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揮)

唐重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但是，他時常感激自己能夠遇到一個又一個的好人。

他打著傘熟門熟路的來到焦育恒老師家，老太太殷勤的招呼，接傘拿鞋，就跟自己的親奶奶一樣的熱情。

焦育恒坐在客廳里看一份報紙，看到唐重進來，笑著說道：“你們倆一工作起來就忘了時間。吃飯都得打電話催才行。”

“就是想多做一會兒，早點兒看到老師的大作出爐。”唐重笑著說道。“這次老師顛覆傳統，一定能夠引發業界轟動。”

“不是為了引發業界轟動。而是要實事求是的做學問。”焦育恒說道。

“是是。還是老師的覺悟高。”唐重拍馬屁說道。

老太太拿了干毛巾讓唐重擦拭身上的雨水，說道：“唐重，你先坐桌吃飯。和你老師喝兩杯——他只許喝兩杯，你也不許喝多了。”

“南心呢？”唐重問道。

“南心在洗澡呢。這孩子總是這么毛毛燥燥的，淋著雨跑回來。”老太太埋怨著說道。她是典型的蘇杭大家閨秀，一直為自己的孫女沒能成為‘淑女’而感到遺憾。

“老師，她是為了把傘讓給我才先跑回來的。”唐重趕緊幫焦南心解釋。

“你就不要幫她說話了。她的性子我還能不知道？”老太太說道。

焦育恒提著瓶白酒上桌，說道：“按照咱們華夏國的習俗，吃餃子還是喝白酒爽快。按照老太婆的要求來辦，我喝兩杯，你喝三杯。誰也不喝多。”

“好。聽老師和師娘的。”唐重笑著說道。

“我是哪門子的師娘啊？”老太太笑呵呵的糾正。“叫師娘太年輕了。你和南心一樣叫我奶奶吧。”

“好的。奶奶。”唐重心里明白老太太讓他改變稱呼的意思，可他也沒有反駁的理由。再說，他心里也確實把老太太當成自己的親奶奶一樣的看待。

師徒兩人干了一杯，焦育恒問道：“南心和你講過了吧？讓你們倆各自負責一個段落的事情？”

“講過。”唐重點頭。“謝謝老師的栽培。”

“哪有什么栽培。是我想偷懶。也算是對你們這兩個徒弟的考驗。”焦育恒一臉認真的說道。“我不是因為南心是我的孫女你是我的徒弟我就要和你們署名發表文章。如果你們寫的不好，我是不會選用的。做文章沒有投機取巧——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這么做，我焦育恒不做。你們沒有真才實學，我把你們捧那么高不是害人害已嘛。”

唐重的表情也嚴肅起來，說道：“老師你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等到資料收集完畢我就動筆，寫出初稿就送來給老師審核。”

“嗯。”焦育恒點頭。“我相信你的能力。”

喝到第二杯酒的時候，焦南心才推開房間門走了出來。

因為是在自己的屋子里，焦南心洗過澡后只穿著一身睡衣出來。

睡衣是棉布的，雖然厚實沒辦法讓人窺探到里面遮掩的chūn光，但是因為棉布非常柔和貼身，她那魔鬼般的身材便裸的呈現出來。

翹挺豐滿的兩團白肉把胸口的衣服高高的撐起來，一眼看過去就能夠發現一道深邃的溝渠。結實飽滿的臀部，纖細沒有一絲贅肉的腰身，裸露出來的肌膚呈健康的小麥色，誘惑，野性。

這是唐重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焦南心，情不自禁的凝視發呆。

“好看吧？”老太太出聲問道。

“好看。”唐重回道。

回答完畢之后唐重才清醒過來，收回眼神不好意思的對老太太說道：“南心是我們學校有名的美女，很多男生喜歡她。”

“是嗎？”老太太笑嘻嘻的問道：“你喜歡嗎？”

“我啊？”唐重笑。“我之前都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唐重實在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如果他說他不喜歡焦南心，那必然是傷害焦南心的。如果說焦南心看不上自己，那固然給了焦南心面子，但是，以焦南心的性格肯定會當場罵自己虛偽。

“哪里年輕喲？”老太太說道。“我和你老師二十歲就結婚了。二十一歲就有了老大——”

