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傷仲永
(求票票,推薦票,大哥大姐們,誰還有啊……)--陳希亮叫三郎好生煎,五郎看好弟弟,二郎去茶水鋪叫茶和茶點,他自己則拿了幾個圓凳,請蘇洵和宋輔,在天井樹蔭下說話。“三郎深通岐黃之道,不知讀書如何?”蘇洵喝一口白水,問道。“怕趕不上你家二郎……”陳希亮謙虛道。‘噗……’要不是歪頭快,宋輔險些蘇洵噴一身。對蘇家的兩個男孩,他是了的,三男蘇轍雖然不如二男蘇軾,但也是過目成誦、出口成章的罕見奇才。陳希亮說,自家三郎怕不如蘇軾,言外之意,卻要比蘇轍高一籌,這能叫自謙么?媳婦是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家的好。蘇洵自然不信,要不是看著三郎在忙著煎,定把他叫過來考較一番。“這下終于不讓老泉專了。”宋輔哈哈大笑,又提醒陳希亮道:“不過神童也未必皆能成才。你們還記得,前些年那個很有名的方仲永么?”“怎么不記得。”陳希亮和蘇洵一起回答。因為童子試中,接連出了宋綬、晏殊等一批公卿大臣,宋代的神童如明星般廣受追捧,被視為文曲星下凡,注定要登堂拜相的人物。描述他們如何神奇的事跡,自然膾炙人口、廣為傳頌。其中最具代表的,是一個叫方仲永的撫州神童。據說這孩子家里,世代都是農民,一直長到五歲,還不曾見過紙墨筆硯。有一天,他竟忽然哭著要這些東西,他爹拗不過,便從鄰家給他借來紙筆,仲永立即寫了四句詩,并自己題上自己的名字。他父親把詩拿給鄉里的讀書人看,都稱詩的文采和道理都很值得一看。又指定題目,讓他作詩,他也能立刻完成,從此方仲永變成了‘不學而知’的代名詞,大名傳遍大江南北,就連劍關也沒擋住。在陳蘇二人的印象中,他還是那個天才兒童,但讓宋輔一提醒,才意識到,那孩子怎么也得二十出頭了。“按說早就該中進士了。”蘇洵道:“怎么一直沒消息?”“唉,那孩子廢了。”宋輔嘆口氣道:“正應了那句‘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不能吧?”兩人吃驚道:“你聽誰說的?”“前幾日,在《今人文集》中,看到一篇《傷仲永》,就是寫他的近況。”宋輔想一想,便將那篇短文背誦出來。聽完方仲永泯然眾人的經過,陳、蘇二人都不勝唏噓,蘇洵搖頭道:“他父親怎能只圖一時之利,就帶著他到處趕場,荒廢了學業呢。好好的一個神童,卻生在如此短視愚昧的家庭中,可惜,可嘆啊……”“正是,”陳希亮也點頭道:“越是神童,就越要嚴格管束,不能讓他飄飄然,不然荒廢了學業,一樣會變成廢物。”方才還暗里較勁的二人,這下又一心了。廚房里的三郎突然打個寒噤,似有大難臨頭的感覺。話題終于離開了孩子,陳希亮問道:“對了,你們怎么找來了?”“原以為你處理好家事,就會回眉山。”蘇洵重拾進前的話題道:“誰知一直等到報名那天,還不見你蹤影。”說著一臉慶幸:“幸虧你得急,把家狀、文牒落在房中,我和處仁才能幫你把名報上。”他說得簡單,但陳希亮不是頭一回考試,自然知道試報名十分麻煩。不僅要本人到場,接受一系列盤問審查,還得找五名同科聯保……現在自己不到場,十分的麻煩自然變成百分,還不知兩人央了多少人、費了多少勁,才給自己報上名呢。“多謝二位高義,希亮銘記在心。”陳希亮起身抱拳道。“至交好友,何必多言。”蘇洵和宋輔搖頭笑道:“一切忙完,已經是三天前,我倆商量著到石灣村看看你,到底發生了什么。”“唉,不提也罷。”陳希亮神情一黯道:“你們是怎么找到這兒來的?”“其實我們沒撈著進。”蘇洵道:“你哥嫂說,你們已經分家了,也不知你搬到什么地方去了。”“后來還是你一個侄子,偷著告訴我們,說你家搬來縣城了。”宋輔道:“昨天我們就尋了過來,但天已經黑了,只能先找了家客店投宿,今早一打聽,有沒有新搬來的,就找到你這兒了。”“看你這住處……”蘇洵打望著這破屋爛垣道:“怕是遇到困難了吧。”“嘿……”陳希亮自嘲的笑道:“天將降大任于我。”
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陳希亮用一句自我調侃,道出了自己的處境。“……”宋輔沉默片刻,低聲道:“艱難困苦,玉汝于成。公弼,會過去的。”
“是啊……”蘇洵也道:“咬咬牙堅持住,以你的才學,這科必定高中。到時候,卻要衣錦還鄉,看他們擺什么嘴臉!”
