝賀都不成了。
在秦國官員之外,還有列國使臣,站在頭里的是韓桓惠王,其次是后勝、春申君、須賈這些山東使者。
春申君雖是被秦異人軟禁了,不過,今日少不了他,秦異人暫時把他放出來了。
這些列國使者與秦國官員一樣,個個著新衣,臉上泛著笑容,親切之極,仿佛是他們在稱帝似的。
當然,這些使者心里很不好受,卻不敢表露出來,不得不裝作很歡喜的樣兒。
“參見秦王!”列國使者如此見禮。
“見過君上。”這是秦國官員見禮。
眼下的秦昭王還沒有正式稱帝,還不能叫“秦帝”,而應當叫秦王,他們的稱呼沒有問題。然而,有一個雜音突然之間冒了出來:“參見秦帝!秦帝萬歲!萬萬歲!”
“嗯!”所有人心里好一通驚詫,這是誰呀?無不是尋聲望去。
秦異人一瞧,只見韓桓惠王右臂高舉,不住揮動,扯起嗓子大聲嘶吼。額頭上、脖子上的青筋怒突,如同老樹虬枝似的。
秦昭王馬上就要當上秦帝了,只是,眼下就叫秦帝這也太早了吧?這馬屁拍得有些過了。
“這個韓桓惠王不僅‘奇計絕世’,還是個馬屁精。”秦異人看在眼里,在心里譏嘲。
“呵呵!”千穿馬穿馬屁不穿,秦昭王明智他是在拍馬屁。卻是異常受用,誰叫今兒是秦昭王這輩子最為歡喜的日子呢?秦昭王沖韓桓惠擺擺手,笑道:“韓王,借你吉言,寡人今日就要稱帝了。”
一聽這話,韓桓惠王如同打鳴的公雞似的。昂首挺胸,神氣活現,在心里自吹自擂:“寡人這一奇計真不錯呀,嬴稷如此歡喜呢,寡人必有好處。”
秦昭王滿意的坐下來,秦異人他們各自回到座位上。
樂毅擔任稱帝的司儀,站在秦昭王身邊。開始主持稱帝儀式了,道:“秦王十六歲即位,至今四十余載,嘔心瀝血治秦,七大戰國中秦最強。秦軍東進,莫有攖鋒者,伊闕之戰、河內之戰、長平之戰、中牟之一戰,秦皆大勝。趙、韓稱臣;秦軍北進,全殲匈奴百萬之眾,滅林胡、樓煩、樓蘭、休屠、渾邪、羌這些異族;秦軍西進,西域臣服,拓地萬里。觀古今,功業之盛者莫若秦王,帝業煌煌!”
這些是事實。是秦昭王一生的輝煌戰績,誰也不能說個不字,就是春申君極度不爽,也不不得承認樂毅說得對。
開場白一說完。樂毅右手一揮,道:“有請周天子。”
周赧王著了一襲新衣,在內侍的簇擁下而來,臉上泛著紅光,滿臉的笑容,仿佛今天是他稱帝似的。事實上,周赧王心里極不好受,卻是不敢表露出來,還要裝作歡天喜地的樣兒,任由秦昭王擺布。
“姬延身為天子數十載,卻不能治天下,不能息戰亂,不能還黎民安樂,姬延慚愧無地。”周赧王一副痛心疾首,自責甚深樣兒,道:“觀列國之君,多享樂之主,不知治國理民,唯秦王圣德備焉,宵衣旰食,兢兢業業,秦國大治,秦人安居樂業,三代不能過也。秦王功業煌煌,列國中唯秦最強,唯秦最富,唯秦能破匈奴、滅異族、臣西域,此帝王之業也!”
周赧王眼睛明亮,精神抖擻,仿佛他很心服的樣兒,其實,他心里在滴血,要是可以的話,他一定會抱頭痛哭。
這些可是天子之業,本該由他這個天子來做,可是,他這個天子卻是一事無成,反倒是秦昭王這個諸侯王成就煌煌功業,這是莫大的諷刺。
“姬延慚愧,不敢再竊居天子之位,祭告天地列祖列宗,禪位于秦王嬴稷者!”周赧王強忍著吐血的沖動,把禪位之事說出來了。
在這里提及秦昭王的姓名,不是不敬,而是必須的。
“嬴稷雖有略有功業,卻不敢為帝,然,天子至誠,嬴稷為天下蒼生計、為華夏前途計,不得已而就天子之位。”秦昭王當然要來一通謙遜之辭,以掩人耳目。
周赧王一雙手朝內侍托著的銀盤里盛放的帝冠伸去,他要親手給秦昭王戴上帝冠。
這是早就議定了的,然而,秦昭王卻是臨時改了主意,右手一伸,拍開周赧王的手,拿起帝冠,自個兒戴在頭上,道:“大秦受命于天,不依三代之制,不行三代之法,當為后世立則,寡人自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