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爾溫和堅定的目光投向阿爾滕,微微笑道:“能夠參與一次近乎實戰的試煉,體驗血與火的危險,是我作為一名真正騎士的追求,與皇儲的身份無關。”說著,他看向金雀花公爵烏爾里希道,“烏爾里希叔叔,既然你同意了索菲婭的請求,應該不會再拒絕我的吧?我也同樣得到了父親的同意。”
老公爵嘆了口氣:“你們這些年輕人……好吧,滿足你的心愿。”
他有點松弛的眼皮垂下,擋住了深藍雙眼里所有的情緒變化。
紐倫貝克伯爵爽朗地笑道:“好樣的,拜爾,騎士就應該接受戰斗的錘煉!如果我沒有前往北方行省,參加對沙赫蘭的戰爭,與數不清的騎士在大地、在天空、在河底交手,屢次與死亡擦身而過,也許我這一生都無法進階天騎士。”
“紐倫貝克叔叔,你一直是我的榜樣。”拜爾呵呵笑道,然后轉身向著阿爾滕走去,仿佛不經意般地隨口笑道,“作為我的好朋友,希望你能與我并肩作戰。”
阿爾滕神情立刻變得激動,單膝跪下,以騎士對領主的效忠姿態道:“這是我的榮耀,王子殿下,我永遠是您的騎士。”
追隨他的貴族子弟個個興奮異常,有了王子殿下的加入,以他的身份和實力,形勢再次對自己等人有利!
這也是阿爾滕為什么如此激動的原因,拜爾的恰到好處出現讓他在沉淪的黑暗里看到了光明!
“想不到王子殿下也來了。而且還是站在阿爾滕那邊……”路西恩“下意識”地“失神”自語。
旁邊的索菲婭臉蛋膚白如脂,沒有一點情緒變化,嬌俏笑道:“有了哥哥的加入,事情才變得有趣嘛,要不然我們這邊有兩位五級,欺負阿爾滕他們就像在欺負小朋友,沒有一點意思。”
阿爾滕剛踏入大騎士位階沒多久,目前僅是三級。
是嗎?小姑娘……路西恩肚里好笑地道,自己真實年齡未必有索菲婭大,可心理年齡卻是遠遠超過。
路西恩的目光越過索菲婭挺翹的鼻尖。看向克萊兒和雷爾夫。觀察他們的反應。
只見克萊兒潔白整齊的牙齒無意識咬著紅唇,目光游移閃爍,雷爾夫右手緊握成拳,抵在自己嘴上。他們神色都略微黯然。顯然公主和王子的出現。讓他們對自身獲勝的希望再次出現懷疑。
其余幾位繼承人候選的表情和動作都相差不多,突然,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站了出來道:“公爵叔叔。我要求退出。”
“恩?”烏爾里希嚴厲的目光望向他。
這青澀的少年沮喪地道:“他們太強大了,我沒有一點獲勝的希望,還是不接受打擊了。”
“非常明智。”說話的是多嘴的杜達,他正得意洋洋。
烏爾里希公爵沒有多說什么,退讓并不一定懦弱,有的時候還是聰明。
有了開頭,除了“博拉克”、阿爾滕、克萊兒和雷爾夫之外的其他候選人全部退出。
“王子殿下,您的氣勢將他們徹底壓倒了。”安德里斯似乎不見臉紅地討好道,“您不愧是這一代騎士里最有天賦的一位。”
神眷家族的血脈是“熾天使”,不同成員激發的不同熾天使能力往往不同,有的偏向于肉搏,有的偏向于施法,有的兩者兼有,如魯道夫二世激發的就是平衡向的“天使之王”血脈,索菲婭是純粹施法的“風之天使”,拜爾則是偏向于肉搏的“正義天使”。
拜爾笑著搖了搖頭:“雖然我對自己很有信心,但說到這一代騎士里最有天賦的,毫無疑問是瓦歐里特公國的娜塔莎公主,能夠在二十六歲時就成為天騎士,哪怕在歷史記載上也非常少見,以她理順了兩種頂級血脈的意志,在成為黃金騎士前將沒有任何阻礙,所以我對她非常崇慕,可又覺得自卑,希望能盡快進階天騎士,這樣就能光明正大前往阿爾托,看看最美紫羅蘭是不是與傳說中一樣,擁有無與倫比的容貌和戰斗天賦。”
他說得坦坦蕩蕩,不見絲毫自卑和羞赧,反而頗有幾分激勵自身的感覺。
“說不定以后娜塔莎公主就是帝國的皇后了。”安德里斯附和地笑道,一語雙關。
路西恩摩挲著自己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哥哥的夢想永遠不會實現,教會不可能允許瓦歐里特公國重回帝國的懷抱,要知道那位公主殿下已經是紫羅蘭女伯爵了。”索菲婭語帶笑意地小聲說道。
德尼梳理著自己額前的頭發:“那可不一定,愛情有的時候能讓人做出最愚蠢的事情,如果帝國和公國都態度堅定,教會也插不上手。”
“那就得看哥哥的魅力了。”索菲婭咯咯笑道。
你哥哥的魅力幾乎沒什么希望,你倒是有一定可能,路西恩暗自嘀咕道。
見時間已到,金雀花公爵烏爾里希宣布道:
“地下宮殿試煉開始,四位繼承人候選里誰先到達掛滿金雀花家族歷代祖先油畫的密室,誰就算獲勝,如果無人到達,誰能堅持到最后,也算獲勝。”
“記住,地下宮殿隨時處在變化當中,你們重金收購的地圖沒有任何用處,同時,每一個人進去后出現的地方也不相同,不要試圖在原地伏擊,那會耽誤你們的時間。”
只有目標,沒有規則說明,在地下宮殿里允許使用一切手段,但試煉里,不能攜帶隨從,檢查身份除了驗證血脈,也是防止有人為天騎士使用物品變形而成,將試煉徹底變成一邊倒。
烏爾里希背后的古怪石頭大門慢慢變黑,就像恐怖怪獸張開的嘴巴。阿爾滕最先站到了它的前面。
紐倫貝克伯爵拿出一根金雀花別針,直接往他手背一扎。
路西恩目光微微一凝,眼簾下垂,明白這是在驗證血脈,變形面具能夠瞞過他們嗎?
