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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說害怕,自然是因為想到了古氏。
“大當家那個人……,”張氏話說了一半,并沒有將連守仁是什么樣的人說出來。“這要再說個媳婦,誰知道是啥樣的人?這要再是個心術不正,心黑手狠的,這讓人想想就害怕。”
張氏這就叫做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不過,她的擔心也并不是多余的。連守仁再說媳婦,不管是啥樣的,那都是長子媳婦。這個年代,長子和長子媳婦對一個家庭影響,是不能忽視的。
其實,就算不是這個年代,道理也是一樣的,只是程度略有差異。
“大當家那個人啊……”連守信搖頭、嘆氣。
連守仁其實自己并沒有多少主意,他就是自私自利,而且沒什么道德感,對別人,包括自家的兄弟子侄都沒什么感情。如果是他自己,他并沒有多少行動力。可是,如果旁邊有人給他出主意,給他煽風點火,往壞里那么一勾引、一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連守仁和古氏,很適用狼狽為這四字成語,也若說為虎作倀,因為評價標準不同,也說不好到底誰是吃人的虎,誰是倀鬼。
讓連守仁一個人,讓他孤掌難鳴,對大家來說都是最安全的。
而如果連守仁再娶妻,即便對方人品不壞,那以后也將會有數不清的麻煩。不說別的,單說一條――連守仁他并沒有養活老婆孩子的能力。
“老爺子是真心疼他。”連守信說道,“繼祖他娘那個時候沒了,剛入土,老爺子就揣了一包銀子往媒婆家里送,讓給大當家的趕緊尋個媳婦,還要好的。守寡啥的都不要,就要沒出閣的姑娘。還要姑娘模樣好,條件定的可高了。娶古氏的時候。那是了不少錢。”
“古氏沒了,估計老爺子早就打算下要給他再說一個。就是那個時候事情都趕在一起了,老爺子沒敢提。現在,看著咱過起來了,這喜事一樁一樁的,就想趁著咱這個喜慶勁兒,把大當家這個事再給操辦了。……省吃儉用的,一文錢都攢起來。就是等今天啊。”
連蔓兒認為連守信說的不錯,連老爺子是真心疼連守仁。對第一個孩子、而且還是兒子的特殊感情?因為連守仁年輕時就考上了秀才,給連家長臉,讓他看到了連家的希望?
感情的事情。很多時候是說不清楚的。或許,這就是父子之間的緣分吧。連蔓兒想。
連蔓兒一家,都不愿意連守仁再娶媳婦。但是,即便他們這樣做的原因非常充分,這樣的話也不好說出口。
“老爺子是怎么想的那?”張氏皺眉不道,“這日子就不能簡單點過,不是總說都想開了,啥都想明白了嗎?”
溺愛一輩子了,某些東西已經深入骨髓。變成了一種本能,完全凌駕于理之上。外人看著是連老爺子溺愛連守仁,或許連老爺子自己正愧疚、自責,對大兒子不夠好那。
不能讓連老爺子做成這件事,連蔓兒想。
“爹,你剛才說我爺說這些話的時候,芽兒她娘在外屋偷聽了?”連蔓兒就問連守信道。
“對。估計啥話都聽去了。”連守信點頭道。
“然后她就跑了,還不承認偷聽是吧。”連蔓兒想了想,又問道。
“對。”連守信又點頭。
“我覺得啊,她肯定是去找芽兒她爹去了。”連蔓兒就道,“大當家要娶媳婦這件事,芽兒她爹娘肯定不愿意。”
“沒錯呀。”張氏和連守信都想了想,點頭贊同連蔓兒的說法。“這說媳婦要不少錢,老爺子說這些錢他出。那是老宅公中的錢。二當家兩口子哪能愿意。……四郎年紀也到了,就是用這個錢給四郎說媳婦,也不能給大當家的說媳婦啊。”
“爹,我爺跟你商量這件事的時候,我奶說啥了沒?”連蔓兒又問連守信道。
“老太太啥也沒說。”連守信就道。
連蔓兒若有所思。說起來,連家老宅活的最自在。最沒牽掛的,也許不是看上去大大咧咧的連守義或者何氏,而是最霸道的周氏。
周氏的心里其實沒有什么真正的牽掛,她唯一的追求,就是自己活的舒坦。這一點,在她對很多事情都無動于衷上面,就可見一斑。連老爺子或許做了許多錯誤的決定,但是不能否認的是,他是真的在為連家操心,為連家的未來謀劃。而周氏卻從來不會去想這些東西。
對于任何兒孫以及連家的未來,周氏都從來沒有上心過。即便是那個她很放在心上的連秀兒,如今只怕也被她淡忘的差不多了吧。
周氏總是說別人心狼,其實連家最涼薄、自私的人正是她自己。而也許她自己很了她的這個特,所以特別害怕別人和她一樣!因為那對她可是太不利了!
