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到魯窟海子的時候,山路越發變得險峻起來,有些地方的彎道只能容一輛車經過,在貼近山壁的時候,甚至都能見到長達幾十米的裂痕盤桓其上,十分的兇險。
可無限風光恰在險峰,轉過一處彎道時,導游特地讓車停下,請游人們下車觀看,只見清風吹起,撥開云霧,魯窟海子就如一塊天藍色的寶石鑲嵌在大地上。都說天藍海藍,可這個位于高原上的淡水湖卻比天海更藍了幾分,那一抹幽藍之意,仿佛要橫越時空,將人們直接包裹進去似的。
包括周易在內,所有的游人都感覺心頭一片清涼,這一刻大家距離喧囂的城市似乎更遠了,就仿佛開始了第二次的人生,這一生是大山中的野人、是淳樸的山民、是無爭斗心的智者。
山水養性靈,脫去俗骨乃為‘真人’。這個真,是指毫不矯揉造作之真;是沒了魚肉同類,勾心斗角之真;是遠離名利權勢,返本歸元之真;是裸來去無牽掛之真......
不到這里,你體會不到,離開了這里,你也回憶不起,這份真,生活在城市森林中的人們已經拋棄太久了。
這才是能觸動人心的美景勝景,與周易的‘望氣峰’‘百泉谷’可謂各擅勝場,一個靈秀小巧,獨得個靜字;一個浩大磅礴,卻顯自然雄奇。
“不行,這個地方不知道有沒有房子出售,有的話我一定要買一間,太美了!”
周易見獵心喜,忍不住又動了在這魯海子窟買房子的念頭;他現在就像個癡迷的藏家,只不過別人藏的是文玩、郵票啥的,他卻是收集美景。
都是花錢的玩意兒。
其實周易的這種想法很多人都有,很多游客到了這些風景優美、與大自然無比貼近的地方,都會產生出一種如果我能和這里的原住民換一換該多好?可旅游結束后,一旦回到城市,就又會不自覺地投入到朝九晚五忙忙碌碌的工作和生活中,把這一絲念想兒拋到了九霄云外,能像周易這樣有錢有閑,不事生產不忙于工作,想到一出是一出的人又有幾個?
就算是劉珂和張釗這樣的大老板,也不過是兩個有錢的忙人,比不得周易這般瀟灑。
游人們感慨了一會兒,恨不得把數碼相機的sd卡都塞滿了,才戀戀不舍地回到了車上,又行了半個多小時,才進入了魯窟海子。
一下車,游人們就聞到撲面而來的水氣中透露出的芳草味道。魯窟海子足足有五十多平方公里的水面,十七個沙灘,14個海灣;湖中散布5個全島、3個半島、1個海堤連島,處處風景優美景物奇特,顯示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妙;可這些還不算稀奇,最稀奇的是海子湖東面的一千五百畝草海,這些不知是什么品種的水草又長又韌,趕上水位較低時,就會半露在水面上,仿佛蘆葦蕩一般,摩梭族的姑娘們身著白衣藍裙,駕著豬槽船行于其中,就仿佛唐詩中那些伴隨著竹喧聲歸來的浣女,個個出落的仙女兒一樣。
到了夏秋兩季水位高聳的時候,這些水草就會被水淹沒,坐在船上看去,水下草浪翻滾,讓人感覺仿佛是飛身天空,俯瞰草原一樣,也是一種味道。
這會兒正是冬季,水位也低,周易他們站在岸邊,剛好可以看到姑娘們駕著漁船穿行在草海中曼聲歌唱,劉珂不免又濕了,抬頭看了一眼已經開始飄蕩雨絲的天空,吟道:“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美,美極了......”
“你又亂吟詩了劉哥。這首王維的詩我初中就學過,跟眼前的環境可不搭調啊?”張釗跟他就是對歡喜冤家,一聽他又濕,立即重拳打擊。
“你懂什么?這首詩實乃王維遣興顛覆之作,以前各家解詩的都是把它往高大全的方向解釋,你上學的時候,老師也說這是體現了詩人‘熱愛祖國山河’的情懷,是不是?”
“著啊,這詩不這樣解還能怎么解?”張釗很是不服,就連周易也被眼前的景色挑動了心情,很有興致地問道:“劉哥難道還有另外的解釋麼?”
“嘿嘿,以往那些解詩的,包括你們當年的老師,那都是瞎胡扯。”
劉珂拿起半瓶‘農夫的泉’一仰頭喝了,冷笑道:“這詩前六句都是鋪墊環境,誘人情思啊......你聽聽,空山是啥山?不就是個無人或者人跡罕至的山麼?還下了場撩人情思的雨,然后還是秋高氣爽,又到了晚上......這晚上也就罷了,突然傳來鶯歌燕語,回來一群挽著褲腳,露出白生生小腿的浣紗姑娘......借著月色一看,我的娘,個個都像是那月里的嫦娥啊....兩位老弟,感覺如何啊?”
“我擦,太誘惑人了啊?”
張釗不禁露出一臉的豬哥相,舔了舔嘴唇道:“關鍵是到此時都是明月、清泉、美女啊?這這這......”
周易則是笑,有這么歪解的麼?不過別說,劉珂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這還沒到關鍵處呢,關鍵就是最后兩句.....”
劉珂嘿嘿一笑:“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我請問兩位老弟,前面明明說是秋天,這春是何指,芳的又是什么?王孫可留,那就是小白臉貴公子嘍?他們留在哪里,跟誰在一塊兒呢?”
“還能跟誰一塊兒?當然是浣紗歸來的姑娘們了!哎呦劉哥,以前我都是錯怪了你,你太了不起了!你這么一解我才聽明白,王維這家伙很風騷啊?”
張釗猛地一拍大腿,此刻看劉珂的目光那叫一個崇敬。這才是有文化的人呢,這才是真正的學習,以前的老師都弱爆了,竟然把一首春情流露的詩解成了‘熱愛祖國山河”毛!這不是誤人子弟麼?
“哈哈,明白了吧?此時此刻我吟這首詩才叫應景兒呢。我可得提醒你們,這里有個別名,叫做女兒國,還保留著母系社會的走婚習俗,講究個男不婚、女不嫁;男女阿肖彼此看對了眼,就可以經過走婚橋,共渡一夜春光,天亮后則各回各的家,彼此并不承擔太多的責任,也不用結婚......”
劉珂笑著看了兩人一眼:“這可不就是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麼?今晚就看老張你的運氣好不好了,你這個胖子可是姑娘們喜歡的對象呢,因為更適合暖床......至于周老弟麼,小白臉在這里吃虧了些,不過現在摩梭族的姑娘也跟外界接觸的多了,其中也有改變了審美觀的,說不定也會有姑娘看上你,請你去暖個床呢?哇哈哈......”
張釗聽得雀躍萬分,周易卻是苦笑不已:“得了吧劉哥,你這是要害我啊?走婚?我可是個漢族人啊,走得什么婚?”
“這你就不懂了吧老弟,在這魯窟海子,可不光是摩梭人,當年一些蒙古族過來定居,就是和摩梭人彼此走婚呢,人家可不管你是什么民族。”
劉珂笑道:“要我說你也不用矜持,不是都說了麼,人家這是你情我愿發乎天然,說是回歸自然也成。可別用你那被城市污染的腦袋想歪了這種圣潔無比的事情好麼?”
“得得,都是劉哥你的道理。咱就別閑扯了,導游叫著上豬槽船呢......”
周易被他說的有些尷尬,只能早早地岔開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