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宋三娘子遲疑一下,走過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婦人,手里提著一麻包,帶著一臉緊張的笑。
“就是前日給董莊王六七煎藥的劉姑娘是這里的吧?”她說道,目光掃過宋三娘子,落在劉梅寶身上。
這么快就買賣上門了?可見廣告是多么見效。
劉梅寶點點頭,一面打量她,見這婦人面色粗糙,看樣子有四五十歲,身上穿的卻是好衣裳料子,還帶著幾只銀鐲子,面容和善,但總覺得有些違和,至于哪里違和又說不上來。
“我是閆家村的,剛買了一些藥,吃著總覺得不對勁,聽說姑娘會煎藥,就勞煩姑娘了。”看到劉梅寶打量自己,婦人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垂下視線,將手里的麻包便遞過來,口里忙忙的說道。
宋三娘子沒有說話,看著劉梅寶。
劉梅寶便走過來幾步,伸手接過她手里的麻包,剛打開還沒看,那婦人又想起什么,拿出一袋錢又遞過來。
“這是錢..”她說道,“姑娘收好..”說完了又想了想,補了一句,“煎好了我再來拿..”
說罷往劉梅寶手里一塞,轉身就走。
“慢著。”劉梅寶喚道,那婦人腳步頓時有些慌亂,那樣子似乎想要撒腳就跑,但卻又不得不生生轉回來。
“姑娘,還有什么吩咐?”她有些僵硬的笑問道。
劉梅寶又打量她幾眼,只看得這婦人越發忐忑。
“大嬸,你是要煎藥啊還是鑒藥?”劉梅寶含笑問道,穿越千年之皇家丫頭。
婦人一愣。
“煎..鑒…”她有些磕巴。“煎藥吧?”
這句話與其說回答倒不如說是自我詢問。
宋三娘子的面色沉下來。
“這位大嬸是不是聽錯了?我是鑒別藥的真假,不是煎藥。”劉梅寶依舊含笑說道,一面將手里的麻包和錢塞給婦人,“要煎藥的話,西街的千金堂可以。”
婦人拿著麻包和錢袋,一臉尷尬。
“不是,我鑒別藥,我方才說錯了,是鑒別藥…”她忙忙的說道。
“到底是煎藥還是鑒藥,不如大嬸再回去問問?”劉梅寶認真的說道。
“哦。好。”婦人愣愣的順口接道,話一出口就聽砰地一聲,宋三娘子將門關上了。
“我,我真的鑒藥。”婦人急忙喊道,卻再沒人搭理她。呆呆站了半晌,只得拖著麻包悻悻走了。
剛走到巷子口,就見對面一輛馬車前站著的干瘦老者瞪眼看她。
“我..我..”婦人尷尬忐忑的沖他要開口。
“真是蠢貨!”師爺哼了聲。看也不看那婦人一眼,轉身坐上車,趕著的鹽丁還蹲在地上津津有味的看著對面一個玩雜耍的扔大刀。
“起來,走了。”師爺沒好氣的喊了一聲。
鹽丁這才回過神忙站起來。
“辦好了?”他順口問道,暗黑之戰。
他現在已經知道師爺除了例行公事外還在忙活什么了。
因為師爺感到這件事極有可能是自己的一項長期任務。作為被盧巖指派給自己的這個鹽丁總會察覺什么,與其讓他胡亂猜測哪一日忍不住嚷出來。還不如告訴他真相,再警告他閉嘴,想他必不敢再亂說一句。
“好什么好,”師爺沒好氣的說道,“還說是四鄰八村最能說會道的婦人,連一個小姑娘都哄騙不過,真是丟人!”
說罷再不看那還拎著麻袋站在對面的婦人一眼,只催鹽丁快走快走。
“桃嬸子沒干過這事,難免生疏了些..”鹽丁笑呵呵的說道,依言催馬走起來。
“怎么依你說讓她再多去幾次就熟練了?”師爺翻個白眼。“以為這是上館子點菜呢…”
想到回去將要給盧巖匯報結果,臉色便黑了幾分,愁苦的嘆口氣。揪著越發稀疏的胡須,再這樣下去。胡子很快就要揪完,就該揪頭發了。
“原本是想著婦人和善,不至于驚嚇到她們,又想城里的怕被認出來,便尋了村里的來,沒想到村婦倒是面生了,卻是沒見過世面,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師爺說著,一面滿臉歉意,悄悄的抬頭看了一眼,見盧巖端坐在桌案前,提筆慢慢的在描字,神色并未有什么變化。
“知州大人回話了。”他放下筆,抬頭對師爺說道。
師爺正想著怎么說這說媒的事,驟然聽到這一句不相干的話,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么。
如今盧巖做的官位是從九品巡檢司副巡檢,在其上便是九品巡檢司巡檢,雖然一字之別,但主副之分還是很嚴格的。
鹽巡司在這河中府界來說,是個肥差,當周惡虎死了后許多人躍躍欲試要拿下這個位子,但自從盧巖通過知縣大人占了這個沒人搶的副巡檢位子,又打了幾場跟私鹽販子鹽商的硬仗,徹底在解縣范圍內站穩腳后,原本炙手可熱的巡檢司位子便頓時無人問津了,下堂惡妃。
“知州大人怎么說?”師爺忙凝重神色,問道。
盧巖這才放下筆,伸展手臂活動下關節,發出幾聲脆響。
“七百兩。”他說道。
“七百兩?”師爺皺起眉,帶著幾分遲疑,如今世道越發亂,物價飛漲,七百兩的話足夠一個安穩無憂的過一輩子了,“那再加上上一次出的五百兩,這個位子就值一千二百兩了….”
師爺嘴里慢慢說道。
“大人,其實沒必要出這個錢的。”他抬頭說道,“就算大人不坐這個位子,也沒人敢來坐這個位子。”
盧巖雙手枕在腦后,笑了笑,顯然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我答應了。”他笑了一下坐正身子說道,將手放回身前桌子上。
師爺一愣,神色更凝重幾分,還帶著幾分不解打量眼前這個年輕人。
“大人,何必如此?”他不由問道。
盧巖握了握雙手,帶著幾分輕松笑了笑。
“事實上,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他說道,“只是覺得應該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