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馬車緩緩的從山路上駛來。
車子不大,裝飾也很樸素,拉車的是一匹沒什么精神的黑色瘦馬,四只蹄子倒是都有碗口大小,能看出來,這馬雖賣相不佳,但血統珍貴。
不過最奇特的還是,這馬車居然沒有車夫。
瘦馬“得得得”在山路上小跑,每每遇到岔道口的時候,馬頭之上的半空之中,就會閃爍一道淡淡的光芒,凝聚為一柄司南,稍稍一轉,指向某個路口,瘦馬就會乖乖地走上去。
馬車內卻是出奇的寬敞,跟馬車的體積不符。
車子內只有兩名道士,年長一些的盤膝打坐,年輕一些的有些煩躁,時不時的撩起簾子往外看。山中景色倒是不錯,只是那道士也看得多了,沒什么興趣。
在這樣顛簸的山路上,車內居然比舟船還要平穩。
“師兄,那蓮花臺村兩年前真有天災降臨?可為什么不曾聽說這村子遭災呢?”
打坐的師兄緩緩睜開眼來:“門中得到的消息應該不會錯的。便是錯了,你我白跑一趟也沒什么。若是真的,那就可能收獲一名天才弟子,你我二人的功勞也是不小。”
年輕道士忽然冷笑:“嘿嘿,兩年前誰也沒有想到,那場天災,居然會給修真界帶來這么多的渾金璞玉!”
師兄也是感慨:“的確,竟然每一顆隕石降落的地方,都發現了身負慧根的好苗子,以前十年都未必能有一個十大慧根出現,這一回怎么也有七八個吧,也難怪各門各派的那些老前輩們想方設法的要把每一處隕石墜落的地方搜個遍。”
“誰也沒想到一場災難反倒成了整個修真界的機緣,更沒想到魔修會因此派出絕頂高手潛入大隋,暗中搜羅那些修行的好苗子。”
“是啊,聽說七大派都派人狙擊魔修了,不過結果都不太好啊,損兵折將,還被人家帶著好苗子遠遁而去。”
“哼,魔修派出的都是真人境界的強者,七大派總共才能湊出幾位真人?能不輸嗎……”
兩人在車內聊了一些修真界的見聞,對于如何取信蓮花臺的村民,兩人一點也不擔心。
年輕的道人看了看車外:“師兄,好像快到了。”
師兄微微一點頭,兩指朝虛空之中一戳,一張黃紙靈符憑空出現,上面用鮮紅的朱砂畫著一團云彩。
他手掐法訣,口中默念咒語,手指忽的一抖,喝了一聲:“去!”
黃紙靈符頓時炸碎成一團光芒,擴大之后將整個馬車包裹起來,升上了天空。那匹瘦馬擰著脖子一聲嘶鳴,四蹄在空中翻飛,馬車駕著風呼嘯一聲飛向了蓮花臺村。
……
就像年輕道士崇樸和他的師兄崇兆所預料的那樣,兩人的馬車飛臨蓮花臺村,果然山野愚民望而生畏,跪拜迎接,畢恭畢敬的把兩道請了下去。
在田村長家的大宅之中,崇兆端坐不動,崇樸簡單的把來意說了。
聽說“仙人”要在自己村子里挑選傳人,田村長和村里的幾位老者,興奮地差點犯病,田村長一面吩咐家人,好酒好菜的招待兩位上仙,一面挨家挨戶去通知這個好消息。
整個村子都炸開了鍋:這可是仙人選徒啊,要是能被挑中,那可是一步登天,比參加什么科舉可是有前途太多!
因此不到一頓飯的時間,全村所有的十五歲以下的男女,都聚集在了田村長家門外。
在這之前,田村長親自捧了好酒,給兩位仙人斟上,陪著笑問道:“兩位上仙,這個……小老兒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兩位能否先看看小兒如何?”
崇樸道人不敢擅自做主,看了看師兄。崇兆道人問道:“我們來此之前,聽說村中有位杰出的才子,不知是哪家的孩子?”
