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受到了陸為民話語中有些挑釁般的味道,包澤涵的神情微微一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重新把目光垂下去,搖搖頭,“暫時還沒有。∷,”
“嗯,那得抓緊了,我總覺得苗奇偉這么放肆大膽,也是有其根源的,無論是他思想上的根源,還是其他因素,都值得好好挖掘和總結,這算是這幾年來我們宋州第一個出問題的正處級干部吧?值得深思啊。”陸為民話鋒一轉,“寶華,老林,情況澤涵也已經介紹了,就這么個情況,苗奇偉涉嫌受賄,而且數量相當巨大,這可能也和西塔這幾年一直著力推動旅游地產業的發展有很大關系,我估摸著西塔縣里可能還會有一些問題會翻出來,甚至不排除我們市里邊也有可能有人在其中沾了葷腥,反正還是那句話,澤涵,涉及到其中有問題的,無論哪一級,你們紀委該怎么查怎么查,該上報省紀委就上報省紀委,需要市委市政府如何配合,市委市政府全力以赴支持配合。”
“陸書記,我知道怎么做。”包澤涵點點頭。
“過一個國慶節都不安生啊。”陸為民有些意態蕭索的聳聳肩,“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么想的,貪心不足蛇吞象啊。”
“陸書記,這也正常,成長過程中難免要遇到各種誘惑,就看你的自身修養能否抵御得住這些形形色色的腐蝕誘惑,有些問題往往就是從小事情上開始的,所以防微杜漸非常重要,這也要求我們下一步工作中要更進一步加強政治思想教育和養成。”林鈞接上話。
“嗯,老林這項工作你恐怕要多操心,也算是給我們敲了一記警鐘,經濟發展了,各種榮譽、誘惑也就撲面而來。怎么來正確認識和對待,怎么在金錢大潮中保持我們干部的本色,這是一個長久探索的問題,這既有我們干部自身素質問題,還與我們日常政治思想教育分不開,同時也與我們的監督機制有很大關系,這種事情以前有,現在有,今后也不會就沒有了,所以這是一場持之以恒的持久戰。永無止境,我們要與這個思想準備。”陸為民嘆了一口氣,“另外,老林也要和老曹在研究一下,西塔縣委書記人選問題,還有常務副縣長人選問題,都要一并納入,工作不等人,我們也等不起。”
從會議室里出來。林鈞看見包澤涵健步如飛,連忙緊走幾步趕上,招呼道:“老包!”
“林書記。”包澤涵略感詫異,這位林書記面目一直有些模糊不清。但他知道這位副書記和陸為民不太對路,包澤涵對這位副書記也是敬而遠之,不過這一位這幾個月也是頻繁和他聯系,表現得很有些活躍。
“唔。陸書記也交代了下一步的工作,你們紀委按照你們紀委的路子走,這邊市委也要有針對性的布置一下。”林鈞和對方并肩而行。“苗奇偉這件事情我感覺沒那么簡單,怕是牽扯到的人不會少啊。”
包澤涵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已經牽扯出不少人了,下一步可能會更多,不過我們紀委查案肯定會按照程序走完,不枉不縱。”
“那是自然,剛才陸書記也說了,要一查到底,不管涉及到誰,上下線索都要梳理清楚,如果有什么問題,或者覺得力有不逮,該向省紀委求援就得要求援啊,不能耽擱案件查處。”林鈞一副很認真的模樣。
包澤涵點點頭,“我知道,林書記,我那邊事兒還多,先走了。”
看見包澤涵身影消失,林鈞臉色才慢慢陰下來。
很顯然包澤涵對自己現在也是敬而遠之的架勢,不過他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包澤涵會不會在這件事情上退縮。
從今天會議上的表現來看,陸為民是有些麻煩的。
當然,他現在還無法確定陸為民的麻煩有多大,但林鈞堅信,如果包澤涵能夠像前期那樣咬住不放,沒準兒就能咬出一個大動靜來。
苗奇偉是何許人?那是陸為民之前在宋州的心腹紅人,從常務副縣長直接提拔為縣長,天下有這樣的大餡餅砸他頭上?這里邊沒有點兒貓膩?林鈞不信。
一直到紀委插手之前,苗奇偉都是毫無懸念的西塔縣委書記侯任人選,這里邊沒有陸為民態度堅決的支持怎么可能?
