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回去了?”
此時,聽到王觀要告辭而去,段老也表示贊同:“應該的,拿這些東西在外頭確實不怎么安全,的確應該拿回去小心存放。”
“是啊。”王觀點了點頭,又笑道:“段老,顏老,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們什么時候有空到京城的話,記得給我打個電話,好讓我盡地主之誼。”
“沒問題,去的話肯定找你……”
一番寒暄客套之后,王觀就叫來保安,然后扛上各樣東西悠悠走了。經過兩三個小時的輾轉,幾人就回到了京城,確切的說是回到了錢老大宅門之中。
由于提前打了招呼,對于王觀等人的返回,錢老也沒有什么意外之色,而是饒有興趣的打量抬放在廳中的箱子,好奇笑道:“這些就是你掏宅子……呃,不對,應該說是拆人宅子得到的東西?”
“沒錯。”王觀點頭道:“都是民脂民膏啊。”
孔夫子無疑是受人尊重的,但是孔夫子的后人,未必就受人尊敬了。要知道自從孔夫子的后人成為了貴族以后,就注定站在人民的對立面上了。想一想,孔家在曲阜至少傳承了兩千多年,就意味著曲阜的百姓受到了將近兩千多年的壓迫……
壓迫這個詞,可能不太精準,但是在孔家接受朝廷的敕封,成為了公侯的時刻起,就說明孔家已經從純粹的文人書香門第,搖身一變為社會寄生蟲。
考究一下就知道了,成為了所謂的衍圣公以后,孔家除了孔夫子這塊金字招牌,還有什么能夠拿得出手的?在學術思想上還有什么成就?
衍圣公的名號。實際上就是一個枷鎖,巨大的枷鎖,牢牢地套在了孔家頭上,讓他們根本沒有任何施展的余地。不過話又說回來,歷代朝廷把孔家供起來,就是想讓他們與寺廟里的泥塑菩薩一樣,乖乖地不吱聲就好。如果敢發表什么異聲,估計下場也很慘……
反正不管什么原因,在許多人的心目中。孔家就是一顆大毒瘤,所以在建國以后的各種運動之中,孔府的下場很悲慘。但是隨著社會的發展,大家也開始以公允的眼光看來儒學了,棄其糟粕。取其菁華,孔夫子的招牌,又再次被抬了出來。
說起來,最無辜的就是孔夫子老人家了,兩千多年以來,自己的學術思想總是被人輪番曲意竄改不說,而且時不時被人評判。真是冤枉。
“箱里都有些什么東西?”
此時,錢老笑問道:“只是單純的金銀珠玉?”
“大多數是這樣。”王觀點頭道:“盡管有些俗套,但是也沒有辦法,畢竟無論古今。最值錢的就是這些玩意了。”
其實想想,掩埋金銀是最實際的,也是最有保障的。畢竟金銀在地球上屬于稀缺的資源,哪怕再過千百年。肯定還是天然的貨幣。
如果埋藏別的東西就不好說了,且不提玻璃杯子的悲劇。就算現在價格十分昂貴的鉆石,誰知道再過幾十上百年,科學家會不會研究出簡易的鉆石制作方法。真到了那個時候,人工鉆石已經爛大街了,天然鉆石的價格也難免受到影響,或許就不值錢了。
“嗯。”
這個時候,錢老隨開箱子一看,只見箱中金燦燦、銀燦燦、珍珠寶石絢爛的光芒,就好像是星光一樣璀璨。然而,他老人家已經司空見慣了,根本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稍微打量兩眼,就隨手把箱子合上了,表情有幾分失望。
旋即,錢老心神一定,開口問道:“也就是說,那半塊丹書鐵卷應該是出自孔家村了?”
“不離十。”王觀點頭道:“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卻讓孔超得去了。不過十分可惜,只有半塊而已。另外半塊,應該是在唐皇宮之中,恐怕早就毀于戰火了。”
“這是天意,也無可奈何。”錢老微微搖頭道:“算了,凡事也不能強求十全十美,說起來能夠知道半塊丹書鐵卷的來歷,也算是一件好事,不好再奢求其他了。”
到了錢老現在的心境,金銀財寶已經不足以使他波瀾心動,只有一些珍貴而特別的文物,才會引起他的興趣。
對此,王觀心里透亮,然后就輕輕笑道:“既然錢老不奢求其他,那我就不拿別的東西給你看了,自己欣賞也不錯。”
“什么意思?”錢老心中一動,目光就瞥了過去:“你還有其它的收獲?”
“有。”
王觀直言不諱:“還有一根房梁,看起來挺不錯的,不知道錢老有沒有興趣看看?”
