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音點點頭,感激的看了李氏一眼:“多謝嬸嬸費心了。”。
李氏拍了拍她的肩膀,嘆了一口氣,頗為憐惜道:“你也是個苦命的。如今老夫人也病得那樣,我雖然能替你做主,可是畢竟不是這府里當家作主的人。好些事情,我也不好說。”。
“我明白嬸嬸的難處,在這個時候出頭,難免有人說閑話,只是嬸嬸莫要在意才好……”顧婉音心里也有些酸楚,握緊了李氏的手勉強笑道。
李氏見她仍是郁郁不樂,只當她是擔心顧綜瑞,當下沒有多說,只是站起身來:“我去叫你大伯過來。這件事情,須得好好商議。”。
顧婉音點點頭。于是李氏自去叫人過來不提。
不一會,顧昌非垂頭喪氣的跟在顧昌宏后頭過來了。顧婉音站起身來,小聲喚道:“大伯,父親。”。
顧昌宏點點頭,咳嗽一聲:“都坐下吧。這件事情咱們好生商議商議。”。
顧婉音便在末座坐了。
“二丫頭,到底是怎么回事?。”顧昌霜到底是沒有耐心,忍不住的率先開了口。
顧婉音緊緊攥著手指,再次將事情始末說了一次。只是因方才哭過,聲音有些沙啞。
這一次,她不僅說了那夜寺廟里窗外有人的情況,更是道:“多虧的齊妖娘飛快的帶了許多人來,或許正是這樣才將那人嚇跑的。那一丈青,也是那個時候被賊人帶走的。方才那無賴派了媒婆去提親,也多虧了妖娘叫我來,我才知曉了那人竟是想要如此的羞辱與我!”。
李氏聞言皺起眉頭:“什么提親,怎么回事?”。
顧婉音看了顧昌霜一眼,然后便將齊氏如何叫她出來面見媒婆,又如何當著她的面將媒婆訓斥一通說了。
李氏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后等到她說完,便和顧昌宏對視了一眼。
顧昌宏也皺起了眉頭,看養齊氏挑了挑眉。
李氏便看了顧昌菲一眼淡淡的開了口:“二弟要嫂子說一句,你屋里的人也未免太不像了一些。齊氏不過是個妾,如何能做的了嫡小姐的主?還特特讓婉音出來見那媒婆,未免也太不懂規矩了。咱們家雖說只是一般,可是哪里是那樣的人想見就能見?再者,老夫人既然病了不能見客,她縱然有心出力,也該知曉個分寸,讓人知曉咱們家妾室做主,豈不是當咱們顧家沒人了?”。
顧昌菲被說得一陣羞惱卻又不敢反駁半句,仔細想想又覺得李氏的話也不無道理。當下便只忍了氣,一言不發。
李氏卻像是沒看見他的不快,自顧自的又說了下去:“再說寺廟里,說句不好聽的,就算知道婉音屋里進了賊人,又如何能大張旗鼓的沖進去?還帶著一幫的人!這是去捉奸的還是去看看情況的?”。
顧昌菲的臉色越發的陰沉起來,抬頭掃了一眼顧婉音,卻還是一言不發。
顧婉音低著頭,小聲道:“許是齊姨娘不懂得其中規矩罷。…”
“婉音你就是跟你娘一樣好心才總是被人欺負了還不自知!。”李氏冷笑一聲,毫不客氣的譏諷道:“不懂規矩?以前剛進門的時候可是規矩得很!”。
一言驚醒夢中人。
李氏的話像是一道驚雷,將顧昌菲驚得一激靈。猶如醒珊灌頂般,竟是讓他清醒了過來。他想起齊氏當初進門時候的情形,又想起齊氏常在他耳邊勸慰的那些話語,又想起齊氏教導的兩個子女如何的規矩懂事。甚至想起老夫人以前夸獎齊氏很懂規矩,不像是出身低賤。
可是,偏偏這個時候,齊氏又不懂規矩了。私自做主待客,更甚至
顧昌菲心中說不出的難受。他心中隱隱有了一個想法可是卻又不肯相信。
顧昌宏看著他那樣,最后到底是心軟了,當下放軟了語氣呵斥道:“不是我說你,二弟,你也該好好管管家里的事情。你這個做父親的,也該替你的子女好好想想。綜瑞一天大似一天,他將來要走什么路?是入仕還是入伍?還是在家中閑置?還有二丫頭三丫頭為何這次偏偏二丫頭被針對?還不是她年紀輕輕便幫著母親管理家務被人妒忌?還有三丫頭,三丫頭如今到底要選哪一家?這些你可都想過?”。
顧昌需被質問得啞口無言。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可是他卻發現自己根本就無從辯解。這此事情,他的確都沒想過。他總覺得………