田村長壓抑不住的笑了,朝兩人一拱手:“哈哈,正是犬子。”
“噢?”兩道相視一眼,崇兆也不敢托大了,微微欠身,道:“如此,自然是先請公子入內一見。”
“好好好……”田村長連連答應著去了,很快就領著自己的兒子田英東進來。
田英東如今已經不是兩年前扯著一幫子游手好閑的村中少年,取笑孫立名字的憊懶模樣了。
靈智大開,頂著才子的偌大名頭,他如今舉手投足之間,也頗有些氣度了。
見到兩道,雖然明知兩人非凡,卻也進退有度,搭手微微一拜:“學生田英東,見過兩位上師。”
崇樸滿懷期待的看著師兄,崇兆攏在道袍袖子之中的雙手,掐了一個法訣,他的左眼瞳孔之中,一圈金光一轉,微弱幾乎不可察覺。
“師兄,如何?”
崇兆面上露出一絲笑容,對田英東格外客氣起來,起身招呼:“田公子,快請入座,今后只怕咱們還要平輩論交啊。”
田英東父子和崇樸一起驚喜!
“兩位上師,這么說我家英東通過了?”田村長還有些不敢相信。
崇樸也問道:“師兄,到底如何?”
崇兆道:“田公子自然是通過了。而且滿身靈光,只怕也是十大慧根之一。不過我的觀氣之術道行尚淺,到底是哪一種慧根,還要詳細檢查之后才能知道。”
他這一番話,卻是把田村長和師弟的問話一起答了。
田村長大喜過望,拉著兒子就要跪拜:“英東,快來多謝兩位上師大恩。”
崇兆和師弟趕緊上前將兩人扶起來:“萬萬不可,這可折殺我們師兄弟了。”
田英東已經確定身具十大慧根,不管是哪一種慧根,只要入門,將來必定是親傳弟子,地位猶在崇兆和崇樸之上,兩人此時,那是絕對不敢在田英東面前托大了。
田村長又拉著田英東給兩人敬酒,兩人連稱不敢,四人一起喝了。
崇兆和崇樸此時,好像忘記了屋外的那些人,十分熱情的跟田英東說起了修真界的各種掌故。
兩人有心交好田英東,自然是放低了身段。巴結起田英東這未來的親傳弟子,做的是了無痕跡,即給田英東留下了好印象,又不顯得市儈,手段高明之極。
……
孫立就站在眾人之中,身邊跟著弟弟孫淳。
和所有人一樣,他們就這么被遺忘了似地,一直在屋外等著。
足過了一頓飯的時間,有人不耐煩了,漸漸地發出了些不滿的聲音。孫淳拽了拽哥哥的手:“哥,他們在里面干什么呢,聽著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孫立依舊是站著不動:“不用著急。”
要說這兩年腦海之中的聲音給孫立帶來最大的變化是什么,那就是沉穩,遠超同齡人的沉穩——若非如此,只怕早就被那聲音給折騰瘋了。
他壓得住孫淳,卻不必去管別人。
非議聲越來越大,終于里面的人也覺察到了。
崇兆師兄弟和田氏父子,已經喝的是面憨耳熱,等兩道感覺和田英東的關系拉的差不多了,這才一拍腦門,作態道:“哎呀呀,讓田長者見笑了,和田師弟相見恨晚,倒是耽誤了正事。走,田師弟與我們一同出去,看看這蓮花臺村中,還有沒有別的可造之材。田師弟到底是什么慧根,也正好一起檢查出來。”
田英東心中激動無比,他雖然對自己很有信心,但是也聽人說過,修仙,那是虛無縹緲的事情。可不是說你聰慧機靈就一定能修仙,似乎仙人們有什么苛刻的要求。
其實他進來的時候,內心深處遠不像表面上那么淡定。而得知自己被選上之后更是一陣狂喜,跟兩位道兄一番長談,不知不覺喝的便有些多了。
四人出去,兩位道長還好,運功一逼,酒氣蒸騰,已經恢復了正常。田氏父子卻是臉紅脖子粗。
看到兩位上仙出來,議論聲終于小了下來。
崇兆兩人在田英東面前平易近人,面對這些山野孩童,卻不必假以辭色。兩人淡淡掃視一圈,崇兆依舊暗運觀氣之術,已經心中有數,不由得輕輕一聲驚訝。
崇樸低聲問道:“師兄,怎了?”
