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心生異樣(兩更—恭賀manlin0510升任舵主加)
原來是這樣,明思也不說話,只伸手愛憐的摸了摸她的頭。想來也正常,能將孩子賣出的家庭若不是實在窮得過不下去便是同蘭兒這種情況相似,無所依靠或者是遇上了靠不住的親人。
蘭兒難過一下后也就好了,抬首望著明思笑道,“顎敏姐姐也不喜歡她娘呢。”
明思一愣,“你怎么知道?”
“前日晚上,顎敏姐姐說夢話了。”蘭兒道,“我聽見的,她還哭了呢。”
主院的幾個丫鬟都住后院的下人房,除了帽兒都是兩人一間。蘭兒正是同顎敏一間。
明思怔住,“你聽見了,那她都說了些什么?”
蘭兒想了想,“她在哭,我也沒聽多清楚。就聽她一直在說,你不是我娘,對了,還了一句說她恨她娘。后來早上我問她家是不是后娘,她卻說不是。我瞧她臉色不好,就沒敢再問。”
明思垂眸片刻,伸手撫著蘭兒的頭,“嗯,這是傷心事,日后別問了。”
蘭兒頷首。
平素榮俊留下用膳的時候也不少,明思偶爾也會相陪。但今日明思沒去,榮烈也猜到她約莫是不想去,也就沒叫她。
這一頓燙鍋子吃到晚上戌時才散。
因喝的是白酒,榮烈回來時也帶了些酒意。
如玉奉了醒酒茶上來后便照例退下,只留明思榮烈兩人說話。見如玉一退下,榮烈便將明思拉到身畔攬住,“今日平陽王府是怎么回事?”
明思沒去同他們一道用膳,榮烈便猜到應是有什么事兒。礙著榮俊一直在,他也不方便離開。回來的路上問過蓮花才知大概,故而一回來,他便問明思。
明思將今日的經過說了。卻是略去了同顎敏相關之處。
明思很清楚,若是榮烈知曉顎敏之事,那顎敏在這院里就呆不住了。榮烈是絕不會允許她身邊存在如此近的可疑之人的。但明思對顎敏卻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她總覺得顎敏本質并不壞。加之早前蘭兒之言,明思便將顎敏之事對榮烈隱瞞了下來。
明思這樣一說,榮烈便對柯夫人之事未多在意,而將注意力轉到了莫清清身上。
榮烈蹙了蹙眉。“她要去莫氏家廟?”
“我看她那模樣并不似以退為進,”明思點頭,“她連洛河郡王不配之言都說了,不像是還給自個兒留了退路。”
“那她可有招惹你?”榮烈問。
招惹倒沒。就是看了好幾眼,有些瘆人。
明思心里想著,嘴上只笑道。“沒同我說話。我進園子的時候她不在,后來她回來了,我又去逛園子,只打了個照面。”
榮烈沉思須臾,“先不管她,且看這兩日情形再說。”
“她在平陽王府處處受制,日子過得也不順。她也看不上洛河郡王。今日雖是過了這一關,但再呆下去也無益。”明思思忖道,“你說她是不是想同平陽王府和離,然后另謀出路。”
榮烈點了點頭,緩聲道,“她只怕是已知曉自個兒不能生育。”
明思頓時心下一驚,也反應過來,“你說她是因為知曉了,所以才敢應誓?”
“才姑的藥雖是隱秘,但她若是起了疑心,醫術高明些的大夫也未必不能診出異樣。”榮烈看著明思,眼底一抹深沉冷厲,“這些日子你莫要出府,看她接下來有何動作再說。”
明思望著榮烈,須臾,輕聲道,“你想如何?”
榮烈這般神色語氣,顯然心里是有所決心了,明思自然是感覺到了。
榮烈回望明思,眸光放緩了些,語氣卻堅決,“此事你就莫管了,我會處理妥當。”
明思默然片刻,輕輕點頭,雖然猜到了幾分榮烈的打算,卻沒有再追問下去,“先去沐浴,今日喝得不少吧?”
榮烈點頭,一笑起身,“今日喝的是梨花老釀,后勁兒有些大。俊兒喝多了,我讓他在偏院歇著。”
明思一愣,又笑著搖了搖首,“真不明白你們這些男人怎這般愛那杯中之物?”
榮烈輕笑,“王庭苦寒,我們胡人男兒還沒斷奶就開始喝酒,不僅是男子,女子也大多是能喝的。”伸手在明思臉色撫了撫,眼中笑容柔和,“不過我還是喜歡你這般沒酒量的,喝上幾杯,酒意微勳,那貓叫,直癢到人心里去了。”
聽榮烈提及舊事,明思面上一紅,推了他一把,“快去洗吧,我去替你拿衣裳。”
榮烈呵地低笑,俯身在明思額上吻了一下,抬眸笑道,“后日休沐,老十五他們約了去北山圈獵,想不想去?”
