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出戰,親衛怎能不跟隨,云家莊子里一片喊站之聲,當年在朔方訓練過的那些醫療兵也從四面八方歸隊,足足八百人的親衛,外加百十人的自愿府兵,讓云家莊子幾乎成了戰兵的海洋。
云家老奶奶坐在大門前,看著每一個從面前走過的戰兵,都俯身致謝,辛月更是一次次的拜托,挽著珊瑚的瓔珞就放在木盤子里,每過來一個戰兵,辛月就把瓔珞給他們掛上,那日暮也在一邊幫忙,云家未來的家主,三歲的云壽,穿著最小號的官服,也跟著娘親拜托那些親衛們照顧好父親。
等全部戰兵從云府門前走過一圈之后,云家老奶奶從椅子上起身,對著密密麻麻的戰兵施禮,大聲說:“此去山重水復,前途多艱,妾身只盼得諸君凱旋歸來,我等在家中,必當奉養雙親,撫助幼小,門戶緊閉,不敢有私,若有違之,天地共棄。“
劉進寶站在最前列拱手大聲謝道:“家中事托付于汝,邊疆事我等一肩挑,待我凱旋,共飲之。”
劉進寶說完后,摘下頭盔,單膝下跪,請年長者保重身體,福壽延綿,年少者茁壯成長,無病無災。
不管是前來看熱鬧的商戶,還是莊子上的人家,也都單膝跪地,大聲言諾。恭賀將士們百戰百勝,榮耀滿身。
儀式進行完畢后,劉進寶率隊走出莊子,向渭河邊走去,那里還有程,牛,秦,尉遲,四家送來的兩百家將,也將隨同云燁奔赴遼東。
等大家都走了,狗子趕著一輛馬車也向渭水邊走去,馬車里的無舌閉著眼睛養神,看著狗子不耐煩的扭著身子就說:“小狗兒,戰場老夫還沒去過,誰說只許你們年輕人去,就不許我這老頭子也去戰場上瞧瞧?好好趕車,到了軍營,我找云侯給你要一套最好的鎧甲,不用感到不好意思,等咱們回來,老夫還要給你張羅媳婦呢,當你們這些小狗崽子的師父,真是虧大了。”
聽到無舌這么說,狗子立刻就高興起來,他早就對云家的鎧甲垂涎三尺了,至于媳婦這東西,他從來都不認為這會成什么問題。
快到軍營的時候,就聽得后面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了過來,狗子厭煩的把馬車向道路的右邊讓讓,這種路上還縱馬狂奔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到處是碎石子,一點都不知道愛惜馬匹,敗家子才這么干。
不過他很快就高興起來,因為敗家子是單鷹,很羨慕有鎧甲穿的人,尤其是全身都是黝黑的云家秘制鐵甲,單鷹騎著一匹高頭大馬,也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比別的馬至少高出了半個頭,得勝鉤上掛著馬槊,背上插著兩桿短槍,腰里纏著飛爪,戰馬的右側還有長弓和箭囊,肋下別著橫刀,馬屁股上還有一對錘子,整個人看起來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狗子,你和無舌先生也去遼東?”單鷹勒住韁繩,奇怪的問狗子。
“我以為就我自己去,結果俺師父也要去,老人家嘛,遷就一點就好。就順便捎上了。”狗子得意的給單鷹解釋,準備再繼續說的別的,就被馬車里伸出來的一只手在后腦勺上重重的扇了一巴掌,只好低下頭,乖乖地趕車。
單鷹哈哈一笑,輕輕地磕一下馬肚子,就一溜煙的向軍營跑了過去,狗子才要準備埋怨師父兩句,就聽師父又說:“狗子啊,等到了軍營,師父也給你弄這么一身,老夫的徒弟怎么也不能比丁彥平那個死鬼的徒弟差,這次大戰,就讓師父好好檢驗一下你這兩年來學的東西,都學會了沒有。”狗子高興地回答一句:“好嘞。”就催著馬歡快的向大營馳去。
水軍大營里可謂車水馬龍,熱鬧非凡,一點都沒有大戰前的緊張氣氛,新到的將士排著隊在隊官的吆喝聲里,走進了自己的營房,商賈們拱著手在軍營的外面見禮寒暄,一邊說著話,一邊拿眼角盯著營門,只要插著自己小旗子的馬車一出來,就連忙告辭,去清點自己的貨物,大營里面出產的燈油實在是個好東西,點起燈來亮度高,還沒多少油煙,最重要的是價格便宜,只有菜油的一半價格,雖說趕不上蠟燭,可是小門小戶的人家誰會沒事干點蠟燭,敗家子才這么干。
平日里家里都吃不上油,誰還能總點著油燈,如今好了,有了煤油,灌上一瓶子,足夠家里用好久的,所以煤油從一面市,就立