崇兆微微搖頭:“沒想到這里還有一人可堪造就。雖說資質一般,但也可入仙門。”
崇樸也是意外:“真的?居然這么巧。小小一個山村,竟然有兩人合格。”
以往門派擇徒,別說一個小山村,便是一座人口數十萬的大城,也未必能找出一個合格的。在蓮花臺這樣幾百口人的小山村,居然一次有兩個,難怪他倆驚訝了。
崇兆一揮手:“愿意參加測試的,先排好隊,一個一個來。”
崇兆兩人請田村長派人搬來一張桌子,就放在院子之中,崇兆有心震懾這些村童,依舊是一抬手,便從虛空之中抓出來一枚玉如意。
果然之前的非議聲無影無蹤,所有的人臉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孫淳也是看的目瞪口呆,連村子都沒出過的小家伙,何曾見過這等仙家手段?
孫立腦海之中卻忽然有個聲音蹦出來,充滿了不屑:“最低級的一個儲物袋,也好意思拿出來賣弄。”
孫立心中奇怪:“儲物袋?”
那個聲音立刻道:“全名應該叫‘小混元虛空陣法獨立儲物空間’,儲物袋、儲物戒指都只是外形,具體的原理是利用陣法攫取一個無盡虛空之中漂移的獨立空間……”
那聲音說得極為詳細,可惜孫立完全聽不懂。
半晌,那聲音似乎明白了,好生掃興的抱怨了一句:“對牛彈琴啊!”
另外那個總是跟他吵架的聲音,則冒出來一陣幸災樂禍的大笑。
“啊——”
一陣驚呼聲傳來,孫立往前一看,長長的隊伍前面,田英東已經第一個開始了測試。他正將那枚玉如意貼在眉心上,一股絢爛的光芒從玉如意之中投射出來,在他身前凝聚成了一到四色彩虹!
崇兆連忙道:“紅藍白青!這是……寶琉慧根!十大慧根之中,偏重術法的寶琉慧根哪!恭喜田師弟!”
寶琉慧根便是在著名的十大慧根之中,也是排名前列的。崇兆道人直接在眾人面前就改口了。
田村長更是樂得連嘴都合不攏了。田英東則是故作鎮定,把才子的派頭做的十足,反而是勸說父親:“爹,雖然有慧根,日后的成就還是要看海孩兒的努力。”
崇樸欣喜羨慕之余,則是冷冷的掃了剩余眾人一眼,他倆讓田英東率先測試,便是要讓這些人都看明白,田英東有資格讓他們在外面等著!
田村長這個時候倒是想起了周圍人,說道:“,兩位仙師,是不是開始給其他人測試?”
“好。”崇兆朝第一個人一揮手:“你來,按照剛才田師弟的樣子做。”
這男孩是村東李家的,只有十一歲,緊張無比,又滿懷期待。上前將玉如意貼在眉心上,玉如意卻沒有一點反應。
好一會兒,崇兆不耐煩彈道:“失敗,下一個!”
李家小子無比失望的退了下去。
接下來,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讓玉如意發光,不知不覺的就快到了孫立。
弟弟孫淳在他后面,緊張的握著小拳頭:“哥,你說我能行嗎?能行嗎?”
孫立一笑,卻不回答。
終于輪到了孫立,周圍的人卻沒什么關注。
這些孩子都正是機靈的時候,從田英東的表現上隱約便猜出來,只怕是越聰慧的人,通過的可能性越大。
孫立從小默默無聞,整個村子里除了他爹娘之外,再也沒什么人會注意他,夫子那邊對他的評價也一直不高,這樣的人怎么可能通過測試?
