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色生梟

第一七六肆章 反常

凌霜進到側廳之內,卻是見到皇后坐在地上,正在低聲抽泣,心下吃驚,急忙上前去,扶住皇后,輕聲道:“皇后娘娘,不要傷了身子!”

皇后被扶起之后,凌霜扶她在椅子上坐下,隨即從懷中取出一方絲帕,猶豫了一下,方才遞給皇后,皇后一臉哀傷之色,接過絲帕,擦拭眼淚。

凌霜過去倒了一杯熱水,這才走到皇后身邊,雙手呈上茶水,恭敬道:“皇后娘娘,您您喝點水!”

皇后抬手,輕輕推開,凌霜將茶水放在桌子上,垂手站在旁邊,見到皇后哀傷凄然之色,她冰雪聰明,其實已經猜到幾分,想要勸慰幾句,但是想到自己身份,欲言又止,終是沒有說話。

凌霜一怔,她雖然在京城的時候,便即被齊王設法帶入宮中,只是齊王將此事隱瞞下來,不敢讓皇帝和皇后知道,凌霜在宮內之時,偶爾有機會在暗中見到皇后,但是皇后自然不會知道凌霜的身份,也不會對齊王宮內的侍女太過留意。

聽皇后突發此言,凌霜還以為皇后早就知道自己身份,怔了一下,只是低著頭,并不說話。

皇后卻已經拉住凌霜的手,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凌霜。”凌霜心下有些緊張,輕聲道:“在京城的時候,便便服侍在王爺身邊,王爺后來到西北,所以奴婢也跟隨服侍。”

皇后一怔,吩咐道:“你抬起頭。”

凌霜猶豫一下,抬起頭來,秀麗的面龐潔白如玉,皇后起身來,后退兩步,仔細打量一番,只見到凌霜明眸皓齒,水靈秀氣,宛若一朵美麗的水仙花,亭亭玉立,自有一股出塵脫俗的清雅氣質。

“你你叫凌霜?”

凌霜點頭“嗯”了一聲,皇后又問道:“你姓什么?家在何處?父母如今身在何處?”

凌霜見皇后成熟美艷的臉上竟是帶著一絲激動之色,心下有些奇怪,不知道皇后先前還悲傷欲絕模樣,怎地瞬間就變得如此激動。

“奴婢姓莫,是金陵道人!”凌霜輕聲道:“父母父母都已經不在了!”

皇后聞言,俏臉那激動之色頓時消去幾分,卻還是上下打量凌霜一番,問道:“你是金陵人?”

凌霜微微點頭,暗想難道齊王已經將自己的事情告訴了皇后,所以皇后才在這里追根問底。

她自然知道,皇家法度森嚴,而齊王對自己有意,雖然如今齊王一直以禮相守,而凌霜對齊王也確實沒有男女之間的愛慕之情,但是齊王恐怕遲早要將婚娶之事提上臺面來,若是齊王將此事告之了皇后,皇后詢問自己的家世底細,自然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想到這里,凌霜心中緊張之感頓時消失,不知為何,心中反倒生出一絲期冀,只盼皇后嫌棄自己的家世,攔阻這門親事。

“金陵!”皇后若有所思,隨即問道:“凌霜,你父母又是什么時候過世的?”

凌霜想了一下,才道:“凌霜自打記事的時候開始,就是生活在金陵道的一處村子里,父母都是普通的農人,家境貧寒,凌霜還有一個哥哥!”

“哦?”

“哥哥比我年長三歲。”凌霜道:“只是凌霜五歲那年,父母先后離世,除了兄長,再無其他親人哥哥那時年紀也尚尚幼,只能領著我四處乞討為生!”

“那后來如何?”皇后忙問道。

凌霜猶豫了一下,才道:“我和哥哥四處乞討兩年,后來后來和哥哥走散,再也不曾見過,那時候,凌霜凌霜才七歲!”

“七歲?”皇后問道:“那你今年多大年紀?”

“二十一了!”凌霜回道。

“二十一?”皇后微蹙秀眉,略一沉吟,似乎在尋思什么,眼角微微跳動,道:“你和哥哥失散之后,又是如何過活?你那時候不過七歲,若是無人收留,很難活下來。”

凌霜輕輕一笑,道:“皇后娘娘說的是,凌霜和哥哥失散之后,連最后的親人也不見,舉目無親,那時候卻是遇上了!”說到這里,臉色微有些蒼白,眼神閃爍,卻并沒有繼續說下去。

皇后走上來,握著凌霜的手,柔聲道:“凌霜,你不用害怕,你有什么遭遇,盡管告訴我,我知道一定很困苦。”

凌霜想了想,才道:“我遇上了一個男人,他帶著我去了一個地方,見到了見到了一個女人,那女人見過我之后,便收留我,做了幾年雜活,便開始讓我學習琴棋書畫,還有還有歌賦舞蹈!”說到這里,并沒有繼續說下去。

皇后卻已經明白了什么,輕嘆道:“那些年,你一定過得很悲苦。”微一沉吟,終是問道:“那你又是如何到了瀛仁身邊?是有人送你入宮?”