“老太太，你在說些什么呢？”焦南心坐到唐重的對面，沒好氣的說道：“你就這么著急把我嫁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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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瞪了焦南心一眼，心想，我的小祖宗啊，奶奶不是想給你找個好男人嘛。這個唐重長的好看，又有能力，而且為人也孝順，處處看著都順眼。你不著急，要是被別的女人給搶跑了，那不后悔也來不及嗎？

“是啊是啊。你每頓都吃那么多，我可養不起了。”老太太說道。“反正唐重有錢。要不，讓他接著養？”

焦南心瞪大眼睛，說道：“是誰有事沒事打電話找我來吃飯的？現在嫌棄我吃的多了？”

“那我以后不打了。看你去哪兒吃飯去。”老太太有點兒生氣。這丫頭是怎么回事兒啊？自己的苦心她就看不明白嗎？怎么老是跟著自己擰啊。

倒是焦育恒睿智，他像是看明白了什么，說道：“好了好了，你們倆個又吵起來了。吃飯吃飯，餃子都要涼了。”

“老師。我敬你。”唐重趕緊端起酒杯敬酒，想把這一出戲給換臺。

吃過飯后，唐重就向老兩口告辭。不出意外，老太太再次要求焦南心送唐重出門。這一次焦南心沒有拒絕，換了衣服就出來了。

等到兩個年輕人出去，房間門才剛剛關上，老太太就在焦育恒的手臂上掐了一把，說道：“你這個老頭子，這件事情你不幫忙也就算了，怎么還在中間攪和？南心她媽快要過來了，按照他們這進度，到時候怎么見面啊？”

焦育恒笑笑，拉著老伴到沙發坐下，說道：“你提這件事情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唐重和南心的反應？”

“反應？什么反應？”老太太一愣。

“難啊。”焦育恒嘆息說道。

“怎么？南心看不上唐重？我覺得那孩子挺好的啊。”老太太說道。“不行，我得說說她去。”

“你可千萬別提。”焦育恒急了。“也許是唐重另有喜歡的女孩子呢？”

以前老太太也有促成自己和焦南心的意思，但是唐重覺得，今天的老太太說話較之以前更加的直白。好像還有一點兒著急。

“難道出了什么事情？”唐重在心里想道。

到了晚上，天氣又好了一些，大雨變成了淅淅瀝瀝細不可察的小雨絲。

帶出來的傘成了多余，握在焦南心的手上都沒有撐開。

唐重和焦南心并肩走在夜晚的林蔭小道，風吹葉落，細絲沁涼，讓人心生幻想。

焦南心一直保持沉默，唐重也不知道應該開口說些什么。

走到月牙橋的時候，唐重以為焦南心會停步返回。

這成了一個習慣，以月牙橋為界，焦南心每次都會送到這里。

唐重放緩了腳步，想著說兩句告別的話。卻見到焦南心仍然保持著原來的速度，從他的身邊擦身而過。

她跨過月牙橋還沒有停下的意思，仍然舉步前行。

唐重愣了一下，快步跟上。

“外面空氣好。我想走走。”焦南心說道。

外面空氣好，那就是說屋子里的空氣不好。唐重知道，焦南心感覺到了壓力，也有一些煩躁的情緒。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唐重安慰著說道。

“你為什么不說清楚？”焦南心出聲問道。

如果唐重在飯桌上說自己已經有了喜歡的女人，和焦南心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老太太就不會再琢磨這事了吧？

“我不知道怎么說。”唐重坦誠的答道。

“怕我的自尊心受損？”

“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情和自尊心沒有關系。”唐重說道。

“還是由我來說吧。”焦南心說道。

唐重玉言又止。

“別對我說對不起，我們其實沒關系。”焦南心瀟灑的揮手，對唐重的婆婆媽媽表示不滿。現在的這些男男女女都是怎么回事兒啊？談到愛情的時候就猶猶豫豫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有什么難以回答的？

唐重也笑，說道：“我是怕老太太傷心。我這么優秀的男人可不多見——”

“那你就給她做孫子吧。”焦南心說道。

“這個建議不錯。可以考慮。”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朝著停車的地方走過去，唐重用車鑰匙按了開車鎖，拉開車門準備上車的時候，發現黑色的車身上被人畫了幾道清晰的裂痕。

裂痕是新鮮的，顯然，就是他們離開去焦育恒老師家吃飯人這一會功夫劃上去的。

唐重把車門關上，指著那幾道畫痕對焦南心說道：“我還以為他們至少會把車給砸了，怎么著也得卸倆輪胎——看來他們還不夠愛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