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六章最寶貴的財富(下)
說完,陳恪便將欽州要設立錢監、榷易務,并把十年的包稅權交給他們……這些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告訴了李繁和周定乾:“大理債券的銷售勢頭很好,這樣,汴京錢號終于有充足的資金了。股東們決定,追加八十萬貫的投資給四海商號!”
這真是驚喜連連,兩人自然大喜過望。舉步維艱的歷史終于成為過去,四海商號要迎來大發展了!
“你們兩個分頭行動。”陳恪沉聲吩咐道:“周掌柜留在這里,修建船塢、招募船工,把欽州港的籌備工作做起來。當然,沒有貿易就沒有收入,我們可以先跑一跑周邊的航線。這欽州港對面的交趾,雖然不是什么大市場,但將大宋的茶葉絲綢販運過去,換回那里的寶石、象牙、紅木,還是很賺錢的。飯要一口一口吃,光這個交趾,就夠咱們忙活幾年。”
周定乾點頭應下,陳恪又轉向李繁道:“你把手頭的活計,都交給老周吧,我給你一支二百人的衛隊,新進的五條船也都給你,你自己雇傭水手,購進貨物,然后跟著那阿齊茲下西洋去。”頓一下道:“這一趟,有三個任務。一是,把牽星術和牽星圖運用熟練。”
“牽星術?”李繁瞪大眼道:“這神技上哪去學?”
“別管那么多,反正有,回頭我就教給你,但我也掌握很淺,你有不懂的就問阿齊茲,別跟他客氣,不過也別當著人問他,給他找麻煩。”
李繁明白了,和周定乾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目光中看到了狂喜。果真是高手出馬、一個頂倆啊!陳大人竟然把牽星術拿下來了。這意味著四海商號的商船。真的可以通達四海了!
“阿拉伯人的商路要斷了。”待他倆高興完了,陳恪接著道:“未來的海洋,是屬于我們大宋的。咱們四海船號雖然起步晚,但先一步進入大洋,就能占到大頭。所以你必須把牽星術掌握熟練。歸航時,要能獨立從波斯灣開回欽州灣。”
“嗯。”李繁重重點頭道:“我知道了。”
“除了航路之外,到巴格達之后,凡是智慧館刊印的書籍,和曾經在智慧館供職的學者、翻譯家,有多少算多少,全給我弄回來……當然,這主要是阿齊茲的任務,但你也得瞪大眼。別讓他給我濫竽充數。”
李繁再點點頭,陳恪又道:“最后一個任務,就是建立和基督教世界的聯系。當然。現在阿拉伯世界和基督教世界對立嚴重。你不好直接出面,但可以向一個叫阿克蘇姆的國家求助。這是在阿拉伯世界中,唯一的一個基督教國家,他們很弱小,卻正適合做我們的中間人。”
“這個什么阿克蘇姆,會不會被殃及池魚?”按照李繁的理解,如果那里真是戰火紛飛,這樣弱小的國家,一定會被消滅的。”
“不會的,因為傳說中的約柜,就保存在阿克蘇姆的大教堂中,那是兩教共同的圣物,”陳恪搖頭道:“約柜的神圣不容侵犯,所以他們都不會進攻阿克蘇姆的。”
“約柜,耶和華約柜?”周定乾突然激動道:“聽拉比講經說,那也是我們一賜樂業人的圣物!”
“怎么可能也是你們家的呢?”李繁搞不懂了。
周定坤便將三教的起源簡單一講。
“這可真有意思,你們三家原來是同源啊?”李繁撓頭道:“那干嘛還要打生打死?”
“這么高深的問題,你自己去研究去……”陳恪給他個白眼,對李繁道:“你可以把知道的情形,都告訴汴京的拉比……當然,我不說你也會這樣做。”
李繁不好意思的笑笑,嘆口氣道:“耶路撒冷又要燃起戰火,希望蘭必不要讓我們的生活蒙上硝煙……”
“希望他能保持清醒。”陳恪微微一笑,他并不在意。心說走了正好,汴京錢號就是老子的了!
