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允遠在宮中足足待了兩個時辰,琳怡這邊沒有聽到什么消息。
周十九在前院見過幕僚,過了一會兒前院的媽媽來回話,“郡王爺那邊抽不開身,讓郡王妃早些歇了,不要等。”
眼下情勢緊張,那些幕僚定然不放周十九。
琳怡點點頭讓丫鬟進來服侍梳洗,然后睡下了。
到了早晨天快亮了,身邊才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琳怡睜開眼睛,周十九正在寬衣,脫下長袍,然后拉開被子躺進去。
一會兒婆子就要叫起了。
琳怡準備起身,“我去暖閣里,郡王爺多睡一會兒。”
周十九微微一笑將琳怡拉到懷里,貼著琳怡的耳邊,輕聲道:“沒有幾日好睡,這兩日說不得就要上朝了。”
話雖這樣說,仍舊不能太放肆,琳怡穿戴整齊去暖閣里做針線,廣平侯府那邊回過來消息,皇上只是讓廣平侯在養心殿將科道的事回稟了一遍,然后什么也沒說就將人送了出來。
皇上的病才有些起色,大約還不能開口說話。
琳怡頜首,朝廷上的事終非婦孺能弄明白的。
緊接著鞏媽媽聽說了粥廠的消息,“今天早晨家家粥熬的都好,比往年還要稠些,米糧也開始分發給窮人了,衙門里的人去查檢,都好著呢。”
因科道上了奏折,今天又恢復早朝,大家就都做起樣子來,京中達官顯貴用慣了這樣的手段。
過了一會兒蔣氏過來串門。
“敬郡王府那邊鬧起來了。”蔣氏笑著和琳怡說話。“敬郡王的嫂子在內宅里哭呢,在敬郡王妃面前要死要活的。”
敬郡王一家圖的都是財物,現在敬郡王哥哥知曉自己被弟弟利用,自然要想方設法出這口氣。
“剛才來的時候。我瞧見敬郡王家的下人去請郎中,讓人打聽才知曉,敬郡王的嫂嫂一頭就撞到敬郡王妃的腰上。現在敬郡王妃連站也站不起來了。”
現在這時候敬郡王家不敢聲張,只會想方設法安撫兄嫂,敬郡王妃也只能吃了悶虧。算計別人的時候,要安排好自己家的,免得別人沒算計成,自己后院起了火。
琳怡和蔣氏相視一笑,仍舊像往常一樣說些家常。一盞茶過后蔣氏還是坐不住了,長長地吐一口氣,“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有消息。”
誰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會贏。
琳怡喝了湯藥,就和蔣氏說繡莊上新送來的花樣。
兩個人正說說笑笑,鞏媽媽進來道:“甄家來人了。要見郡王妃。”
琳怡問道:“老夫人那里過去了嗎?”
鞏媽媽搖頭,“沒有,甄老太太和甄太太等在門口,只說見郡王妃。”
奇怪,甄家人來也是見周老夫人,怎么會徑直來找她。
琳怡猶豫片刻。
蔣氏道:“不如你就說身上不爽快推掉算了,現在誰都知道你在家養胎,再說郡王爺禁足在家中,內院也不方便見女客。”
琳怡覺得這話說的有理。就讓鞏媽媽,“就下去這樣說。順便讓人和老夫人說一聲。”甄家是老夫人的親家,甄家到了門口,她推掉就算了,周老夫人總要出面。
鞏媽媽親自出門將琳怡的話轉達了甄家,誰知道甄家拿定了決心不走。鞏媽媽只得回來道:“不肯走,申媽媽去請又不進府,甄老太太親自求奴婢一定要再通稟。”
甄老太太是甄氏的母親,既是姻親又是長輩,總不好就一直拒在門外。
“說沒說我在養胎?”
