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面對連守信還有連守禮這兩個,周氏都是為所欲為的。(就到)不管她多么的霸道,多么的不講理,這兩個兒子,加上他們的媳婦和兒女,都要對周氏表示順從。周氏的錯,這兩家人要主動抗在肩上,以顯示周氏永遠是那么的完美無瑕、慈愛善良。
一直讓三兒子、四兒子背黑鍋的周氏,今天要替大兒子、二兒子,甚至連老爺子背黑鍋了,而且還不是在家庭的內部,而是在眾人的面前。
周氏她會順從嗎?
連蔓兒不由得將目光從周氏的身上,轉移到連老爺子的身上。她感覺到,連老爺子似乎有些緊張。看來連老爺子心里也沒有萬全的把握吧。連蔓兒想。
剛才周氏在屋里鬧尋死,連守禮和連守信一直在屋里,連老爺子從后院趕過來,這期間,應該是沒有足夠的時間讓連老爺子和周氏溝通的。
連老爺子這樣丟卒保帥的策略要成功,就要看周氏是否“懂事”、“顧大局”,是否能夠為了連家、連老爺子、連守仁和連守義犧牲她自己的名聲了。
“走。”周氏嘴唇抖了半天,就對身邊的連秀兒說了一聲,然后低著頭往炕下蹭去。
周氏現在,她不敢抬頭,她也抬不起頭來。在幾個兒子跟前,尤其是連守信和連守禮跟前,她可以敞開了來,啥也不用顧忌。可她沒想到,王舉人這些人會來。她被堵在屋子里,沒來得及回避。
是沒人通知她回避。
連老爺子、連守仁和連守義是故意留她在這里,故意要當著這些人的面,說剛才那一番話。
周氏現在心里明鏡兒似的。連老爺子的面子得保,那代表連家的面子。大兒子連守仁的面子也得保,不然。真的傳出去,說連守仁還沒上任,就搜刮親兄弟,逼的要出人命了,連守仁這官他還做得成嗎?
她不服氣。(就到)跟連老爺子爭吵。那她在連家,那可就成了一根光桿。
而且。連家沒了面子,連守仁做不成官了,這個家會變成什么樣?她和連老爺子是不怕啥了。可是連秀兒那。她這個老閨女可正是說親的要緊時候。還什么上等人家,只怕一般莊戶人家也不想跟他們做親了。
打落牙齒和血吞,她只能忍。
但是作為一個習慣隨心所欲,自己從來不忍。只會讓別人忍的這么一個人,周氏心里不平靜。她的臉上也做不到平靜。
痛苦、憤恨、憋屈,都明明白白地寫在她臉上的每一道紋路里,她的每一根頭發絲里都散發出怨氣。
連秀兒一直陪著周氏,別人都躲了,她沒有。現在眼見著親娘受了委屈,連秀兒咧了咧嘴,忍不住抽抽搭搭地哭了。
“這事它不怨我娘,”連秀兒一邊扶著周氏下炕,一邊為周氏辯解,“我大哥上任,哪哪不得花錢啊。我們這一院子的家當,它不值錢啊?再說,就算我三哥沒啥錢,我四哥他有錢啊。他就是財黑,連親娘和親哥哥他都不顧!”
這么說著,連秀兒狠狠地瞪了連守信一眼。
屋內就聽撲哧一聲,不知是誰笑出了聲來。連蔓兒忙捂住嘴,四下看了一眼,發覺大家表情貌似都很平靜。有的人還看向她。
連蔓兒覺得很冤,剛才絕不是她在笑。雖然她也很想笑,剛才連秀兒分明透了底,是連守仁上任要錢。可這事是明擺著,大家心知肚明,都不說出來罷了。她笑不出來,她還為連秀兒發愁那。
周氏扛下了所有的錯,這事肯定會傳的到處都知道。周氏的名聲是徹底的黑了,連一層薄薄的遮羞布都沒剩下。以后,再有什么事,就是周氏要罵連守信、連守禮他們不孝順,心狼,還有誰會相信周氏?
可連秀兒非要跳出來,支持周氏,非常實誠、發自內心地怨恨連守信。[就到]
人都不能選擇出生。攤上周氏這樣的娘是沒辦法。可有誰會去主動選擇一個和周氏一樣的媳婦?這么的混、是非不分的一個姑娘,誰家能消受的了這樣的媳婦?