交代完了任務后,陳恪便與兩人告別,和王罕返回了桂州。回到桂州時,已經是十月天了,紅水河進入枯水期。一直到來年四月份,只有半年的時間可以動工,一旦過了四月,水漲瘴發,其兇險情形令人談虎變色,不得不停工。
陳恪便匯合了沈括,以及汴京錢號的代表白崇禮,率領集結在桂州的民夫,奔赴紅水河工程。早在施工之前,沈括與蘇頌已經溯流而上,逐灘勘估。兩人率領踏勘人員登高臨深、跋履險阻,測量水性,分析灘形,勘得一千二百余里的水道上,計有一百二十五灘,應修者八十四灘,而最險的八個,險灘三十五個,次險灘四十一個。
陳恪親自擔任河道總理,沈括任技術總監,兩人負責總攬全局和往來稽查。然后遴所部文武官員分灘承修,并按難易均派。
又從江工銀內動撥錢三萬八千四百貫,支付給四海商號到江南買米,供十萬官役夫匠食用;另撥錢四萬貫給廣南西路都作院,制造和購買鋼鉆十萬枝,鍥子四萬個,大錘一萬八千把,手錘一萬五千把,千斤兩千根、滑輪兩千組。以及火藥一百萬斤。
這樣艱巨的大工程,當然要用到火藥。火藥在唐朝時,還只是一種燃燒藥,但在本朝發展極快,已經逐步過渡到爆炸藥了。宋朝人已經知道,將黑火藥放在密閉容器中燃燒,就會發生爆炸,但將其應用于爆破,這還是頭一遭。
不過用于爆破的火藥,必須求助于都作院,因為只有都作院,才可以大規模采購硝石和硫磺。按照絕對保密的配方,他們能生產出易燃、易爆、防毒和制造煙幕等四種不同用途的火藥。河工上所需要的,自然是第一種火藥。
其實陳恪和沈括在東川時,就曾經研究過軍隊火藥的配方,他們發現,唐朝火藥中硫和硝的含量相同,是一比一,但本朝為一比二,甚至接近一比三。與陳恪所知的后世黑火藥中硝占四分之三的配方,已經很相近了。
但對于開山破石來說,威力仍嫌不夠,不過這難不倒沈括。在從陳恪那兒,得知通過提高配料的純度,可以增強火藥的性能后,他很快便搗鼓出一套提高配料純度的方法。
比如至關重要的制硝工藝,在都作院中,只是將天然硝石放在清水中溶解,再把其中的泥沙顆粒沉淀剔除,就可以用作配料了。但沈括在這一步之后,又加上了用一定數量的雞蛋清、紅籮卜等吸附物,放入硝溶液中多次煮沸,吸附其中渣滓及鹽堿等成份。然后用笊籬將吸附物撈出。
再將水膠放入硝液中再次煮沸,爾后將硝液倒入瓷甕中冷卻凝固,使廢水浮在甕上,則泥末沉于甕底、純硝居于中央。最后去水除渣,取出純硝曬干。可以得到呈白色結晶狀的純硝。
只是用這種方法制硝,不僅費時費力,而且每百斤天然硝,大致只能提煉出三十斤純硝來,成本一下子就上去了。
對與木炭和硫磺的處理也是類似,所以都作院的工匠們,盡管看到巨大的差距,卻不情愿改進。還是王罕出面,把這幫刺頭削了一遍,才勉強讓他們照新方法生產。為了保證工期,陳恪也讓了步,從原先的一百萬斤采購,降到三十萬斤,但經費維持不變,讓他們狠狠賺了一筆,這才重新皆大歡喜。
再加上支付給民夫的工錢,紅水河工程還未開工,十五萬兩白銀已經花出去,要不是創造性的發行了債券,并廣受追捧,陳恪還真不敢攬這個瓷器活。
為了趕工期,陳恪繼續大把的燒錢,他制定了各單位的獎懲措施,比如石匠開石一方,就會得到三百文的賞錢;挑夫挑五百斤石頭,也有兩百文的賞錢;其余如木工伐木賞多少、釬夫打一個炮眼賞多少,都是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而在原先,民夫服徭役,是不給工錢,只管飯的!兩相比較之下,民夫們自然史無前例的積極。
對于陳恪的慷慨,官員們先是震驚,這樣的大工程,這樣搞的話,怕是上百萬貫都打不住!繼而又頗有微詞,他們認為,此例一開,日后想免費征調民夫將會困難重重。
陳恪不想跟他們爭辯什么,他只提了一點——紅水河綿亙千余里、水流洶涌,乃歷代蠻夷割據,所資以為天塹也。江之兩岸均系荒僻險惡之區,人煙稀少,蠻族出沒,時常做些無本的勾當。所以上至官差,下及民夫,都視為畏途,若不以重賞相誘,他們都會裹足不前。
這理由還算充分,加上有王罕的全力支持,那些反對的聲音也就漸漸消失了。不過令他們沒想到的是,當工程隊伍開入深山,沿岸蠻族非但沒有為難之意,反而男女老幼齊上陣,加入了自家門前河段的修建中。這時的人都迷信,認為這是有老天保佑,因此竟信心大增。
殊不知人家陳恪未雨綢繆,早就把紅水河的利益分享給那些部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