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磚

第二十七節許敬宗的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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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來講究主辱臣死,皇帝被人家罵了,大家對楊萬春毫無辦法,這就是李二的恥辱,圍攻了六十多天,安市城雖然岌岌可危,可是唐軍就是對它毫無辦法,當所有人認為安市城最多只能堅持三天的時候,四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大唐的兵馬還是被死死地被拖在安市城,這對幾乎戰無不勝的大唐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恥辱。

李二不是好大喜功的隋煬帝,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智者所不取也,撤退早就成為了大營里的共識,原本在大地還沒有解凍的時候就打算撤退,但是靺鞨人忽然分成了兩派,其中的一派在烏延乎的率領下背叛了與大唐的盟約,不斷地騷擾糧道,如果這個時候撤退,高麗就會懲罰金善德女王,百濟的扶余義慈這個墻頭草也會跟著反叛,只有攻下安市城,處理掉那個烏延乎才能體體面面的回國,要不然,白巖城,駐蹕山之戰的輝煌勝利就會黯然失色。

就因為顧慮這些,李二才遲遲不能下定決心撤退,現在云燁自己來了,他想看看云燁的智慧是不是比別人更高一點,至于安市城他已經有了計較。

楊萬春這些天就像是活在地獄里,一個冬天的時間讓他感覺就像過了整整一生。

安市城已經快被榨干了,士兵身體上的衣服好多都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糧食還有,煮食糧食的柴火卻已經沒有了,拆毀的房梁,門板都被燃燒殆盡后,剩下這段被圍困的時間里就要開始吃生糧食了。

楊萬春帶著笑意豪邁的大聲說話,時不時的指指外面的大唐營帳說幾句笑話,他去除了鐵甲。換上了一身皮甲,這樣的天氣里穿鐵甲就是在自己找罪受。

身上背著一個糧食口袋,看到在一點點嚼食生高粱的軍士,就從口袋里抓一大把炒熟的麥子塞給士卒,發誓賭咒說等到唐軍退去后,他要把方圓百里的牛羊全部殺掉,供大家吃喝,日子不過了,引得士卒們哄堂大笑。

軍心還可以用。至少抵抗一個月不成問題,現在就看誰的毅力更強一些,楊萬春的笑臉到了僅剩下的一個城樓上就消失了,這里只有他一個人,親衛都被他拒之門外。只有到了這里,楊萬春才會表現出頹唐,疲憊以及傷心這些負面情緒,自己親自刺聾了兩個兒子的耳朵,這樣的慘劇依然像刀子在割他的心,兩個兒子全死了,老妻也投繯自盡了。老妻的尸體依然停放在帥府的后宅,可是兒子的尸體卻找不回來了,聽別的士兵說都被火藥撕成碎片了。

大唐皇帝擔心傷亡,一直沒有發動全面的進攻。楊萬春明白,只要大唐皇帝舍得犧牲自己的部下,拿下安市城并沒有問題,那些彪悍的大唐士卒。戰力之強悍為他生平僅見。

想到這里楊萬春不由得無聲的慘笑,唐人的性命非常的值錢。他們寧愿使用最強悍的武器一遍又一遍的肆虐安市城,也不愿意拿人命往進填。

而自己的國家,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當初自己堅壁清野的時候,將四野八鄉的糧食搜刮一空,安市城外面恐怕早就是人間地獄了吧,哪來的牛羊可以供自己在戰后屠宰,現在不管用什么法子,能把士氣鼓舞起來就是好法子,騙人也是一種,唐國不是有望梅止渴的典故嗎?自己善意的欺騙一下部下,也是可以的。

今日的大唐營寨似乎有了一些變化,主營的地方似乎多出來了一面將旗,等到寒風將旗面展開之后,楊萬春的胸口頓時就被怒火所充溢,因為那是一面云字將旗,這個無恥的屠夫也到了高麗,他扶著城墻,確定自己沒看錯。

他才是高麗內戰的罪魁禍首,淵蓋蘇文勸說自己的時候,就把云燁做的所有事情都和盤托出,自己是怎么被云燁一步步逼到和高建武翻臉的往事都說了出來。

全硯池死在云燁的手里,高惠真(前面說此人還活著是筆誤,已經修改)被他無恥的派刺客刺殺,高麗名將已經有兩位折損在,如今他又瞄上了自己。

“云燁的話你一個字都不要相信,云燁的保證你一個字都不要信,哪怕你面前出現最奇怪的事情,都不要好奇,你眼睛看到的是假像,你心里所想的也是假象,除非你親自用刀砍下了他的頭顱,再剁的稀巴爛之后,你才能說自己殺死了這個人,只有這個人死了,你看到的才不是幻像。“