在府中悶了一月,明思也有些心動,“要過夜么?”
“嗯,咱們若去多備些火盆便是。”榮烈笑道,“有我挨著,也冷不著你。”
明思嗔怪看他一眼,也就應下,“那去吧。”
榮烈去沐浴后,明思將衣物替他尋出,外間響起了如玉的聲音。
明思走出門,如玉低聲道,“王妃,顎敏還未回來。”
明思一怔,這才想起先前榮烈回院時,身邊只跟了蓮花同沙魯布羅三人,沒見到顎敏。又想起榮烈說今夜榮俊歇在偏院,明思頓時心下一跳!
“讓蓮花過來守著,若王爺問,就說我過去看看太子可安頓好了。”明思當機立斷的吩咐,“你同我去偏院。”
吩咐了蓮花后,明思便帶著如玉朝偏院行去。
不多時便到了青竹偏院。進了院門,只見院中一片靜謐,冷風習習,有些涼意。
明思抬首看了一眼,只見正房里透出朦朦光亮,卻是靜悄悄一片,沒有聲響傳出。
“王妃,怎么辦?”如玉低聲問。
太子歇在這里,按理也是要安排侍女服侍守夜的。但顎敏是明思身邊的人,沒有明思的吩咐。也不該她在此守夜。換做是其他人,明思也許還能放心,可是顎敏,明思如何能放心?
“你去門口喚兩聲。”明思吩咐如玉。“小聲些,莫要驚動太子。”
如玉頷首而去,到了燈亮起的窗前低低喚了兩聲。隔了一會兒,正房的門開了。顎敏走了出來。先看到如玉,再一轉首便看見站在庭中明思。她面色一怔,有些愣住。
明思一見她也怔了怔。顎敏此際穿了一件腰身收得極貼身的粉色衫裙,頭上還簪了一根朱雀彩簪。而今日去平陽王府時。她卻并非是這身打扮。
如玉輕步上前,朝她使了個眼色。顎敏垂了垂眸,跟著如玉走了出來。
明思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片刻。轉身走出了院門。
三人出了院門后。明思吩咐如玉退開十步守著。待如玉退開后,明思抬眼靜靜看著顎敏,卻不說話。
顎敏看了明思一眼后,半垂著眼也不出聲。
隔了半晌,明思才輕聲道,“是王爺吩咐你留下來伺候的么?”
顎敏低聲回道,“綺虹身子不舒服。我便替了她。”
明思的目光在她面容上一落,兩人相隔極近,淡淡的脂粉香傳入了明思的鼻翼。
明思心里低低一嘆,“綺虹身子不適,你替她也是好意。可我既然來了,該說的話卻還是要說。”
顎敏身子微微一顫,垂眸不語。
“下面的話,我不以一個主子的身份來說,而是以你我同為女人的身份來說。”顎敏驀地一怔,抬首朝明思看來,明思靜靜回望她,眸光若靜湖,“以色事人不能長久,即便成功也是一時富貴。真正值得托付終身的男子也不會為色所迷。若說到了衣食父不足,不能溫飽生存的地步,那另當別論。可如今應是不至于此,旁人我管不著,可是我身邊的人,你跟了我這么些日子,應當是有所知曉。顎敏,你是聰明人,也不必多言。我只問你一句,你真是甘心如此的么?”
顎敏望著明思,唇動了動,又咬住。對著這樣一雙明亮通透的眼,她說不出半句否認之詞來。她清楚,在明思看到她這身打扮時,就已經猜到她的打算。
望著顎敏眼底的糾結,明思輕輕嘆息出聲,“人各有志,不能強求。我向來是不愿勉強人的。你若真是一心如此,好歹你也跟了我一場,我明日就去了你的奴籍,送你出府。等過些日子,我再重新尋個身份,把你送給太子。不過,我會同太子道明緣由。旁的我也不能多做,去了奴籍,至少讓你多些臉面。太子府中人多,不多你一人,也不少你一人,以后如何便憑你本事了。你進去伺候吧。”
說完,明思便轉身。
“王妃!”明思放走出兩步,顎敏便跪下伏地,“奴婢不愿出府,王妃莫要攆奴婢出去。”
明思轉過身,沉默了片刻,“那你知曉留在我身邊的規矩么?”