“對不住了,剛才沒忍住,笑了一聲。”這個時候,喜寶大咧咧地出聲道,說完,還沖著連蔓兒眨了眨眼睛。“蔓兒,你老姑都說了,你奶要錢,是給你大伯要的。”
連守仁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想要說話,卻被連老爺子一眼制止了。現在辯解,只會越描越黑,還不如就當小孩子的話,不去理會的好。
連秀兒聽見說是喜寶剛才笑她,頓時羞的滿臉通紅,腳下一絆,如果不是旁邊有炕沿子擋著,她非摔在當地不可。
連蔓兒就忙上前,作勢要扶周氏和連秀兒。
周氏的眼皮子撩都沒撩一下,連秀兒卻很激動地甩了一下胳膊。
連蔓兒就往后退了一步。
她為連秀兒發愁,這并不代表對連秀兒這個時候依舊黑連守信,她就不生氣。雖然連秀兒在黑連守信的同時,也把連守仁給黑了,而且更徹底。
“老姑,大伯要錢,那就說要錢唄,干啥還讓我奶說啥讓我們撿便宜的話。我爹是老實人,不怕吃虧,就怕占便宜。剛才,要是直接要錢,我們就不害怕了。”連蔓兒眨了眨大眼睛,做出和她這個年齡完全相符的幼稚、無辜的表情。
“蔓兒姐,四百兩哎,那不是要錢,是要命。”連葉兒就趴在門口,說了一句。
“葉兒,你說啥那。咱兩家分出來的時候,咱爺都說了,等大伯當官啥的,要可著勁照應咱兩家,報答咱爹娘這些年供他們的情那。他不報答咱,還要咱的命,那不可能。咱大伯他咋能是那樣的人那?”連蔓兒就故作生氣地道。
“老三、老四。”連守仁受不住了,連忙解釋。這解釋,似乎是向連守信和連守禮,其實是說給來的王舉人這幾個人聽的。“娘朝你們要錢,那可不是我讓的。錢也不是給我的,那是娘朝你們要的孝敬錢。”
“大伯你知道的挺清楚啊。”連蔓兒意味深長地道,“……可是,這不對勁啊。四百兩,咱莊戶人家一輩子,干啥能花四百兩銀子?我奶要的還是三年的,那一輩子得多少。孝敬我奶,還得有大伯和二伯的份吧,不能比我們和三伯的少吧,那加起來是多少錢?”
“三年,起碼一千兩。”連葉兒就接茬道,“我爺我奶,前半輩子,也沒花這老多錢吧。”
“這不還有秀兒嗎。”連守義見連守仁臉色通紅,就加了一句,為連守仁解圍。
“這錢是給我老姑要的?”連蔓兒大驚道,“我老姑干啥用這老些錢?”
“才不是……”連秀兒大怒道。
“這錢就是我自己個要的……”周氏嚎了一嗓子,打斷了連秀兒的話。“我老天拔地,……奶水錢,三年的奶水錢……”
周氏本不想在這么多人面前說話的,但是她被氣瘋了。這氣她的人中不僅有連蔓兒、連葉兒,還有連守仁和連守義。她為這兩個兒子擔下了不是,可這兩個人卻要將她和她的老閨女往死胡同里趕。
連老爺子坐在炕沿上,抬手捂住了臉。
“老太太,聽說,你這老閨女,還是你四兒媳婦給奶大的。”老金哈哈笑道。
“這老婆子她瘋了,老三、老四,還不快點扶你娘到那屋歇著去?”連老爺子說著話,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連守信和連守禮上前去扶周氏,連守信沖著連蔓兒微微地搖了搖頭。
連蔓兒就不再說話,拉著連葉兒站到外屋去了。
亂了一會,周氏、連秀兒被安置到西屋里去了,東屋這邊,連老爺子和幾個兒子都重新落了座。
“……她老糊涂了,獅子大開口,這事肯定不能這么辦。”連老爺子打起精神,慢慢地說道,“正好幾位來了,也給做個鑒證。我大兒子能有今天,和這些年他幾個兄弟的幫扶分不開。他心里都有數,現在,正是他回報兄弟們的時候,他不能做這……這……不講理的事。”
連老爺子說到這,就示意連守仁開口。
“我爹說的沒錯。我心里感激我幾個兄弟,一輩子也忘不了。有啥能幫的,我肯定幫。這不,我要去上任,就打算把老二全家都帶上。”連守仁就道。
“對,我大哥對我們,那是沒話說。”連守義忙附和道。
“老三、老四,是他們自己個不愿意去。”連守仁就道,“分家的時候,財產啥的,我啥也不爭,都給我幾個兄弟。我娘說的那些,就是白給他倆的。”
連老爺子的臉色就緩和了一些,連守仁的這些話,還算和他的心意。
“空口無憑,還是立字據的好啊。”老金道。
連蔓兒和連葉兒就將兩家分家時的文書拿了出來,給眾人看了。大家看后,都相顧莞爾。嘴上說著照應親兄弟,可分家卻分成那樣,這還真是有意思。就算是連守信分家時,連守仁還沒發達,可現在連守禮分家了,還是一樣的分法,這又怎么說。
還有三年四百兩銀子,這可真是“照應的”太“親切”了。
“……十八畝地的收成,后面的園子,家里的雞和豬,都給老三和老四……”連老爺子開口道。
“爹,”連守信就站了起來,“這些東西,我不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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