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楓發現,在燕京黨校最大的好處就是時間自由,今天是最后一天上課的,無論是聽課還是講課。明天開始,一個二十天的假期就來臨了,只是春節前怕是不可能回松港市了,燕京城的事情就足夠他忙活的。
臺下的高官們,此時看向劉楓的眼神,絕大多數都是賞識有加。只不過,好事也不可能全降臨到劉大少頭上,看聶龍陰沉的面孔,劉楓知道,又來事了!
“劉教授,我想知道,那個專利侵權案是怎么回事?”
劉楓一愣,詫異的問道:“什么專利侵權案?”
聶龍重重一拍桌上的卷宗:“拿去看看吧!華夏汽車被美國人指責,說是侵犯了他們的專利權,那款所謂的SUV汽車的創意專利。”
劉楓上前拿起那份趣件,飛快的瀏覽起來,聶龍很顯然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嘴中喋喋不休:“恥辱哇!想我堂堂華夏,禮儀之邦,居然會被蠻夷之國告上法庭。還是剽竊這等見不得人的事情,實在是華夏的奇恥大辱!
尤其不能接受的是,這個華夏汽車公司還是靖江區政府資金背景,這更是我黨我國的恥辱!劉教授,劉區長,我希望你給我一個很好的解釋!”
劉楓從趣件上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向聶龍:“我想知道,您是以什么樣的身份在和我講話?是我的學生,還是什么東西?我校的確是提倡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與時俱進。
既強調講壇課堂有紀律,也鼓勵理論探討無禁區,允許有理論上的爭鳴和探討,但是,并不等于你可以無視我這個老師。”
教室里寂靜無聲,仿佛沒有任何人存在的空房間,連岳江山都瞠目結舌。這個混蛋簡直是膽大包天,居然明目張膽的質問聶九常,是什么東西!
更有見不得劉楓得以的老同志,心中暗自冷笑,小小年紀實在太狂妄了!獲得一點小成績,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是時候讓人收拾收拾了,否則,真的會不把這幫老家伙放在眼里。
聶龍臉色漲得通紅,強壓住怒火:“有區別么?”
劉楓正色道:“當然有,如果你是我的學生,我會好好教導你,這件案例如何做到效益最大化。如果你以其他的身份質問,對不起,教室里面我最大!
你沒有資格質問我,當然,下課后我就是華夏的普通干部,那時候,隨便一個小官僚都可以擺布我。”
“教室里面我最大!”這句擲地有聲的話,讓教室里所有的學員都為之心折。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膽量頂撞九常的。更何況,劉楓不過是一區區處級小吏,在學員們的眼中,甚至連“官”都算不上。
所有人都以為,聶龍會拂袖而去,回頭再來泡制這個混賬小子。沒想到,聶龍沉吟良久,終究放低姿態:“對不起劉教授,我只是為華夏被侮辱感到悲憤。我現在就以學員的身份請教,這件案例如何效益最大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聶龍的身上,任誰都感覺到了他顫抖的語音里,蘊含的火氣。大家都在等待劉教授的解釋,如果沒有一個讓人滿意的答復,聶龍肯定是不會放過劉楓的。
岳江山眉頭緊皺,這兩個人仇是結大了!他對于聶龍還是有一點了解,這個人極其隱忍,越是隱忍,屆時爆發的力度就會越大。轉念一想,就算劉楓給聶龍留面子又如何?
很顯然,聶龍今天有備而來,就是想要對付劉楓,還把孟慶元帶來了,就是想要一起向劉楓開火。劉楓放低姿態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被人更加不堪的羞辱一頓罷了。
如今,至少劉楓占據了道德的制高點,沒有讓聶龍把氣勢壓制下去。不過,對于聶龍的隱忍,岳江山此時有了更深的認識。
當著如此眾多的高官,被一個二十多歲的孩子訓斥,居然還能忍耐而不發作,假如一會兒爆發,怕是傷害力會更大!
劉楓笑了:“好,聶龍學員尊師重教,的確是華夏干部群眾中的典范,劉楓佩服。”
很多人都是嘴角一哂,這個家伙不知道死活,還來個火上澆油,真的以為以往的業績就能換來保障么?哼,要真的是那樣,聶龍的父親有何至于英年早逝?
劉楓重新走到講臺中央,靜靜的看向一眾學員:“說到侵權案例,這個不足為奇,試想一下,華夏的汽車工業是何時起步的?哪一臺汽車是華夏原創的?哪一臺發動機是華夏原創的?
毫不夸張的說,小到一顆螺絲釘,都是在模仿。因為螺絲結構,本身就是西方工業進步的產物,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也要尊重知識產權,只不過,尊重不等于被動承受人家的訛詐!”
也許一開始劉楓的課堂還是很活潑的,但是隨著劉楓講解課程的深入,已經很少有人可以和他做交流了。充其量,也就是在劉楓講解之后,在向他提問。誰也不想被這個家伙,冠以不尊師重教的名頭,太冤枉了。
劉楓沒有理會別人的想法,繼續說道:“大家都知道,火箭的鼻祖是明朝的萬戶,那么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向美國人要專利費了?