顧昌宏歇了一口氣看著顧昌菲那副目瞪口呆的樣子不由嘆了一聲:“你總覺得母親還在,能幫著你管好家里是不是?可是你想想,母親一天天老了!你去看看母親現在的樣子!她原本該享清福的,可是卻不得不繼續辛苦!二弟啊二弟,你都不愧疚?還有二丫頭,小小年紀沒了母親,莉娘又是那樣一個性子,你自己說說,她能過得多好?二丫頭自己爭氣,也有能力,看著幫忙管家是威風了。可是實際呢?莉娘和齊氏都是她的庶母,是長輩!她能拿她們如何?而且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那些管事能服氣?若不是有老夫人壓著,只怕早就鬧翻了天!再比如今日,若換成是二弟妹還在,會不會平白讓二丫頭受了如此的羞辱?”。
若換成羅氏還在,今日不用誰開口,那媒婆必定是連顧家的門都進不了的。更別說能親自見到顧婉音。羅氏縱然再好的性子,可也會護著自己的子女。
觸景生情,顧婉音情不自禁的雙目一酸,眼淚就滾了下來。當下忙用帕子擦了去,不敢讓人瞧見。
李氏也背過身子去抹了抹眼淚。
顧昌需只覺得羞愧難當,顧昌宏一席話,猶如當頭棒喝,將他從原來的自以為是中打醒。只是這樣一清醒,卻越發的覺得現實可怕。
李氏又開口勸道:“二弟,你哥哥也不是沒有妾室,三弟也不是沒有妾室。所以你有幾個妾也不算什么。只是你要明白一點,這人心最是容易變,以前懂規矩的,現在未必就還愿意懂規矩。莉娘在二弟妹死了之后,處心積慮的想要讓老夫人給她扶正,你不是不知道。可見人都是貪心的。得了一樣,就想要另一樣。
你這個當家老爺若是不能平衡壓制好她們,難保就會家宅不寧。”。
李氏和顧昌宏這番輪番上陣,只將顧昌需說得老臉通紅,慚愧不已。
顧昌需甚至不由自主的生出一個疑問莫非齊氏真的是生出了什么不該有的心思?
只是面子上顧昌需當著顧婉音的面,總不好承認是他錯了,于是只咳嗽一聲,岔開了話題道:“大哥,您說現在該怎么辦?”。
“這事兒不好辦。…”顧昌宏嘆了一口氣,有些恨鐵不成鋼:“綜瑞也是糊涂了,怎么能動手呢?這下倒是好,反將事情鬧大了。打人是小事,說清楚了就能出來。可是二丫頭
顧昌需面上一凝,也想到了顧婉音這頭。一個未出閣的閨女,出了如此的風頭,這名聲…………
只是還有他還有些不可置信,遲疑了片刻還是問出了口:“那就沒有辦法了?”。
顧昌宏面帶凝滯,遲遲沒有開口。倒是李氏恨恨開了口:“也不知是誰這樣缺德出了這樣的主意來害二丫頭。這不是生生將二丫頭往死了逼么!姑娘家最看垂的就是聲譽了,這下可倒好就算最后事情弄清楚了,二丫頭的婚事只怕也不好辦了!”。
顧昌需在聽見那個“死。”字的時候唬了一跳,下意識的看了顧婉音一眼。
顧婉音冷笑一聲站起來,看著顧昌需道:“大不了以后我不嫁人就是了!就算是拋頭露面擊鼓鳴冤,我也絕不讓那無賴繼續污蔑我!等到事情完結,我自剪了頭發做姑子去就是!”。
說道這類,顧婉音頓了一頓。還有一句話險此沖口而出:反正嫁人了也未必能如意,我一個人過日子倒清凈!
最不濟,她也不會好似母親那樣,錯付了真心,到頭來落了個凄慘的結局!
頓了一頓后,她又繼續道:“若不能還我清白,我便一頭碰死在應天府門前以證清白!”。
顧婉音這般鏗鏘有力的話不僅震住了顧昌菲,更震住了顧昌宏及李氏。
誰也沒想到,平日看著溫溫柔柔的姑娘家,竟然有這等的血性和剛烈的脾氣!
李氏最先回過神來,哽咽著斥道:“胡說什么?姑娘家家的怎可拋頭露面?就是擊鼓鳴冤,也該你哥哥你父親去!我就不信了,青天白日的,黑的也能說成白的?你也切不可再有這樣的想法,年紀輕輕的,說什么死不死的?沒得叫人心酸!”。
聽完李氏的話,顧昌需不等其他人再開口,便一下子站起來,惡狠狠道:“這一次,斷不能放過那無賴,他背后的人,更要杏出來!不管是誰,這次我定不輕饒!”。
不僅是顧婉音,就連顧昌宏和李氏,都有些詫異的看著顧昌霜。這還是顧昌需第一次說話如此鏗鏘有力,像是個當家老爺的樣子。
顧昌宏點點頭,皺著眉頭附和道:“那幕后之人心腸歹毒,必須要杏出來。這一次,憑他是誰,二弟你也不許有絲毫的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