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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我們這老些人加一起,下地干活還怕頂不了一個二郎。”古氏笑了笑,緩緩地開口道,“爹也說,現在就是種地最重要。等把地種完了,再回去山上掙那份錢,兩下都不耽誤。今個,二郎到山上去上工,也沒經過他爺的同意。”
“我看秀娥也是好心。”蔣氏也跟著笑道,“想讓二郎兄弟多給家里掙倆錢,可也不能把二郎兄弟給累壞了。這些天,二郎兄弟往家拿的錢越來越少,肯定是累壞了。地里的活咋地也比山上的輕省是不?”
連蔓兒在旁暗暗咂舌,古氏和蔣氏婆媳是將矛頭都對準了趙秀娥。一直以來,這兩個人對趙秀娥采取的都是避其鋒芒的策略,那可不是因為這兩個人老實、好欺負。在連蔓兒看來,古氏和蔣氏,才是這個家里最聰明的媳婦。
趙秀娥自然也聽出來,古氏和蔣氏的話是針對著她的,立刻反唇相譏。
“大伯娘、大嫂子,你們這嘴也太會說話了。二郎山上干活掙錢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這家?你們這些口人,吃飯頂好幾個二郎,咋干活,你們就一個二郎都頂不上了?這話你們也好意思說出來。合著,你們在家里都是白吃飯的?你們好意思,我還替你們不好意思那。”
以前不管趙秀娥如何說話帶刺,古氏和蔣氏不搭言,讓趙秀娥空有一身的本色,卻無法完全的施展。現在古氏和蔣氏話里針對她,這可正中了她的下懷。
“也不用話里話外地挑唆壞。讓咱爺咱奶來治我。我是個直腸直肚的人,心里想啥。我就說啥。不像有些人,當面裝的跟尊菩薩似的,背地里往外冒壞水。就送個飯,就能走岔了道。是沒長嘴是咋的,那道上就沒人,張嘴問一聲就不行?還把飯給弄撒了,這不就是心里有氣,沒處撒,故意使的壞嗎?挑唆的咱爺回來就跟咱奶吵起來,你背后偷著樂來的吧?”趙秀娥一連串的話。氣都不喘一下。
“二郎媳婦。你說話咋這么歪那。”古氏和蔣氏都急了。
“大嫂子,你說我歪,你咋不瞧瞧你自己個哪正了?”趙秀娥站起來,手指頭幾乎指到了蔣氏的臉上,“當了這些年的少奶奶。家里的地在哪都不知道,就靠著一張嘴討好人,你也不嫌丟人。我趙秀娥哪里比不上你?誰不知道你背后蔫損壞,我告訴你說,我趙秀娥敞敞亮亮的人,我的腳底都比你那頭臉干凈!”
蔣氏被趙秀娥罵的滿臉通紅,也突地站了起來。
趙秀娥大喜,立刻擺出了打架的姿勢,就往蔣氏跟前湊。
蔣氏咬了咬嘴唇。抱起妞妞,扭身就往屋外走去。
趙秀娥有些不盡興,想要追出去。這時古氏和連繼祖都站起身,從屋里出去追蔣氏了。趙秀娥撇了撇嘴,一扭身又坐在了炕沿上。
連蔓兒心中暗嘆,看來在吵架方面。古氏和蔣氏都不是趙秀娥的對手,連家能夠與趙秀娥一拼的,也只有周氏了。
“爺,二郎上山上干活,每天掙幾個錢,別的不說,咱每天種地買菜的錢就都掙夠了,還能給你老打幾兩酒那。”趙秀娥又甜甜地朝連老爺子說道,與剛才與古氏和蔣氏吵架時候的樣子和語氣判若兩人。
連蔓兒幾乎都要為趙秀娥鼓掌叫好了。吵架的時候,氣的臉紅脖子粗,過后半天都緩不過來的,即便吵架超贏了,那也稱不上高段。而趙秀娥這樣,能將情緒、語氣等收放自如的才是吵架的極品人才。
“明天就讓老二媳婦和芽兒在家幫著做飯,”連老爺子沒有理會趙秀娥,“別人一律都跟我下地干活。老二,二郎沒來,你跟他說,我的話,明天別去山上上工了,也下地干活。”
趙秀娥正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卻被連老爺子的話兜頭潑了一瓢冷水,頓時就不高興起來。
“改天家里商量啥事,不該來的人都別來。老爺們商量事,老娘們跟著唧唧喳喳地像個啥事!”說到這,連老爺子的語氣頓了頓。
大家都知道,連老爺子這是在說趙秀娥。
“得了,都散了吧。早點歇著,明天還得早起下地。”連老爺子最后又說了一句。
大家伙都站起身往外走,趙秀娥冷哼了一聲,搶在眾人前頭出去了。
“啥玩意,沒規沒法的。”等人都出去了,連老爺子忍不住罵了一句。
“老四,你別忙著走。”連老爺子叫住了連守信。
