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熙,蕭書記,范處長,幾位都來了。”
陸月彬彬有禮地一一點頭打招呼,恪守女士優先原則。單叫張梓熙的名字,隱隱透出那么一絲親近的感覺——您是老張家的閨女,我是老張家的女婿。
“陸處長,勞你在這里親自等候,真不敢當啊。”
蕭郎微笑著,主動向陸月伸出手。
他初到京師地面,直接出任基層親民官,盡管有媳婦家“罩著”,也得千方百計和世家子弟搞好關系。嚴格來說,和陸月有隙的是范鴻宇,不是他蕭郎。
在政治上,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觀點,不好使。很多時候,敵人的敵人,還是敵人。同理,朋友的敵人不見得就是敵人。
蕭郎的關系網和范鴻宇的關系網有重合之處,也有各自不同的圈子。
他跟范鴻宇關系良好的同時,不妨礙他跟陸月也建立起某種友誼。
他不是李春雨。
縱算是李春雨,也不可能將范鴻宇的敵人一概當成臭狗屎。
“三位都是貴客,理所當然的。”陸月笑著說道,又和張梓熙寒暄:“梓熙,每次見到你,都好像更加漂亮幾分。看來愛情的滋潤真是甜蜜啊。”
張梓熙微笑道:“陸處長真會夸人,難怪小冰和你在一起,總是那么幸福甜蜜。”
這倒不是譏諷。
張冰嫁給陸月,算得是如愿以償,多數時候還是很得意的。至于陸月心中作何感想,那就只有他自己有數了,別人怎能知道。
“范處長,你好你好……”
和張梓熙寒暄過后,陸月很熱情地和范鴻宇握手,這回是他主動伸手。看來在陸月心目中,禮讓蕭郎在先,卻自認地位在范鴻宇之上。
陸月成為副處級干部都已經好幾年了,范鴻宇不過是個新貴,曾經的部屬,陸月略略這么矜持一下,倒也有他的道理。
“陸處長客氣了。”
范鴻宇不在意這些。
他是典型的實用主義者。在政治上,浪漫主義者從來都是碰得頭破血流,英明神武如一代天驕,亦不例外。
治國,來不得浪漫!
“三位,樓上請!”
寒暄幾句,陸月熱情相邀。
店面雖小,食客眾多。這種百年老店,一般都是靠手藝吸引人,多數是老顧客。幾個人穿過狹窄的店堂,踩著木板樓梯,上了二樓。和大多數老店一樣,一樓是大廳,二樓則是雅座。
相對而言,二樓的環境就要清凈多了。
估計這樣的老店也沒有定什么VIP制度,沒有包廂最低消費標準,菜品的價錢,應該和大堂是一樣的。不過老顧客一般也比較自覺,如果來的人不多,或者沒打算點太多的菜,消費額上不去,就會自動自覺坐在大堂用餐,不占用店家的雅座。
而且不少老顧客喜歡熱鬧,很多都是熟人,見面打個招呼,聊上幾句,未嘗不是一種樂趣。
陸月定的包廂在最里面,房門是打開的,張冰翹著二郎腿,坐在那里嗑瓜子,桌面上已經堆起了不小的一堆瓜子殼,看樣子,張冰嗑瓜子的水平挺高的。
“小冰……”
張梓熙率先給張冰打招呼。
論年紀,張冰肯定比張梓熙大,應該是大個一兩歲的樣子。不過張梓熙也知道,每個女人都喜歡別人把自己往小里叫,年輕嘛。
“梓熙,來了。”
在張梓熙面前,張冰倒不擺架子,忙即放下手里的瓜子,站起身來,笑著說道。
“蕭書記,你好!”
隨即又給蕭郎打招呼。
最后才輪到范鴻宇,臉上的笑容立即就變得淡淡的,若有若無,以一種明顯修飾過的語氣說道:“范處長,別來無恙?”
“承蒙張主任掛念,還不錯。”
范鴻宇笑著說道,沒打算和張冰一般見識。
“我想也應該挺不錯的,范處長好雅興,居然請假陪著李家的小姑娘去益東旅游。哎呀,在省政斧上班就是好,挺自由的。咱們想要請這樣的長假去旅游,怕就難了。”
陸月還沒來得及請客人入座,張冰便自顧自長篇大論起來,語氣之中,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那種譏諷和敵意。
張小姐是真的被范鴻宇氣壞了。
須知范處長乃是張主任的“玩物”啊。自從在楊青山的生曰宴會上見到范鴻宇之后,張冰便下定決心要好好“玩玩”范鴻宇。倒不是說想給陸月“報仇”,而是想在陸月面前炫耀一番。張冰也知道,陸月娶自己,絕對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不然,當初陸月也不會拒絕得那么堅決。在陸月的內心深處,一定從未真正瞧得起自己。
這是張冰最不能忍的地方。
她得證明給陸月看,自己比陸月強得多,他當初不娶自己是何等的錯誤。
要證明這一點,唯一的辦法就是打敗陸月的敵人。
你是范鴻宇的手下敗將,范鴻宇又是我的手下敗將,咱倆到底誰厲害,就不用比較了吧?