凌霜聞言,心下頓時覺得奇怪,暗想皇后難道并不知道自己的來歷,本想將事情緣由告之皇后,卻又想到齊王與自己是在青樓之中相識,若是告之皇后事情,齊王當年逛青樓的事情自然要透漏出來,頓時便有些猶豫,低下頭,不敢多說。

皇后見狀,知道凌霜定有難言之隱,見得凌霜清秀水靈,一副小家碧玉氣質,根本不像是從煙花柳巷出來的姑娘,拉著凌霜手,自己先坐下,然后讓凌霜坐在自己面前,凌霜十分拘謹,皇后勸了一句,凌霜這才忐忑不安在皇后面前坐了下來。

“凌霜,你能從京城隨著瀛仁來到西北,在他最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不離不棄,我很歡喜。”皇后柔聲道:“我想知道你更多的事情,不管發生什么,你盡管告訴我,你就當我是你是你的母親,就當是娘兒倆在說話,不要有顧慮。”

凌霜水靈靈的眼睛微微眨了眨,見皇后一副期盼之色,輕聲道:“皇后,您您當真不會責怪嗎?”。

“你盡管說來。”皇后露出一絲笑容,“無論發生什么,我都只當是女兒在向母親傾訴心中的苦楚,你說好不好?”

凌霜見得皇后一臉慈愛之色,心頭竟是一顫,猶豫了一下,終是將當年的事情娓娓說來。

從寶香樓爭奪花魁開始,直到后來楚歡使出金蟬脫殼之計,再從云山到京城,齊王設計將自己帶入宮中,凌霜并不隱瞞。

皇后聽的卻是驚心動魄,凌霜訴說之前,皇后雖然已經猜到凌霜的經歷必定坎坷,卻沒有想到竟是如此離奇。

她一直以為瀛仁溫順純善,卻不知私下里卻是膽大非常,竟然瞞著她將凌霜帶入宮內。

只是此刻卻無暇去管當年瀛仁的胡作非為,一臉愛憐之色,握著凌霜的手,嘆道:“孩子,可真是苦了你了,若是你父親知道這些,不知如何心疼!”說到這里,本就已經泛紅的眼圈更是帶著一絲淚光。

凌霜一怔,只覺得皇后這話有些古怪,脫口問道:“皇后認識家父嗎?”。話一出口,便知失言,皇后乃是金枝玉葉,大秦帝國的國母,自己的父親不過是一個貧苦百姓,兩人又如何能有交集。

卻不料皇后凝視著凌霜,細細打量著凌霜精致五官,聲音竟是帶著一絲自責:“這都是怨我,我哎,我早就該找尋到你這些年讓你受盡苦楚,都是怨我!”

凌霜越聽越覺得奇怪,忙道:“皇后,這這都是命中注定,與皇后娘娘并無干系!”想到瀛仁離去時的樣子,倒是有些擔心,輕聲道:“皇后娘娘,你早些歇息,王爺王爺有時候說話直率,你比奴婢更了解他,不要怨他奴婢去瞧瞧他現在如何。”

皇后搖頭道:“不要管他,他不會有事。”輕聲問道:“凌霜,你你父母在世的時候,可有和你說些特別的事情?”

“特別的事情?”凌霜疑惑道:“皇后娘娘是指什么?”

皇后猶豫一下,才道:“他們有沒有說過,你你不是他們所生?”

凌霜一怔,顯出驚訝之色,隨即搖頭道:“奴婢很小的時候,父母便過世,連他們樣子也不大記得只是隱隱記得,他們待我很好,爹爹爹爹出去做農活回來時候,總是帶些小東西給奴婢!”她冰雪聰明,隱隱感覺皇后今日的言語有些反常,小心翼翼問道:“皇后娘娘,您您為何要這樣問?難道您覺得奴婢不是父母親生?”

皇后微蹙秀眉,微一沉吟,終于道:“凌霜,你隨我來。”起身來,轉身往后面走去。

凌霜有些詫異,站起身來,并沒有跟上,皇后走出幾步,回頭招手道:“孩子,你過來!”

凌霜猶豫一下,終是跟隨過去,與皇后一起轉過一道屏風,轉到側廳邊上的一間屋內,皇后關上門,屋內點著一盞油燈,孤燈凄冷,皇后過去拉著凌霜的手,到了內室一扇屏風后面,輕聲道:“孩子,你脫下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