顎敏低低道,“奴婢知曉。”
“今日之事是最后一次。”明思輕聲道,“即便是奴婢,只要能自重,也未必不能得人好看待。世上難事不少,苦事也多,縱然一時之難,也不該貪戀捷徑。我看得出,你有難處,如今我也不逼你,你想留下,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可有一條,我身邊的人,可以沒本事,可以不聰慧,但一定要有一顆干干凈凈的心,能自尊自重自強。你若能做到這一條,那就起來跟我回院子。若做不到,先前我說的還算數,你自去伺候太子殿下便是。”
顎敏眼中溢出淚花,深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王妃,我同你回去。”
明思淡淡一笑,轉身,“走吧。”
走到如玉跟前,明思吩咐如玉重新安排人守夜,如玉看了顎敏一眼應下。顎敏從如玉手中接過燈籠,同明思離去。
院門內,聽得外間腳步聲起,榮俊垂了垂眸,轉身回了屋子。
回到屋中躺下,雖是酒意未解,但在外頭吹了這陣冷風聽了這場戲后,那醉意也消了不少。
自尊自重自強?
榮俊無聲的念了一遍,不知為何,心中只覺有些奇異的震動。
這個女人還真是有些不同……
這三個詞并不陌生。在前世,幾乎人人都知。可知道歸知道。榮俊卻清楚,真正做到的人其實寥寥無幾。尤其是女人。物欲橫流的世界,但凡有幾分容貌的女人,有多少能拒絕地位物質的誘惑?這個女人卻說。不該貪戀捷徑……
無論前世今生,他都是游遍花叢的高手。
但凡女人在他跟前一露臉,不消多少時間,他便能知曉自己有幾分把握能拿下。需要付出多少代價。
先前他雖是醉得不輕,卻沒到酩酊大醉的階段時,人其實是酒醉心明白的。
這個顎敏的丫鬟服侍他更衣上床,他其實早已看出這丫鬟有自薦枕席之意。若在往昔。也不是不能收用。可今日他卻是知曉這丫鬟是明思身邊的人,他便故意裝醉,想看著丫鬟究竟會如何做。他甚至猜想。這個丫鬟是不是得了明思的指示。刻意前來。
可等了半晌,這丫鬟只站在屏風前欲進不進,半晌也沒下一步動作。
后來便聽得外間有人喚她,待她出去后,他到窗邊一看,才發現竟然是明思親自來了。見三人不發一言的出去,他也就跟了出去。卻不想聽了這么一出。
這個丫鬟非但不是她派來的,她還親自來此,只為教導這丫鬟做人的道理。
而且很明顯的是,這個丫鬟今日這般作為,若非是為了富貴便是另有所圖,所以才意圖來攀附他這個太子。根據她所說的話來看,榮俊更相信是第二種可能。這個丫鬟只怕是另有所圖。可這樣一個另有居心的丫鬟,換做旁人只怕早已不理,或是尋個由頭發落了。而她不僅親自來了,而且還吹著冷風同這丫鬟說了那些話。語氣雖不似平時和氣,但那話里話外,卻全是教導之意,皆是為那丫鬟著想。
榮俊敢篤定,今夜之事她定不會同榮烈說。這丫鬟之事,榮烈也定是不知曉的。以榮烈的脾性,絕不會容這有異心的丫鬟留在她身邊。
將事情一一分析清楚后,榮俊心中感覺愈發奇異。
這個女人分明是極聰明的,可是,她的行為真的很讓人出乎意料。榮俊能理解她為何不愿進宮。她應該有很強的男女平等一夫一妻思想意識,所以不愿進入后宮去爭寵。若不在宮中,那多少還有機會爭取她想要的生活,可如果進了宮,那即便她再得歡心,也不得不同人分享丈夫。何況,她還身有寒癥,難有子嗣。那就更不可能了。
人性天性便是自私。早前榮俊在看到麻三送上來的那些消息后,對她最深的評價便是聰明這兩字。榮俊認為,這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她幾乎將自己所有的優點都發揮出來,而且極為大膽。所以,她能到達自己目的,最后也得到了所自己能得到的最好生活。因此,榮俊心里雖是極為欣賞她,也好奇她的前身,但卻未如同此刻這般心中感受奇異。
經過今夜這一段,他才發現,這個女人如今的生活,好像并非是她處心積慮謀劃所得來的。
一個擅于為自己謀劃的女人,怎會將一個明顯有異心的丫鬟貼身放在身邊,甚至還這般親自前來,只為多給她一次機會。
更奇異的是,這個丫鬟好似還真被她感動說服了。
其實也不奇怪,榮俊心想,連自己都驚異莫名,身為當事人的這個丫鬟,又如何能不心有觸動和感動?