現在出了問題了,陸為民想丟車保帥了,哪有那么簡單?
之前林鈞原來一直覺得包澤涵有點兒一根筋,現在林鈞倒是真希望包澤涵能夠一根筋到底了,也只有這種一根筋到底的人才能夠真正挖出大家伙來。
林鈞也怕包澤涵太過于執迷于他自己的能耐,非要證明自我而不愿意向省紀委求助,所以他得要點醒一下對方,但這個家伙一時間好像還沒有領悟到,這讓林鈞也很是懊喪。
看來還得盯著,隨時提醒這家伙,否則這家伙二愣子一樣,以為就憑他自己就能查個底朝天,那就太小看陸為民了。
林鈞已經放棄了和陸為民正面相斗的想法,從今年宋州一路走高的經濟增速,他就知道單憑自己要和陸為民較勁兒,純粹就是以卵擊石。
無論自己占理不占理,都不可能對陸為民構成什么威脅和影響,這就叫一力降十會,高居全省首位的經濟增速讓陸為民只要不犯原則性的錯誤,就沒有誰都能動搖他的地位,誰都得保他支持他,沒有誰會和政績過意不去,陸為民治下的宋州就是在給他們送政績。
而延續這種態勢下去,那就像泰山壓頂一般,林鈞知道自己就沒有半點機會。
有時候林鈞都有些沮喪的想要放棄了,實在不行就找個機會離開宋州,但是他總還是有些不甘心,而現在機會終于來了。
苗奇偉受賄數量如此之大,錢到哪里去了?誰都知道吃獨食的風險,苗奇偉就這么大膽妄為而沒有半點顧忌,他的底氣在哪里?
當然,這只是林鈞個人的一種猜測,如果換了一個人擔任紀委書記,他也不敢輕舉妄動,但是包澤涵不一樣,接觸這么久,他已經大略揣摩到了包澤涵的一些想法。
這個家伙很顯然也是不甘寂寞的,也是想要做一番成績出來的,而且背后還有葉慶江和喬思懷這兩尊大神在背后蹲著,現在這個機會就來了。
他想要提醒對方的就是別太輕敵,千萬別小覷陸為民,否則就會功虧一簣。
他會隨時關注對方,幫對方提醒,幫對方尋找更好的進攻方略。
他要看看這一局的結果究竟如何,這也許是唯一的機會。
如果這一局都不能對陸為民造成實質性的影響,那么自己也就真該離開宋州另尋出路了。
陸為民自然沒想到已經有這么多人把自己劃入了“危險人物”中。
他覺得可能會有人認為自己要負領導責任,畢竟苗奇偉從常務副縣長到縣長,現在又從縣長到縣委書記的第一候選人,如果沒有這出事兒,也許苗奇偉就已經是縣委書記了。
“寶華,瞧這事兒,弄得大家假期都不能好好休息了。”陸為民有些歉疚的道。
“誰都不想遇上這種事情,只是苗奇偉太讓人吃驚了,這么大的數量,已經超出了大家的想象,破了宋州記錄了。”秦寶華看了一眼陸為民,“陸書記,我感覺你剛才話里還有未盡之意,是不是還有些擔心苗奇偉和市里有些瓜葛?”
“唔,林鈞和包澤涵內心大概都在想,苗奇偉貪了這么多錢,難道就放在家里壓箱底兒?就沒有給某某某上供?就沒有花錢買平安?就沒有撒點花椒面,你好我好大家好?”陸為民攤了攤手,“說實話,我都有些不信,苗奇偉之所以現在還沒有交待這些,一是覺得還可以熬一熬,二是覺得時機還沒有到,看看有沒有誰要保他吧?可他也不想想,這種事兒孰能保他?”
“陸書記,你覺得問題有多大?”秦寶華態度嚴肅,“我可以保證,我和苗奇偉沒有任何超出正常工作的往來。”
“我們都只能保證自己。”陸為民苦笑道:“誰也不能保證別人,現在我們也只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