“少廢話,趕緊讓人搬上來。”
錢老一聽,知道王觀特意提這事,肯定不會故弄玄虛。況且以他老人家的經驗,自然明白古人有在房梁中藏東西的習慣。
適時,王觀攤手笑道:“錢老,不是我不想讓人搬進來,而是房梁太長,就算搬進來了,廳里也擱不下啊。東西現在就在宅院之中,請您老移步……”
“走,去看看。”
聽到這話,錢老立即向外走去。才出了廳門,就可以看到宅院的墻角之中,確實斜擱了一根圓滾粗大的木頭,正是從孔超祖宅拆下來的房梁木。
一般來說,百姓家的房梁的木料,那是榆木。不僅僅是榆木比較結實堅硬,而且也帶有榆梁(余糧)的口彩。
當然,也不是說古代所有的房屋建筑,都是用榆木做房梁,自然也有例外的。比如說達官貴人、帝王將相之類,如果有條件,房梁的木料肯定是用最好的。使用金絲楠、黃花梨之類的珍貴木料作為房梁,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這是什么木料?”
這個時候,錢老仔細打墻角的房梁木,由于年代比較久遠,就算把木頭表面的灰塵清理干凈了,但是漆烏的顏色卻將木料的本來面目給遮掩起來,讓人不好判斷它的底細。
“找人問過了,應該是槐木。”王觀解釋起來。
“槐木,也是極好的寓意。”錢老笑道:“門前一棵槐,不是進寶,就是招財,這個彩頭比榆木要好。當然,最重要的是,槐木性能十分穩定,確實是做房梁的好料。”
“料好不是關鍵,關鍵是本來應該實心的房梁,卻有一塊好像是空心的。”王觀笑道,伸手伸打了下側邊的位置,立即可以聽到篤篤回聲。
“那你還等什么。”
錢老立即笑道:“趕緊檢查一下,到底是白蟻蟲蛀,還是人為挖空啊。”
“好嘞。”王觀點了點頭,觀看片刻就可以知道,空心的地方已經被人封死住了,單純用手摳挖,肯定是沒辦法掀開的,所以需要借助工具。
招呼一聲,讓人拿來鑿錘,然后王觀就小心翼翼地錘鑿起來了。過了片刻,粘合嚴密的木板果然應聲開裂,露出了一個較長的暗格。
在暗格之中,自然藏了東西。錢老走過來一看,只見東西有三尺余長,被人用油紙精心包裹了起來,還撒上了驅蟲的藥物,由此可見古人對東西的重視。
“好像是卷軸。”
把東西拿出來掂量了下,錢老笑逐顏開道:“而且分量不輕,應該是長卷。居然藏得這樣嚴實,估計是名家名作之類。”
“看看就知道了。”
王觀放下錘鑿,去洗手之后,回到廳中就看到錢老已經把油紙扯開了,只見油紙之下是一個長筒,修飾精巧的竹筒。
“果然不出所料。”
此時,錢老表情略喜,示意道:“你看,這個竹筒也不簡單,應該是經過秘制的油料浸泡而成,不僅能夠防潮,而且竹筒之中更是抽干了空氣,形成了真空的環境……”
不要覺得古人不懂科學,實際上古人或許不懂科學這個名詞,更不清楚其中的科學內涵,但是做的許多事情,卻十分符合科學的原理。這個應該就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過考慮到古人的局限性,這也可以理解,無可厚非。
“竹筒什么的,以后再慢慢研究。”
適時,王觀催促道:“打開竹筒看看,里頭的東西肯定更重要。”
錢老笑了笑,當仁不讓,輕手把竹筒邊上一個用蠟丸堵塞起來的小孔戳破以后,就輕輕松松把竹蓋撥開,只見竹筒之中果然是一根卷軸。從卷軸的厚度看來,就可以知道錢老說得很對,這的確是長卷。
“不知道是書法,還是字畫。”
錢老也有幾分好奇,示意王觀把旁邊的長桌清理干凈,這才小心謹慎把卷軸系帶解開,然后輕輕地扯起卷首,一點一點地鋪開……
“咦。”
卷軸鋪開小半,錢老自然打量起來。乍看之下,臉上露出幾分驚訝的表情。只見卷軸是一幅字畫,但是與普通字畫不同,這是一幅白描畫。
白描,那是一種繪畫的技巧,指單用墨色線條勾描形象而不施彩色的畫法。比如說明清時候的繡像本四大名著,里面有許多插圖,一般情況下都是白描畫。
當然,不要覺得白描畫淪為小說插圖,就覺得白描畫價值不高。這是一種認識的誤差,實際上無論古今,白描大師的作品,向來得到藏家們的熱捧。
只不過,由于白描畫對于創作者的功力要求極高,入門十分簡單,但是想要達到一定的高度,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