榮俊閱人無數,即便沒看到明思說話的神情,但只聽她的聲音,便可聽出她這番話皆是真心誠心,而非做戲。這個女人是真這么想,所以才這么說的。
榮俊怔了片刻,唇角淺淺地露出一抹笑意。
自尊自重自強,活了兩世,他還是第一回看到有女人將這六字當做信念。
而且,照今晚的這個情形看來,這個女人,似乎,也許——還真的是做到了……
聽得外間傳來女子輕輕的腳步聲,榮俊知曉不會是先前那個叫顎敏的丫鬟,遂緩緩閉上了眼。此際,他心中道,這個女人,好像越來越有意思了。
一日后便是休沐,出行的東西在昨日便收拾好了。
用了早膳。車馬行李都備齊,榮烈同明思坐一輛,帽兒同靈珊另坐一輛跟在后面,再有兩輛裝行李的馬車跟在最后。一行四倆車。天方大亮,便魚貫出了睿親王府大門。
半個多時辰后行到北門,便見長長的數十輛馬車停在城門外。停在前面的正是十六王爺同二皇子府上的馬車。榮烈掀開車窗簾一問,知曉沒到還有十五王爺同榮俊這兩家。
大家約好北門集合。問清消息后,榮烈同明思也停下來等候。
不多時,十五王爺也到了。
聽得榮俊還未到,十五王爺笑道。“俊兒可極少來遲,今日這般晚,還是真是少有。”
正說著。城門處便現出有太子府標識的馬車。卻只三輛馬車成隊。前面一輛是榮俊慣常坐的,后面兩輛卻明顯是裝行李的。
十五王爺到了后便下車活動筋骨,此際見狀便上前,榮俊掀開車窗簾笑道,“看來是我遲了。”
十五王爺目光一掃,見車中只康全一人隨侍,奇道。“不是說了帶家眷的么?你怎孤家寡人來了。”
榮俊笑道,“說是可帶,可也沒說不帶就不能去吧。”
十五王爺呵呵一笑,“那到是。”
前面十六王爺探首出來催促,“人都齊了就趕緊吧。城門口無酒無菜,有甚好呆的!”
眾人聞言皆笑,十五王爺也上車,馬車依次駛動,直向北行。
這一回,眾人卻不是去的春狩那回去的那個駐地,因要圍獵,所以還要遠些。幾乎進到了皇家圍場的最深處。
浩浩蕩蕩一列馬車,一直走到下午午時,才到了地頭。
地方是前日就遣人來打理了一遍。帳篷的樁子什么的,皆是早準備好了。車隊一到,先行一步的侍衛下人等便搬下行李,開始安營扎寨。
這回來的人數也不多。雖是輩分有差,但都是素日交好,也年歲相當的。加上榮烈明思這一家,一共也只九家。
幾位先到王爺皇子下了車便聚攏一處,評點此處地形,議論明日的圍獵。
榮烈明思的馬車在車隊后面,兩人下車后,十六王爺遠遠地就招呼榮烈過去,明思見狀一笑,“去吧,不必管我。”
榮烈附耳低聲,“等我,待會帶你去個好地方。”
明思一怔,遂抿唇一笑,點了點頭。
榮俊來的最后,馬車也排在最末。一下車便見榮烈低聲在明思耳邊說了一句什么,兩人相視而笑。
本想開口,目光一掃,卻不由地怔了一瞬。
今日天氣甚好,冬日暖陽慵懶灑下,穿透了天際薄薄的淡灰,地面上的一切都涂上了一層淡淡金色。
明思今日穿了一身琵琶襟淺綠襖裙,襖上是一件米色馬甲。馬甲上繡著一叢蘭花,墨綠長長的葉片,夾著幾朵鵝黃淺淺的花朵。袖口襟口和領口都鑲著一圈雪白狐毛。外面披著一件帶帽的天青色披風,胸前垂下兩個雪白蓬松的絨球。
陽光下,淡金色涂在她瑩白如玉的面頰上,那樣的細白光潔的肌膚,映入眼簾,幾乎生出一種通透的玉色。
這樣的一身深深淺淺的綠,再襯著這般的冰肌玉膚,她整個人現出一種說不出的清新靈氣。分明并不如他人華美絢麗,可這一刻,榮俊卻是看怔了。
即便在這冬日,榮俊也不禁生出看見初春幽蘭的感覺。甚至,這朵蘭花花葉上還似乎有顫悠悠的晶瑩露珠。
77的話:二更奉上,稍微晚了些。但說了這個月不會少更,只要加更沒完,都會保證最好平均兩更。如果頭天有事耽誤了,第二天肯定會補上的。
后面的劇情會開始加快,今天的劇情也是轉折。
最后,謝謝大家的粉票和打賞。
萬分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