“爹,我沒啥事,就是過來看看你和我娘。”連守信坐到了連老爺子身邊說道。
“我知道。”連老爺子點了點頭,嘆氣道,“你也看見了,現在這日子,一天天過的不省心。二郎這個媳婦,咱是娶糟了,家無寧日啊。”
連守信只是聽著,并沒有說話。作為分家另過的人,他是不好評說侄子媳婦娶的咋樣的。不過,在他心里,他是認同連老爺子的看法的。
“這一天天的,雞毛蒜皮點小事,也能爭個雞飛狗跳的。我這頭讓她們給我吵吵的嗡嗡的疼。”連老爺子又嘆氣道,“老四,這是個教訓啊。你現在當家過日子,這兒女們的婚事,可得上心。別的都好說,這孩子首先得性格好,最笨點也沒事。可不能像二郎媳婦那樣。”
“枝兒和蔓兒將來定親,也得看好人家。窮點的不怕,人得正,家里要本分。枝兒和蔓兒都是大腳,找人家,找老老實實種地的最好。”
“爹,我都知道。孩子們還小的,我還沒想到這事。”連守信道。
“該想想了,枝兒不小了。”連老爺子道,“老金那邊……”
連守信就看了連蔓兒一眼,連蔓兒假裝走開,走到門外就停住腳,支楞起耳朵聽里面的說話聲。
“孩子他娘出去打聽了,老金那人做事和咱們隔路,還不知道是咋回事那。”連守信對連老爺子說道。
“打聽好了你們拿個一定的主意。”連老爺子道,“爹跟你說一句。要是結親,可不能答應。老金他家的日子咋好過,咱也不能動心。那樣的人家,咱沾惹不起。”
“爹,這個我知道。”連守信道。
“咋地,有人給枝兒說親了?”周氏問道。
“沒有。”連守信答道,“我就跟我爹慮慮這事,沒人給枝兒說親。”
周氏啊了一聲,就不吱聲了。
“爹、娘,那你們歇著,我回去了。一會還得上鋪子里,準備明天早上做生意。”連守信道。
“行,你去忙你的吧。我讓老三媳婦這些天還在你們那干,讓她多幫你們點,早上晚點下地沒事。”連老爺子道。
“哎。”
聽見連守信的腳步聲往外走,連蔓兒忙先一步跑開了。
晚些時候,在連記早點鋪子里,連蔓兒、連枝兒、趙氏和連葉兒將明天需要準備出來的饅頭面坯、包子面坯等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就打算回老宅歇息。
“你們弄完要不就先走吧,我去叫娘。”連蔓兒就道。
張氏出去串門,很晚才回來。她是直接來早點鋪子這邊,和連蔓兒她們聚齊,剛才將活計干的差不多了,就和連守信往新鋪子那邊去照看地瓜秧苗了。
“你去吧,我們等你回來,咱一起回去。”趙氏就道。
“那也行。”連蔓兒點頭道。
從早點鋪子出來,幾步路,就到了新鋪子。新鋪子里點著燈,屋門半掩著。
“娘,”連蔓兒叫了一聲,就推門走了進去,“咱該回去了。”
屋里,連守信正坐在灶臺前燒火,張氏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正和連守信說著話,見連蔓兒進來就抬起頭。
“蔓兒,你回去等一會,娘這就來。”張氏道。
“娘,我在這等你唄。你們說話,我不聽。”連蔓兒走到張氏身邊,也拉過一個小板凳坐下了。
連蔓兒擺明了要旁聽,連守信和張氏面面相覷。
“你這孩子!”張氏嗔了連蔓兒一眼,“你聽可是聽,出去可不準說。”
“嗯,嗯。”連蔓兒連連點頭。
張氏和連守信這才又繼續剛才的話題。
“……他們家老四去年才娶的媳婦,家里就剩下這個老兒子喜寶還沒定親。老金他們兩口子最疼的就是喜寶,今年開春有媒人給喜寶說了一個媳婦,喜寶沒看上,就黃了。說是老金家傳出話來,娶啥媳婦,都看喜寶自己樂意就行。……看咱家就一個牛拉犁杖,就咱倆大人帶著他們幾個小的種地,就非要把家里犁杖拉來,要幫咱種地……,哎。”
“老金家想讓我姐給喜寶做媳婦?”連蔓兒將小臉伸到張氏面前,好奇地問道。
“估計是這么個意思。”張氏道,“蔓兒,這話回去你可別和你姐說,知道不?”
“知道。”連蔓兒點頭,雖然她并不是很明白,為什么不能和當事人連枝兒說,但她還是先順嘴應下了。“那他家咋不找媒人來說?”
“老金家不是普通的莊稼人。”連守信往灶里添了一把柴禾,看著灶里的火苗旺了起來,才壓低了聲音道,“老金家是胡子出身。”
“胡子?”連蔓兒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