他們的注意力都在孫淳后面李家老三的身上。
村子里三大姓:田、李、孫。田英東之前,李家老三一直是夫子眼中的第一高徒。如果說還有誰有可能通過測試,那一定是李家老三了。
孫立走上前去,崇兆面色平淡:“開始吧。”
孫立拿起玉如意,貼在眉心上。
就在眾人等待著他被叱喝下去,趕快輪到李家老三的時候,玉如意上忽然放出一片光芒。光芒并不強烈,也只有一種淡淡的金色,遠遠比不上田英東四色彩虹的氣勢,但玉如意的的確確是亮起來了!
“啊……”
孩童們驚訝意外,就連田村長也沒想到,村子里一直不起眼的孫立居然也能過關。
崇兆和崇樸卻是毫不意外,淡淡點頭道:“過關。”
“哥,你通過了,哈哈,你通過了!”孫淳大喜,猛的撲到孫立懷里大叫起來。
前面幾個被刷下來的不免心中嫉妒,只不過都是同村,不好說出來而已,心中卻覺得,這兄弟倆跟田英東一比,高下立判。
事實上,只是孫淳為孫立高興罷了,孫立自己,卻是真的鎮定,這個結果于他而言,并不意外。
孫立摸摸弟弟的腦袋:“別鬧了,到你了。”
“嗯!”孫淳信心十足地去了,可是結果卻讓人失望。而后來的測試,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通過。
如果蓮花臺村只有孫立一個人通過測試,這樣的收獲崇兆師兄弟也能接受。那樣的話孫立就會成為眾人的焦點。可是現在,崇兆只是淡淡朝他一點頭:“回去準備一下,我們明天就走。”然后就面帶笑容的和田英東父子一起進屋敘話去了。
孩子們三三兩兩的散去,依舊是因為田英東的光芒四射,同樣通過測試的孫立,并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也沒有人過來攀談。只是弟弟孫淳,一個勁的替他高興,路上不停地說著。
孫淳說了什么,孫立根本沒有聽進去。
通過了測試,孫立隱約覺得,自己似乎正在沿著一條看不見的軌跡,踏上那一條自己似乎必然要走的路。
最初淡淡的喜悅過去之后,他忽然意識到: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腦海之中浮出父母的音容笑貌,忽然鼻頭一酸。他一把拉住弟弟,孫淳有些驚訝的看著鄭重其事的有些兇狠的兄長:“哥?”
“老二,哥走了,爹娘就留給你照顧了!”
孫淳忽然一下子長大了一般,用力點頭,挺直了還有些單薄的身板:“哥,你放心吧!”
孫立習慣性的揉了揉弟弟的頭發,忽然意識到,或許以后很長一段時間,自己都沒有和弟弟這樣親昵地機會了,原本一個很平常的動作,卻讓他差點落下淚來。
孫淳當先往家中走去,孫立在后面悄悄嘆了口氣。
忽然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之中,炸了一般的響起:“小子,你為何修道?!”
孫立微微一呆:自己為什么要修道?
那聲音繼續問道:“你可知,明日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還。很可能等你返回家鄉的時候,你的父母親人,全都已經是一抔黃土,甚至這蓮花臺村,都會變成一片瓦礫。”
“你為什么修道,你覺得這樣值得嗎?”
我為什么修道?
孫立也在思考。回憶起之前田村長挨家挨戶通知大家去測試的時候,孫立當時并沒有什么激動、狂喜,而是很平淡的覺得:來了。
什么來了?
他也解釋不清楚。
他從小被人忽略,除了自己父母兄弟之外,似乎根本沒有什么人會注意這樣一個少年。然而孫立一直都知道,內心深處,自己和同村的那些孩童是不一樣的!
離家修行,值得嗎?
他看著前方順著村中窄路小跑的弟弟,忽然一笑:
我有我自己的一條路。
這就是答案。
“若是將來能有所成就,就可以提攜家人,總比讓他們只是做這一生一世的庸人,然后墮入六道輪回,下一世還不知是人是鬼強吧?”