連守義的沒心沒肺,絕不是從連老爺子身上遺傳到了。連老爺子絕沒有那種品質。那只是周氏的涼薄、自私的另一種表現形式。
連蔓兒吁了一口氣,將思緒從周氏身上拉了回來。
“我估計,老宅那邊,對這個事真正上心的,也就是我爺和大當家的兩個人。”連蔓兒就道。
而其他的人,不是無所謂,就是反對以及強烈反對。
連守義那一股人不用說,肯定是強烈反對。而連繼祖和蔣氏兩口子,只怕也并不愿意“小媽”進,從此后又多一尊要伺候的大佛。
“我看這個事,不大可能會成。關系到銀錢的事啊,二當家的那一股人可絕不會吃虧!”連蔓兒就道。
“二當家的他們是肯定不會愿意,可我看老爺子那樣,是下了不小的決心。”連守信就道。
“這個事,咱們別攙和。咱們啊,就先看著吧。”連蔓兒就道。
一家人都點頭,打算靜觀其變。
這邊一家人剛商量定了,連守禮就慌慌張張地上來了。
“不好了……”連守禮上來,就拉了連守信,要往老宅去。
“咋回事?”連守信自然不會這樣就被他拉,而是問道。
連守禮急慌慌,有些語無倫次,但是還是將事情說清楚了。
為了給連守仁說媳婦的事,連老爺子和連守義吵吵起來了,之后,何氏、四郎、六郎相繼從外面回來,局面就變成連老爺子對連守義、何氏和四郎三個。
“咱爹就說要給先給大哥說媳婦,二哥他們就說要給四郎先說媳婦,誰也不讓誰,越吵吵越厲害,已經招了一街筒子的人了。咱爹氣的直喘氣,我怕要不好,趕緊來找你。老四,趕緊的,你趕緊跟我去。萬一咱爹有個好歹……”
“三哥,這個事我去了能干啥?”連守信一臉糾結地看著連守禮,“我是能說誰,我還是能給他們誰做主啊?我是能說先給大當家的說媳婦,還是能說先給四郎說媳婦?”
“三哥,我腦子有點糊涂。要不,這個事,你說該咋辦?你是贊成啥,我就隨著你。”連守信看著連守禮道。
“這……”連守禮一下次啞口無言。
這個時候,趙氏和連葉兒也聞訊趕了過來。
“爹,你別總給我四叔找麻煩。”娘兒兩個很快就清了眼前的狀況,連葉兒糾結著勸連守禮,“還想讓我四叔咋樣啊。這一回回的,別人不知道,咱還不知道我四叔多為難嗎?因為啥有些事他們自己不來找我四叔,總是讓你來?”
“爹,你想想,誰真格的對咱好。是我四叔、我四嬸,還是老宅那些人?以前的事,你都忘了?”
連葉兒說著話,眼圈就紅了。她對連守禮對連守信的一些做法,感覺到很是羞愧,愧對連蔓兒一家。而同時,她又覺得連守禮很可憐,也很可氣。那是她親爹,她還不能說重話。
“孩子她爹……”趙氏只叫了一聲,也跟著眼圈一紅,就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連守禮怔了怔,隨即垂下手,放開了連守信。
“老四,這個事,我是不能說啥,我說啥人誰也不能聽我的呀。”連守禮蹲在一邊,絮絮地對連守信道,“你不一樣,你有地位了。你說話他們聽。……別人我也不愿意管他,我就是擔心咱爹,怕咱爹受不了,有個好歹啥的……”
連守信慢慢地踱到連守禮身邊,卻并沒有跟著連守禮一起蹲下。
“三哥,要說我現在,或許在外邊有點地位,可在老宅那邊,我有啥地位啊?錢的地位還差不多!”連守信帶著自嘲的語氣,“你看我說啥他們聽了?要是聽,現在能天天這么鬧騰?”
“三哥,他們擠兌我,你不能也跟著他們一起擠兌我呀。”連守信無奈地笑道。
“老四,我沒有,我絕沒這個心。”連守禮急了,連忙站起身,面紅耳赤地向連守信釋道。
與此同時,連家老宅口已經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快要入冬了,莊戶人家不用下地,大多都在家里,也沒有重體力活計,他們很有時間和力關注鄰里的閑事,尤其是說媳婦的閑事。因為院子里吵吵的太厲害了,更有幾個年紀略長,與老宅來往較近的人推進了院子里,打算幫著勸勸。
“……我們都是撿來的對吧……”連守義的吼聲幾乎揭破了上房的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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