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行)
第二百一十九章樂業
鵲枝敲響齊悅的家門時,齊悅正在吃早飯。
看到鵲枝來,齊悅很高興,阿好則哼了聲,扭過頭不理會。
當初謝老夫人本來是要把齊悅原本的用的大丫頭都給過來,但鵲枝卻不肯走,不僅沒走,反而不知怎么花言巧語的哄的謝氏竟然把她留在世子院子里。
“還好意思上門,別耽誤了你鵲枝大姐的前程。”阿好哼聲說道。
鵲枝面色微微尷尬,但并沒有不安。
齊悅也沒覺得如何,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嘛。
“你怎么來了?吃過沒?”她笑問道。
“奴婢還沒來看過少夫人,今日正好得空出門,就跑來看一看,也好安心。”鵲枝施禮說道,目光掃過齊悅的飯桌。
桌上擺著兩碟菜,一盤子炸果子再有一碗粥,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在環視下屋子,桌椅板凳擺設干凈整潔,只是怎么看都極其簡單。
一切的一切跟侯府相比果然是天上地下。
鵲枝不由再次慶幸自己當時沒跟來。
“謝謝你有心了。”齊悅笑道,請她吃。
“不了,我也不敢久留,知道少夫人好,我就安心了。”鵲枝忙笑道。
“師父師父。”門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伴著急急的呼聲。
齊悅三口兩口咽下粥。
“是胡三。”她說道。
元寶已經打開了門。
“師父,師父讓你快去,有個重癥床創傷,師父懷疑是內出血。”胡三喘氣說道。
“阿好,你送鵲枝。”齊悅說道,自己利索的起身。就跑了出去。
阿如跟著就去了。
“少夫人不用..”鵲枝忙說道,再看院子里已經沒人了。
“鵲枝大姐走吧。”阿好不咸不淡的說道。
“我留在家里,是想世子爺將來看到我也能記得少夫人,這樣世子爺也忘不了少夫人…”鵲枝笑著低聲說道。
阿好冷笑一聲打斷她。
“走吧,你自己惦記著吧,我們是不稀罕了。”她說道。
鵲枝微微紅了臉。
“人往高處走,又有什么錯。”她說道。
“沒錯,但是來笑我們往低處走的就錯了。”阿好回道,一面打開門。“再說,誰過得好還說不定呢。”
哎呦我的天,鵲枝看著她想笑又不敢笑,最終什么也沒說走了。
千金堂里,齊悅查看傷者。而傷者四周的家屬也在查看她。
看著齊悅掀開蓋在傷者身上最后一個遮羞單子,男人們再也看不下去了。
“哎哎哎,你這女人干什么?”粗漢子們都忍不住喊道。
“我在檢查,我是大夫,別擔心。”齊悅說道,“我姓齊,是千金堂的大夫。你們不信,可以上街打聽一下。”
男人們將信將疑,看著齊悅接著檢查。
“…頭部上,前胸的傷最重。送來時,已經昏迷,我首先進行了止血,護腦。但現在看來情況還是不好,根據脈相。是傷及五臟六腑了。”劉普成說道。
齊悅點頭,看著張同遞上的病人診斷,一面接過阿如遞來聽診器。
“…循環呼吸系統沒有異常。”她聽診后,摘下說道,“左胸腔有積液。”
劉普成得到確定,點了點頭。
“病人一直沒有蘇醒?”齊悅看向傷者。
劉普成點點頭。
“失血過多以及顱腦損傷,確實會昏迷,昨夜接診,是按頭部傷重點診治的,灌了疏風理氣湯,但還是沒醒來,然后我又進行了脈診,才發現是內臟問題。”他說道。
齊悅皺眉,她的視線落在傷者的身上,ct啊ct,一到這時候真是想念的抓心撓肺啊…
她伸手抓了抓頭。
“老師,把他弄醒。”她說道,“問診和按診確定病位。”
劉普成點點頭,取過金針,開始在傷者素髎、百會、神闕等穴運針,之后張同拿來了艾灸。
這時候齊悅就幫不上忙了,她認真的看,不得不說,中醫的抗休克效果真厲害。
一炷香的時間,傷者悠悠醒過來,醒來便發出一聲聲的呻吟,身子也縮了起來。
“好漢。”齊悅喊道,一面讓弟子們按住他的手腳,“你聽到我說話沒?”
這一聲好漢讓傷者看向她,齊悅伸手在他面前晃。
“好漢,我是大夫,我現在要給你診治,你要告訴我哪里痛。”她大聲說道,一面說話,伸手就開始沿著脖頸按下去。
“老子不痛…”好漢咬牙說道。
齊悅一臉黑線,她說好漢可不是這個意思。
“痛就是痛,痛不是什么丟人的事,那些不知道痛的只是死人。”她大聲說道,手上力氣加大。
傷者終于發出一聲哀嚎。
“痛,這里痛…”
“這里呢?”