火藥也是華夏四大發明之一,我們是不是也要向北方的老大哥要專利費了?還有造紙術,印刷術,指南針等等等等!”
臺下發起一陣輕笑,聶龍半瞇著眼,似睡非睡的樣子,絲毫看不出他是不是在聽課。岳江山不禁莞爾,這個小子,專門就會拐彎抹角,最后總是能夠給大家一個驚喜。
“也許有人會說,那些早就過了專利時效了,人家的專利卻是正當時。這個我們不否認,剛剛有一點強詞奪理的意思。不過我這么說就是想要告訴大家一件事,專利權不是萬能的。
比方說美國人這一次提到的SUV創意專利,當初是和佛朗斯汽車公司共享的,而我在購買佛朗斯汽車公司的時候,沒有征得對方的同意,就擅自開發出SUV的實體車型,算是一種侵權。”
大家這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很多人都開始懷疑,這件事不應該是劉楓的責任。怪不得劉楓會不給聶龍留情面,人家已經上來打臉了,難道還要湊上另外一邊臉給人打不成?
“我想,有很多種解決糾紛的方案,但是官司一定要打,而且要大張旗鼓的打!”
這個小劉教授不會是被聶龍刺激到了吧?怎么會往人家槍口上撞?聶龍的前提就是給華夏抹黑,他居然還要大打官司,豈不是送上門讓人收拾么!
“大家以前很不習慣電視里出現的廣告吧?現在怎么樣?誰能告訴我?”
“那東西拒絕不了,大不了不看電視就完事唄。”
“就是,頂多到時候就轉臺。”
回答五花八門,劉楓笑著問道:“就算是采取了各位所說的辦法,是不是我們就沒有接受廣告里面的信息了,還是不得不被動接受?”
“那倒也是,像什么偷去吧那個東西,一曲歌來一片情,就算不看也記住了。”
別說案件不會輸,即便是輸掉官司,我們也贏了。贏得了廣告和市場!這才是最關鍵的。為什么當年的紅旗車模仿境外的汽車,就沒有人投訴?
那時候就沒有專利保護么?很顯然不是的,之所以沒有投訴,是因為你對人家構不成威脅,誰會在意一直螞蟻對他的傷害?”
大家都陷入了沉思,就連聶龍的眉頭也開始皺起來,不再是無動于衷了。岳江山暗自點頭,的確是這樣,人家當初根本就沒拿華夏的春城汽車當盤菜。
“現在美國的汽車企業想要告華夏汽車說明什么?說明華夏汽車擁有了足夠威脅它的底氣和技術!其實,看到這份趣件,我就想歡呼,華夏終于有一家企業,可以被人家視作對手了,這難道不值得我們慶幸么?”
“哼,還不是丟人現眼!”
“孟慶元學員,下次說話前請舉手,當然,你也可以出去!”
很多人都不忍心看向孟慶元,堂堂的省府巨頭,被人當面斥責,怎么就還有臉在這里坐著?只是孟慶元似乎胸有成竹,做定了聶龍的一條咬人的狗,并不在意劉楓的無禮。
孟慶元好像很篤定,劉楓面對的是一個無解的難題。在聶龍看到這條消息那一刻,他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借助美國人的東風,徹底把兒子的政治對壓!
既然聶四虎已經無法和他共存,那么把他打進深淵,永世不得翻身,就是最好的選擇。
劉楓再不看向孟慶元:“在美國,官司有很多種打法,對于此類的經濟案件,大多都會采取庭外和解的辦法。我們不得不承認,在很多領域,華夏還遠遠落后于人。
既然如此,打官司的過程中,和對方妥協也就成為必然。不過,老祖宗告訴我們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華夏汽車會借這樣一次機會,做到兩件事。
一,用這場官司,把華夏汽車的知名度,徹底推向世界。
二,我們會在把握主動權的基礎上,爭取和美國人合作,在靖江區開發共同的產品。這個才是關鍵,是會影響到華夏汽車未來幾十年發展的大事。孟慶元學員,有話請講。”
孟慶元冷笑道:“劉副教授,餓哦想請教你,就算如此,還不是把人丟到外面去了?難道這樣就足以掩蓋剽竊的事實了嗎?就不是丟人現眼了嗎?”
劉楓走到孟慶元面前站定,冷冷的盯著這位白山省的省府大佬:“打官司就是丟人么?誰告訴你華夏汽車剽竊了?你有什么證據?再者說,從1949年到現在,西方國家對華夏的辱罵還少么?
遠的不說,就是從前年到現在,西方國家又給華夏潑了多少的臟水?有哪一條是真實的?或者,在聶龍學員看來,是不是華夏汽車學習應用國際最先進科學技術,甚至比叔侄亂倫更丟人現眼?
還是比堂堂的國家干部,在辦公室對一個弱女子實施強暴更無恥?!是不是華夏的企業,全部倒退回解放前,就能讓您滿意了?嗯?孟慶元學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