鞏媽媽道:“說了,甄老太太說不會讓郡王妃太過勞累。”
那就沒有了法子,琳怡只得看鞏媽媽,“去問問老夫人怎么辦?我是見還是不見。”
甄家是為了周元景而來,她見也不是不見也不是,不如就讓老夫人來拿主意。這樣一來再去拒絕也有了借口。
鞏媽媽答應一聲下去,蔣氏喝了口茶,“我也該走了,免得甄家有話不好說。”
琳怡也不留蔣氏,讓白芍將蔣氏送出門。
蔣氏走了,鞏媽媽才回來道:“老夫人說不知道郡王妃的身子能不能吃得消。”
不管怎么樣,這是康郡王府,她不能對等在外面的甄家視而不見。
琳怡道:“請進來吧!”說著吩咐橘紅將她那件素面褙子拿來,甄家現在是死了姑奶奶心中悲傷,她若是穿的太鮮艷難免會讓甄家起了敵意。
甄老太太被請進來,見到琳怡忙行禮,琳怡不便下床,忙讓鞏媽媽將老太太扶起來。
甄老太太穿著豆綠色褙子,人長得瘦小,看起來也很憔悴,雖然年老仍舊長眉入鬢,甄氏就是隨了這一點。坐下,掏出帕子擦擦眼角,“郡王妃不要怪老身不識好歹,這時候還上門打擾。”
琳怡道:“親家老太太是哪里的話。”
甄老太太滿眼悲戚,“這次的事要不是一定要郡王妃做主,我也不會厚著臉皮找上來。”
琳怡想問怎么了。
甄太太已經哭道:“我們姑奶奶的命怎么會這樣苦,好好的尸身在衙門里竟然……竟然……”
琳怡有些詫異,難不成甄氏的尸體丟了?那可是大事,要知道此案未定,就丟了尸身,衙門是難辭其咎。
甄太太接下來的話更讓人驚異,“頭顱被人割了去,仵作再也無從驗尸了,這案子再也分不清是非黑白。”
甄太太說到這里就失聲痛哭起來,甄老太太也是勉強忍耐。
屋子里頓時一片悲涼。
人死了還沒了全尸,甄氏好歹也是宗室婦,怎么能落得這樣的下場。
琳怡握緊手里的暖爐,半晌才道:“仵作驗過尸了,應該已經填了尸格。”
甄太太道:“尸格不見了,順天府說給了宗人府,宗人府卻找不到,反過來再看尸身卻……卻才發現……這明明是有人故意為之。好端端的人沒了,現在尸體也殘缺不全,到底是什么仇恨,人死了也不放過。”越到最后聲音越大,尾聲更是尖利的嚇人。
甄家不肯見周老夫人,是認定周老夫人為了給周元景開脫才想到這樣的法子。
甄太太放聲大哭,“我家姑奶奶嫁到這邊來,好歹生下了子嗣……怎么能這樣殘忍……就算是罪大惡極的死刑犯,也要縫了全尸入葬,早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我們就不告了……何必鬧成今天這樣。”
甄家人這樣在她面前哭訴,難不成是要她做主?她哪里來的這個本事。
甄老太太含著淚看甄太太,“小心傷到郡王妃的胎氣。”
甄太太這才竭力將眼淚忍了回去。
琳怡不明白,看向甄老太太,“您也知道,現在郡王爺被禁足在家,宗人府的事我們更不知曉,”外面守著的官兵就是宗人府的,“我想要幫忙也不知從何幫起,您若說照看全哥,還有我家老夫人。”
琳怡提起周老夫人,甄老太太冷笑起來,“也不怕郡王妃笑話,從前我女兒在這個家沒少受了委屈,郡王妃進門晚尚不知曉,我卻知道老夫人的手段,我們百般委曲求全,沒想到換來今天的結果。周元景殺妻本是鐵定的案子,卻能讓她硬生生扳過來,現在都說我女兒克夫善妒才讓周元景有了牢獄之災,真是笑話,死了的人還要擔著克夫的罪名,到底是誰克死了誰。這世間真沒有說理的地方?郡王妃,我家女兒死的那天您是在場的,我老東西不求別的,只求郡王妃能說句公道話,我女兒到底是觸墻而亡還是被人打成了那般?”
讓她說句公道話。
琳怡就看甄老太太,目光相接中卻說不出話來,只聽外面有人喝道:“什么人在那鬼鬼祟祟。”
琳怡看向窗外皺起了眉頭。
鞏媽媽這時候忙上前道:“親家老太太,您就饒了我們郡王妃吧,我們郡王妃好不容易才懷上身孕,前些日子信親王妃才請來御醫診斷過,好一直好好將養才能大小平安,這也是兩條人命啊。您……心里著急……總還有別的法子,當時在場的不是我們郡王妃一個,還有……二太太……”
“鞏媽媽。”琳怡沉下臉來。
鞏媽媽自知言語有失忙站去一旁。
甄太太臉上露出譏誚的笑容來,“娘,媳婦就說來求也沒用,不會有人幫忙的。您非說郡王妃出身名門,廣平侯連血書也敢上,郡王妃定也能說句公道話。”
甄氏沒死時陷害她和齊重軒私通,后來被她反擊甄氏擾的家中不睦,當時甄太太也來說項,卻仍舊挺直脊背沒有認下半點錯處,現在卻來軟硬兼施地求她,甄家還真是沒有了別的法子。
甄老太太斥責甄太太,“不許胡說,”轉頭又期盼地看著琳怡,“我們是為難郡王妃。”
甄太太咬緊牙關,半晌不甘心地道:“有些事媳婦不吐不快,今日說了郡王妃也有個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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