“痛…”
看著男人不斷加大的痛呼,以及渾身冒汗,四周的男人都紅了眼。
“喂,你這女人…”其中一個忍不住說道。
話沒說完被劉普成攔住。
“你們的這位大哥傷在五臟六腑,因為看不到,所以必須要知道到底哪里受傷,人的身體不會說謊,只能這樣來找到最重的傷情部位。”他說道。
男人們便不再說話了。
這邊齊悅又是問又是按,終于探查完了,但卻出了一頭的汗,沉吟半晌無語。
屋子里所有人都看著她。
“我懷疑是縱膈血腫..”她喃喃說道,眉頭緊鎖,看著男人胸口的傷口。
那是什么?
屋子里的人看著她不解。
講課用的木板被推過來,齊悅拿起炭條,快速的在上面勾畫出一個人形解剖圖。
“這里,就是縱膈..”她用炭條重重的圈住,指給眾人看。
傷者的家屬大眼瞪小眼,看著那完全看不懂的圖。那是什么?
齊悅伸手扯過胡三,在胡三的身上再次指點。
“….其間有心臟及出入心臟的大血管、食管、氣管、胸腺、神經及淋巴組織等…”她說道,逐一的給眾人指出來,“而現在,病人這個地方因為外傷導致其內淤血,出現血腫,如果不及時消除血腫,將會縱膈感染,最終循環器官衰竭而亡。”
男人們聽得依舊稀里糊涂。
“可是。別的大夫說了,我們大哥就是頭部傷的厲害,你怎么說是是縱…什么的?”其中一個瞪眼問道。
“別的大夫?”齊悅笑了笑,“那你們干嘛不讓別的大夫治?”
這話問的男人們一愣。
“既然你找到這里,那就是聽我的。這時候說別的大夫的診斷,來否認我的診斷,不太合適吧?”齊悅再次說道。
這女人的脾氣可不怎么好啊,男人們心內說道。
“那要怎么治?”劉普成問道。
齊悅眉頭緊鎖。
“開胸。”她說道,一面伸手在自己身前做個劃開的動作,“劈開胸骨,消除血腫。縫合出血部位。”
劈開..胸骨…
對于見識過開腹的千金堂的人來說,這個沒什么驚訝的,更何況,劉普成心里已經確定肯定要打開看內臟了。
但傷者家屬卻是頭一次聽說。都瞪大眼,開什么玩笑!
“那樣人還能活嗎?”他們紛紛叫起來。
“廢話!”齊悅蓋過他們的聲音喝道,“我這里是醫館,不是屠宰場!自然是救人不是殺人!”
這個女人的脾氣還真是…
“那開胸就能治好嗎?”一個男人問道。
“不能保證。”齊悅說道。
現場再一次嘩然。
“這次手術。跟開腹不一樣,我缺少器械。而且…”齊悅咬了咬下唇。
“還是因為藥?”劉普成問道。
齊悅搖搖頭。
“開胸的器械跟開腹不一樣,肋骨剪、牽開器…我都沒有,更重要的是沒有ct,我看不到胸部增強ct圖像,我無法確定病情到底如何,縱膈血腫情況很復雜,實在是…”她攥緊了手里的炭條,沒有再說下去。
救還是不救?
屋子里安靜下來。
“如果不開胸,我大哥會怎么樣?”一個男人開口問道。
“會死。”齊悅說道。
男人們你看我我看你聚在一起商量,而這邊胡三忍不住湊過來。
“師父,我們千金堂剛擴大經營,萬一出了事,那這名聲…”他低聲說道。
如今已經沒有定西候府在背后當大樹了,萬一出點事,可怎么辦?
他不說這個,齊悅還在猶豫,聽他說了這個,她反而豁然開朗。
“雖然我不一定能救得了他的性命,但是,與其眼睜睜看著他死去,不如讓我試試。”她站直了身子,看著這些人說道。
胡三愣住了,他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吧…
原本要說什么的劉普成不再說話了,看著齊悅微微點頭,眉眼間滿是欣慰。
男人們看向這女人,這女人的面容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漂亮,但除了漂亮,更多是神采,那種自信的神采。
“好!”他們最終點頭,一咬牙說道。
“那么請簽了手術同意書。”齊悅說道。
胡三立刻拿出一張紙過去了。
男人們你看我我看你。
“我們不識字。”其中一個說道,“這上面寫的什么?”
“這上面寫的病情告知,以及手術風險,就是我已經告訴你們的那些,萬一病人有不測,我們要免責。”齊悅說道。
“好。”為首的男人伸出手,在胡三拿著的朱砂沾了,按了手印。
“準備進行緊急開胸手術,手術目的除去血腫。”齊悅將手里的炭條放下,看著大家說道。
“是。”弟子們齊聲答道。
千金堂里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