“這科么……”陳希亮低下頭,有些艱難道:“我不打算考了。”“這是為何?”蘇洵和宋輔驚訝道:“四年才等來一次,怎能輕言放棄?”
“不是輕言放棄,我已經考慮多日了……”想到三個兒子被關在柴房,飽受折磨的場景,陳希亮便沒了失落。他抬起頭,神情淡定道:“我的孩子還太小,又沒有了母親,我不能離開他們那么長時間。”
“你是擔心他們啊。”宋輔道:“讓他們搬去我家住吧,正好和我那小子做個伴。”
“還是去我那吧。”蘇洵道:“我那渾家,也算教子有方,不會讓他們荒廢了學業的。”
“多謝二位高義,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陳希亮感動壞了,但他很清楚,這二位好友并不比自己寬裕多少,且本身家庭負擔就很重。根本承擔不起,四個孩子的衣食住行、學雜費用。
更何況,他早已經暗中發誓,絕對不讓自己的孩子,再過那種寄人籬下的生活了!
“但是我意已決,別的事都放一邊,先培養幾個孩子長大。”所以他堅定謝絕了兩人的好意道:“科舉幾年一次,將來總有機會的……”說著輕嘆一聲道:“但就像《傷仲永》的故事,孩子的教育只有一次,錯過了就再沒機會了。”
兩人知道他情堅韌,決定的事情從不悔改,明白再勸也沒用了。
“那,你準備以何為生?”蘇洵又問道。
“只要肯下力,大宋朝餓不死人的。”陳希亮看看自己明顯粗糙的雙手道:“我能養活我們爺五個!”
“不如搬去眉山吧,怎么說也是城,要比這里大得多,寫寫算算、教書抄寫的營生也好找。”蘇洵力邀道:“實在不行,還可以求求知州大人,在衙尋一份差事。”
“不了,青神縣雖然不如眉山大,”陳希亮搖搖頭道:“但有一樣眉山比不了。”
“什么?”
“書院。”陳希亮笑道:“不出幾年,你家小子也得來這里念書,我又何必來回折騰呢?”
“那倒是……”眉山有個中巖書院,乃是進士出身的大儒王方所設。之前,四川能中進士的鳳麟角,中了的也大都在外為官定居了,像王方這樣毅然返鄉辦學,教書育人的,實乃異數。
但王方的努力沒有白費,他的學生科科都有高中,中巖書院的名聲也越來越響,就連城眉山縣的學子也慕名而來——家口有這么好的教育資源,正是陳希亮居家搬來青神縣的原因所在。
“其實晚幾年出去也好,”蘇洵半是安慰、半是實在道:“你還不知道吧,范相公的慶歷新政,失敗了……”
“不可能吧!”哪怕說要棄考,陳希亮也一直面沉靜,此刻卻終于變道:“這才開始一年時間啊!不是上個月文會上還說,新政成效斐然,滿朝公卿,交口稱贊么?怎么這個月,就失敗了?”
“文會上那都是去歲舊聞,”宋輔搖搖頭道:“我們是從知州那里得知的,大人是范公的學生,在邸報看到范公和富相公外調的消息,哭得稀里嘩啦,自然不會有假。”
“官家,官家不是慷慨激昂,要勵圖治么?”陳希亮悲憤道。
“就是官家下詔,徹底廢除新政,外放二位相公的。”蘇洵憤然道:“現在朝廷里是亂成一團,以夏相公為首的舊黨,攻擊新黨為朋黨。自古皇帝都很忌諱大臣結為朋黨,當今官家雖然寬仁,但也不例外……”
“聽說夏相公為了攻擊舊黨,甚至讓家里的一個使,天天臨摹徂徠先生的手跡,竟寫得與其親筆字一模一樣,便偽造出一封徂徠先生寫給富相公的密信,信里說要廢掉官家。然后將這封信呈給官家,又到處張揚,誣陷新黨謀另立皇帝。于是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無恥!無恥之尤!”陳希亮憤怒的喝罵道:“我大宋朝要讓小人給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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