這段話是淵蓋蘇文給自己的信里說的,還特意用紅筆做了標注,雖然自己是忠于高建武的,淵蓋蘇文的這些話楊萬春相信一定是語出至誠,不管自己和淵蓋蘇文的陣營如何,在面對唐國入侵這件事上,他們的立場是一致的。

楊萬春的神經立刻就繃了起來,一頭陰毒的餓狼已經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了。

其實做廚子才是云燁最大的喜好,雞蛋面片湯絕對比大魚大肉好吃,尤其是面片湯里居然還有綠瑩瑩的菠薐菜,這就讓人歡喜了。

程咬金一邊痛斥云燁,一邊準備裝第四碗,老牛倒是看得很開,放下碗筷對程咬金說:“你就消停一會吧,飯食把嘴都堵不上,這孩子就是一個重情義的,聽說陛下還有我們都在遼東,自然會趕過來,我們喜歡這孩子不就是因為這個性子么,如果是絕情絕義之輩你大概正眼都不會瞧一眼,預料中的事情,有什么好抱怨的,陛下都沒說,你多什么嘴。“

老程也把碗放下憂心忡忡的說:“打仗這種事老夫不擔心,小燁到了現在也算是悍將了,沙場上保命的手段不會缺,將軍上戰場就跟回家是一個道理,老夫不擔心這個,老夫擔心的是他又陷進陛下和太子之間的糾紛里去,這個時候走遠些是好事,等到長安塵埃落定了,再回來,不管是誰贏了,都不傷情分。“

過來蹭飯的許敬宗端著飯碗“嗤“的嘲笑了一下程咬金,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混的,短短一年居然混成了中書侍郎,一躍而成為朝廷的大佬。

程咬金斜著眼睛說:“你這個馬屁精,靠著一部《駐蹕山大勝賦》爬上來的家伙有什么資格嘲笑老夫。“

許敬宗并不生氣,把吃了一半的飯碗放下說:“程公,您這話說的可就沒道理了,大家都是在混官職,老夫靠著一篇馬屁文得到了圣寵,這是應當作文紀念的盛事,不丟人,古人說得好,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是正途,您現在整日里指揮樂隊難道說就很有面子不成?我靠文章拍馬屁,您靠樂隊拍馬屁,牛公靠戰功拍馬屁,云侯用情感拍馬屁,其實都是一樣的,分不出一個高下來。

您剛才說兩不相幫就能置身事外了?不見得吧?您還能在疆場上撈個指揮樂隊的差事,可是你看看李靖就知道了,他在長安城里過的一定凄慘無比,估計連大門都不敢出,只要他稍微露出半點想要染指軍權的心思,長安城里一定會有請出陛下金牌,將他斬首的人出現,弄不好還不止一兩個,這就是首鼠兩端,想要置身事外的下場。

云侯與陛下,太子,皇后感情深厚,退避一下,表示避嫌這是可以的,但是絕對不能完全置身事外,這樣就有投機的嫌疑,云侯的做法很聰明,明明躲起來了,但是看到陛下出征還是忍不住要跳出來幫忙,哪怕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這在陛下看來,云侯把對皇帝的感情放在厲害關系之上,這樣的情感才是比忠心更加寶貴的東西,皇家缺什么,就缺這樣的情感,只要保持情感不斷絕就會百無禁忌,程公,我這個專門寫馬屁文的家伙見解如何?“

牛進達點點頭,朝著許敬宗豎了豎大拇指表示欽佩,程咬金思量了一陣子,也表示同意,許敬宗這才滿意的重新端起飯碗吃飯。

“老許剛才說的是一個大道理,可是我實在是沒想到那么遠,當時魏王抱恙上船,被我驅趕了下去,自告奮勇的承擔了這件事,當時就想著替青雀盡孝道,全是為了自己的友情,想不到還有這樣的好處,真是沒想到。“

“嘿嘿,事情只要按照人情理法走,總會走到正確的路上,如果想的太多,就不可能把事情做到完美,陛下,還有朝堂里的諸位,哪一位不是千錘百煉的人精,如果不是出自內心發自赤誠,想要獲得他們的認可那可就難嘍,這樣就很好,千萬別故意去做,以旦里面夾雜了心思,嘿嘿,只會適得其反。

今天說了這么多的話,云侯,你去遠海發財,收獲一定頗豐,記得回去后給家里送一份厚禮,也不知怎么搞的,升官了,家里的用度反而不足了,老妻已經嘮叨好幾回了,總想回玉山住,沒了書院的獎金,長安米貴,居之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