一滴閃爍微弱璀璨的鮮血凝結在金雀花別針的針頭,接著迅速被它吸收,不見絲毫血污痕跡。
紐倫貝克伯爵輕輕頷首:“進去吧,阿爾滕。”
阿爾滕走到那黑暗的大門邊緣時,忽然回頭望向路西恩,目光帶著淡淡的挑釁。右手五根手指依次握攏。揮拳揚了揚,接著不等路西恩的反應,大踏步消失在黑暗里。
接下來,就輪到路西恩了。
平靜地伸出左手。努力放松心跳和肌肉。看著紐倫貝克將別針扎入自己的血管。感受到一點麻癢。
當別針一離開手背,路西恩的精神就立刻緊繃,做好了被揭穿之后暴起發難。挾持索菲婭或者趁亂逃跑的準備。
那一滴鮮血仿佛縮小了無數倍的銀月,淡淡光輝灑落出來,然后在針頭搖晃了幾下,搖得路西恩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短暫搖晃之后,血液詭異地被別針吸收,再無一絲痕跡。
“博拉克,進去吧,你的武器和盔甲呢?”紐倫貝克伯爵略微好奇地笑道。
路西恩指了指自己的儲物袋,恭敬地回答:“都在里面。”
明白他是將超凡物品作為自己的底牌,紐倫貝克不再多問,放他走到黑暗大門之前,而隊伍后方的雷爾夫、克萊兒表情都稍稍變化。
沒有回頭,路西恩不快不慢地步入了黑暗大門。
仿佛從一層陰冷濕厚的霧氣之中穿過,路西恩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類似仆役臥室的房間內,寬敞卻只擺著一排排制式的木床以及幾個破舊的木柜。
將織火者的手環、閃避之靴、變形法袍、食人魔怪力手套穿好,并將法袍變成銀灰色盔甲模樣之后,路西恩拿出閃爍幽藍光芒的霜凍長劍,離開房間,踏入走廊,根據萊茵提供的情報和周圍的布置,開始判斷進入宮殿內層的密道所在,也就是掛滿金雀花家族歷代祖先油畫的密室所在。
“這件地下宮殿曾經有過煉金生命主持,但后來不知為什么消亡了,只能根據本能變化,而變化的規律是塔諾斯星座的星相圖。”路西恩雙手緊握長劍,慢慢行走,觀察著能量流動和部分沒有隱藏的魔法陣布置,開始破解變化規律。
因為不清楚宮殿外的金雀花公爵等人能否觀察到里面的事情,這一切路西恩做得相當隱蔽,精神力場都沒有展開。
剛拐過一條走廊,路西恩忽然看到一間敞開的房屋內,幾位貴族子弟正從另外的房門走入,彼此目光驟然相遇,里面有高挑美貌的喬瑟琳,也有嘴賤的安德里斯。
“哈哈,想不到直接就撞到了你這個廢物!你的公主殿下呢?你的幫手呢?”一身黑色盔甲的安德里斯肆意大笑,“你看來被主遺棄了,所以厄運纏身!”
他高舉雙手巨劍,大喝一聲,沖向路西恩。
喬瑟琳等人都流露出驚喜的神情,落單的博拉克可是相當容易對付,這樣的機會實在太難得了,如果讓他和公主、德尼會合,事情就會非常麻煩。
不過,喬瑟琳驚喜神色中略有憐憫之意,好歹博拉克也愛慕了自己那么久,想到他即將被安德里斯巨劍斬成血淋淋的重傷,總有點于心不忍。
見博拉克似乎被嚇呆了般立在那里,安德里斯猛地躍起,跳斬往下,狠狠一擊。
去死吧!
內心的吶喊剛起,雙手巨劍斬到一半,劍身之上忽然多了一只閃爍銀白光澤的手。
這只手是如此冰冷無情,五指緊扣,捏著巨劍,讓它再也無法斬落,而安德里斯就像一只掛在劍上的青蛙,努力蹬腿,卻難以著陸。
這樣匪夷所思的一幕,讓喬瑟琳等人目光呆滯,不知該有什么反應。
驚愕的目光望去,落入路西恩幽深如同湖泊的藍色雙眸里,安德里斯不知為什么突然涌起了無法克制的恐懼,丟下巨劍,就要往后狂奔。
突地,劍光一閃,安德里斯只覺額頭發冷,忍不住打了幾個寒顫,然后看著自己盔甲從中裂開,內襯衣服也從中裂開,嘩啦啦落了一地,瞬間就變成了裸體。
如果再前進一點,我就……安德里斯想到這里,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我說過,不要跪在我面前求饒。”路西恩輕輕搖了搖頭,毆打小朋友真是太不道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