“我,就是想修行。”
聲音之中透著生硬的執拗。
腦海之中只有沉默。
“哈哈哈!”忽然兩個聲音一起大笑,孫立痛苦不堪,腦袋好像要爆炸了一般。
“夜摩天,你覺得如何?”兩個聲音一起問道。
第三個存在依舊不說話,沉默如同寂靜虛空。
另外兩個聲音已經習慣,見沒有回應便自顧自說起來。
“資質雖然一般,但是道心堅如磐石,好吧。”
“道心?”孫立不解。
那兩個聲音之中,有一個懶洋洋的說道:“羅桓,你跟小家伙解釋解釋,什么是道心。”
羅桓大怒,破口罵道:“呸!武耀你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你憑什么指使我?”
武耀像是個炮仗,一逗就火一點就著:“你好為人師,你來解釋有什么不妥?這點破事兒你還要跟老子吵……”
“……”
“小子,道心是什么?你入門之后,切記,別聽那些蠢貨們忽悠你。什么狗屁道心,其實簡單無比,就是看你修行之心堅不堅定。你小子,資質大大的成問題,但是道心,絕對沒問題。”
孫立默然:這到底是夸獎還是貶斥?
……
孫立進門的時候,孫淳已經把好消息說了。
孫立的父親母親一臉的喜色,父親用力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好小子,爹就知道你肯定有出息!這些年,爹總跟村子里的人說我兒子有本事,他們就是不信,哈哈,怎么樣,現在傻眼了吧!”
母親也是喜氣洋洋:“阿立,你通過了測試,可是給咱們孫家長臉了。娘以后出門,見了那幫妯娌,腰板也能挺起來了……”
父親拽著孫立:“走,去給祖宗牌位上個香,感謝祖宗保佑!”
“對的對的,阿立,快去。要我說,都是咱們家祖墳風水好……”
祭拜祖先這種事情母親不能參與,孫立父子三人點了香,虔誠的磕頭,父親念念有詞,臉上還有些紅光,顯然孫立能夠被仙人選中,父親覺得光耀門楣,自己養出這么個兒子,對得起祖宗了。
上完了香,父親長滿了老繭的大手一揮:“他娘,卻給孩子整理一下,捎上點好吃的。”
“好嘞。”
母親答應一聲,趕緊去了。
不外乎幾件干凈衣服,母親收拾完了衣服,趕緊燒水煮雞蛋和臘肉,都要給他帶上。
父親搬了梯子爬上堂屋的大梁,從一個磚洞里掏出一個上了鎖的小盒子。拿下來打開,里面有一個十兩重的銀元寶,還有些散碎銀子。
父親咬了咬牙,把元寶塞給孫立,散碎的留下來。
“帶上,也不知道管不管用,總比沒有強。”
孫立愣了一下,父親隨手一揮:“多半也是你采的藥賣的錢,快收好。”
廚房里香味飄出來,孫淳在一旁,饞的直流口水。
母親忙著往灶里添柴,又拉著風箱。一陣煙撲出來,母親眼圈一紅,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淚。
不想眼淚怎么也止不住了,母親捂著嘴躲在灶臺后哭了出來。
“娘,你哭啥,你跟爹不都說這是咱們家的大喜事嗎?”孫淳懵懂問道。
堂屋里,父親大怒一拍桌子:“哭啥!沒用的娘們!村子里多少人想盼都盼不到呢,你等著,那些回了咱們家阿立親事的人家,都給老子后悔去吧……”
父親用力的揮著手,銅鈴般瞪大的兩眼已經泛紅,只是強忍著罷了。
孫立撲通跪下來,重重的給父母磕了三個響頭。只覺得喉中哽咽,像是塞了一團濕棉花,想說什么,一開口腔調有些不對。他趕緊掉頭沖回自己的屋里關上了門。
抹去一把眼淚,他的手無意摸到了兜里的三個石人。
這兩年來,三個石人他一直帶在身邊,沒人的時候就拿出來摩挲一番,石人表面已經光滑無比。
“小子,你可想好了,若要修道,今后這種離別還會很多。仙凡兩道,可能就是天人永隔!”
孫立狠狠咬咬牙,好半天,艱難道:“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