刻供不應求。
賴傳峰和茍峰兩個站在碉樓上看著下面亂糟糟的場面,只不過一個喜笑顏開,一個憂心忡忡的。
“老賴啊,咱們馬上就要出戰,這軍營里沒有絲毫的戰前氣氛,我擔心這樣下去會對軍心不利,侯爺是不是有些因小失大了。”茍峰擔憂的對賴傳峰說。
“瘋狗啊,你他娘的是不是吃錯藥了,依我看,這才是安定軍心的大舉動,軍營里的又不是新兵,一個個他娘的打仗都打成油皮了,你沒見有幾位隊官,比咱哥倆的資歷還老,這樣的人怎么安撫?說兩句為國為民的漂亮話就能打動他們?只有一串串的銅錢才能讓他們忘命,侯爺昨天的訓示的好啊,打仗他不行,養家我們不行,的確如此啊。
都說兩軍交戰要考驗統帥的智慧,可是這種時候不多,最多的就是人多欺負人少,精銳勝平庸,當了這么多年的兵,老子從來沒有這樣富裕過,加上侯爺的親衛咱們就兩千五百人,八牛弩就有三百具,聽說戰艦上的八牛弩更多,我也不明白八牛弩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廉價了,以前整個左武衛才有一百具,侯爺給八牛弩安上了轱轆,上弦的時候只要搖那個輪子就好,四個人才能上好的弦,昨天老子一只手就上好了。
八牛弩不算,咱們還有一千具強弩,侯爺這是從哪弄回來的?全是新的,上面的牛油都沒有擦,還用油紙封著,明日就會下發,這豈不是要達到人手一具強弩么?
侯爺就沒有短兵相接的打算,遠處用八牛弩,近處用強弩,我們還有數不盡的燃燒瓶,有這樣的裝備,老子就算身在地獄都能殺他三個來回,十萬人的包圍圈,老子想要撕開,舉手之勞而已。“
“你說的有道理,可是哪來的那么些箭矢?長弓雖然不好用,但是準確性高,高麗人全是這東西,一旦咱們的箭矢跟不上,就是大災難。”
“瘋狗,你他娘的是不是變傻了?咱們現在不是陸軍,咱們是水軍,輜重糧草不需要人背馬馱,咱有軍艦,多少輜重運不走?你看看那些商賈,就是給大營送箭矢桿子的,將作監不許民間造箭,可是沒說不許削木頭棒棒把?咱們減少了箭矢,使用最多的是弩,所以只要給這些木頭棒棒上安上鐵箭頭就好,到時候不需要準頭,我們只需要一片一片的覆蓋就好,瘋狗,不要多想了,能跟著侯爺殺敵是軍人的福氣。”
茍峰也滿意的點點頭,都是悍將出身,有這樣的裝備就算是被人家包圍,只要不是死地,來的人越多,也只能是死的越多而已。
“攻城鑿現在到位了多少?”云燁站在大廳里不斷地指著賬簿上的每一項問管理輜重的司馬,輜重的重要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次,如果能用器材解決的問題,他就不打算用人命填,十天跑了八趟將作監,連威脅加恐嚇的,最后用煤油交換了一大批的攻城鑿,近日該運來了。
“大帥咱們的攻城鑿早就超編了,現在已經有六萬桿了,咱們用不了這些,再加上咱們自己造的,足足有八萬桿。”司馬已經是一肚子苦水,攻城鑿這東西是用來釘在城墻上,讓將士們抓著這東西爬城墻的,他想不通干嘛要這些。
“我不管,我不打算攻城,我是要用它來對付騎兵的,老子在戰陣前面擺上一大排,等著騎兵前來送死。”
司馬不由得打個寒顫,攻城鑿對付騎兵?想到八牛弩可怕的威力,他也認為是個好辦法,就是價格不合適,一只攻城鑿的造價足足有三百文,就算是減少了鐵料,造價也不會少于兩百文,一萬貫銅錢才能打造五萬支,這還是官價,不說攻城鑿了,就是一萬貫銅錢也能壓死好多人,這不是打仗,這是去敗家。
對于自己做的準備云燁還是很滿意的,強悍的大唐軍隊恐怕還沒有誰如此富裕過吧,精銳的戰士,配上強悍的武裝,在這個冷兵器的時代里應該能彌補自己在指揮上的缺陷吧?
咱只要不貪功,不冒進,穩扎穩打,像推土機一樣的平推過去,就不信高麗的那些雜毛能耐我何。這其實是云燁深思熟慮的結果,自己不懂軍事,但是麾下的將校們懂啊,只要有一個參謀團,形成制度,就算是出不了什么奇謀妙計,穩穩當當的應該不成問題吧,陸戰問賴傳峰他們,水戰問劉仁愿他們,就不相信自己闖不了遼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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