孰料范處長半點都不配合!
張冰連出兩招,都被范鴻宇隨手就化解了。其實這兩招壓根就不是張冰出的,但她自己堅持這么認為,因為她給范鴻宇打電話了,警告了范鴻宇。
結果碰了一鼻子灰,范鴻宇在電話里頭,對她毫不客氣,那種輕蔑的語氣,比陸月的眼神更甚。
今天陸月居然還要主動請范鴻宇吃飯,不殺殺他的威風,怎出得了張小姐心中的惡氣?
范鴻宇淡然一笑,壓根就沒打算回答她這個話。
范處長真的懶得和她多說。
太沒意思了。
頓時就將張冰憋得!
眼見張冰臉上變色,似乎就要發作,陸月在心里長嘆一口氣,趕緊搶在了前邊,微笑說道:“梓熙,蕭書記,范處長,請坐!”
緊著給客人安排座位。
這一回,卻是禮讓范鴻宇坐在了主賓位。
陸月心里怎么給蕭郎和范鴻宇排序,那是一回事,今兒范鴻宇乃是主賓,卻不能錯。否則就有違他請客的初衷了。
范鴻宇也不謙讓,大馬金刀的坐了。
“范處長,益東是不是真的那么窮啊?你們不遠萬里給他們送錢,山里人肯定高興壞了吧?李秋雨那小丫頭,肯定也高興壞了,大家都捧著她……”
張冰強忍怒火,不咸不淡地說道,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調侃之意。
“還行……”范鴻宇朝她微微一點頭,隨即轉向陸月,說道:“陸處長,這段時間,工作還順利吧?”
張冰一張臉就變成了豬肝色。
連蕭郎和張梓熙那么溫文爾雅的人,都有點憋不住笑。
張冰這是在自取其辱啊,偏偏還樂此不疲。
范鴻宇做得也夠絕。言辭上,沒有半點失禮,但那神態,實在讓人受不了。
陸月笑著說道:“機關工作,就是那么回事,還行吧。倒是青山這段時間,工作搞得有聲有色啊,洪南高速公路正式立項,要搞大動作了。尤省長真是大手筆!”
明著夸尤利民,就等于是在夸范鴻宇了。
陸月倒是一直都頭腦清醒,目的明確。
眼見張冰氣得不行,張梓熙只得出馬,拉住她的手,笑著說道:“小冰,這條項鏈在哪買的,款式挺漂亮,和你很配。”
張冰脖子上戴著一條沉重的金項鏈,款式倒確實不錯。
張冰重重咽下一口氣,將范鴻宇撇到一邊,和張梓熙討論時珠寶首飾來。
陸月隨即吩咐服務員上菜。
不一會,菜肴陸續上桌,都是地道的京菜。主菜是首都烤鴨和涮羊肉。那烤鴨又大又肥,色澤微黃,油光錚亮,涮羊肉則是銅鍋炭火,都非常正宗。
另外,炒肝,木樨肉也是地道本地菜。
其實范鴻宇和蕭郎都不是首都人,陸月請客,全上的地道京菜,多多少少有點自作主張的意思。或許,陸月是想通過這個動作提醒一下范鴻宇,這里是京師。這皇城根兒,還得是我們首都人說了算。范處長一時得意,請不要太張狂。你在這個圈子里,就得照這個圈子里的規矩辦事。
“蕭書記,范處長,晚上沒有公務吧?喝點?”
酒上的也是二鍋頭,純正首都味,陸月拿起酒瓶,征詢意見。
“鴻宇……”
蕭郎便望向范鴻宇。
今晚上,范鴻宇是主賓,他是陪客,這一節不能弄錯了。
范鴻宇笑了笑,說道:“我酒量不佳,再說明天還有工作。既然陸處長一片盛情,那就喝三杯吧。不好意思啊,不能陪各位盡興。”
陸月哈哈一笑,說道:“范處長這話就見外了,大家都是老熟人,你怎么說就怎么好。”
說著,親自開啟酒瓶,給客人滿上,連張冰和張梓熙面前,都斟滿一杯。
張冰無所謂,她的酒量不見得比在座的三個男人小。張梓熙便露出為難的神色,陸月忙即說道:“梓熙要是不喜歡喝酒,那就上飲料吧。”
不一會,服務員將飲料送上來。
陸月端著酒杯,站起身來,說道:“來,蕭書記,范處長,老朋友難得聚會,一起干一杯。”
大家一起碰了一杯。
自始至終,陸月都只是和蕭郎范鴻宇閑聊,只字未提范鴻宇明天覲見老人家的話題。他既然主動邀請范鴻宇來赴宴,范鴻宇也來了,那么彼此心照不宣,卻沒有必要挑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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