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安略帶嘲諷味道的話語讓在座的眾人都笑了起來,譚學強心里就更為愜意,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很有些享受大家輕賤陸為民的滋味,而這源于內心深處對陸為民的嫉妒。
于躍海雖然也微笑,但是卻有些訝異,他不知道姚安怎么會對阜頭方面,準確的說是對陸為民有如此深的成見。
雖然和陸為民沒有任何交情,但是他卻對陸為民提出的重啟阜臨公路項目充滿期待。
當然他也清楚阜臨公路不是那么好建設起來的,陸為民這個時候看中阜臨公路固然是因為陸為民自己面臨政績壓力,但是更多的卻是瞧中了譚學強的省委書記前任秘書這個身份,而省計委原來可以毫無顧忌的砍掉這個項目,但是現在在這個問題上就不得不考慮這一點。
陸為民這個家伙相當銳利的目光和巧妙的策略不能不說還是很有遠見的,這個時候提出來,雖然譚學強也有些自得,但是無疑也撓到了譚學強的癢處,對這種好事情,譚學強定然難以拒絕。
“譚書記,不管怎么說,阜臨公路的建設對于我們臨溪來說還是具有相當意義的,一旦建成,我們臨溪在交通上的優勢會顯得更加突出,從宋州、宜山要到昌東和昌東南地區,都無須再繞道洛門,直接走我們臨溪,而且也能使得我們臨溪對昌東經濟不太發達地區的輻射和吸引力更大。”
于躍海的話很公允,譚學強雖然對陸為民有些陰微的感覺,但是并不影響他對這個項目的判斷。
陸為民先要借自己的力來做成這件事情,他何嘗不想借助這件事情來提升自己在臨溪的影響力,哪怕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在臨溪呆的時間不會很長,甚至等不到阜臨公路的建成,但是他還要在宜山呆下去,那么這個項目就會對他的威信和影響力有相當大的提升作用。
何況陸為民雖然有些取巧,但是也非那種毫無能力之輩。譚學強和陸為民接觸過,也知道此人心思靈活,路子也很野,在阜臨公路這個項目上也有很多要借重這個家伙的地方,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這個項目如果真的能敲定,都是一個雙贏之局。
“唔,躍海說得有道理。這條道路建成對我們肯定有莫大好處,否則我也不會鄭重其事的邀請他們來我們臨溪見面座談了。這個項目需要打通的關節也很多,省交通廳、省計委以及省政府那邊,都得一道一道的過關,阜頭財政孱弱,豐州地區也是差不多。陸為民打的肯定是省財政的主意,所以這個項目要過關,難度不小。”
譚學強點點頭,“但我覺得這個項目我們可以想辦法爭取下來,也是今年我們縣的一個重大基礎設施項目,這無關阜頭方面,而是我們臨溪發展的需要,這一點大家必須要搞明白。”
于躍海心中微哂,譚學強還真有點兒留一頭長發迎風招展的厚臉皮。如果不是阜頭方面提出來這個項目,只怕這個家伙根本就沒有想到過這個項目,更談不上什么縣里發展需要。
來臨溪這么久,譚學強就像個綠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碰,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根本就沒有多少系統性的規劃構想,要不就是一些不切實際的“奇思妙想”。純粹一個在機關里泡得太久的書生。
沒有省委書記秘書這層皮。這家伙只怕立時就要原形畢露,陸為民再不濟。最起碼人家也是在基層工作起家的,在雙峰那也是有實打實的成績支撐,縱然有取巧之處,但就憑人家一上任就看到了阜臨公路的作用,就憑人家知道利用你這個省委書記秘書這張皮,人家就比你強。
于躍海內心的輕蔑自然不會溢于言表,相反他臉上的笑容比任何時候都更誠摯,一邊連連點頭表示認同譚學強的意見,一邊附和著接上話:“譚書記說得對,不管阜頭怎么想,事實上我們也不需要考慮阜頭怎么想,他們那兩三個億的gdp也不是我們考慮的對象,我們只需要考慮這條公路對我們臨溪發展有多么重要就足夠了。”
于躍海的話讓譚學強和姚安心里都相當舒服,在他們看來事實也是如此,阜頭的地區生產總值連臨溪零頭都趕不上,有何資本值得臨溪多關注?而且阜頭也沒有任何值得一提的產業,一個典型的停留在歷史中,喪失了發展活力的老縣。
“呵呵,躍海,這話我們幾個內部人說說就行了,待會兒陸為民帶著他們縣里一幫人過來,可別亂放炮,最起碼的禮節咱們臨溪還是要講求的,別讓人家笑話不懂禮數,說我們欺負窮鄰居。”
譚學強此時顯得格外大氣。
“那是,那是,我也就是咱們內部說說而已,怎么說呢,畢竟人家阜頭也是一番熱情而來,而且這個項目也的確對我們臨溪有很大益處,我們這邊地勢平坦,建設難度小,而阜頭那邊地勢復雜崎嶇,不但投資額度大,進度恐怕也會慢許多,如果阜頭方面積極配合,這條道路的建設進度無疑可以加快,最起碼在這一點上我們有共同利益,早一天建成,就早一天受益啊。”
于躍海的話倒是相當得當,既滿足了譚學強和姚安內心的那種優越自得感,也點明了本質。
譚學強不用說,他才來那段時間一直對于躍海有些警惕的,但是很快就覺得這個家伙在縣里很有些威信不說,而且相當會來事兒,很快他也對這個家伙頗有好感了,這番話也說到了他心上,甚至連姚安都覺得于躍海心思活泛得緊,難怪都說于躍海在臨溪就是不倒翁。
陸為民自然不知道自己一行人在臨溪這幫“富鄰居”心里的地位,他和宋大成、章明泉、丁貴江一行人也是分乘兩輛車繞道洛門那邊到臨溪。
之前他和譚學強聯系過,對方熱情中不乏矜持,當然陸為民也能理解,人家是省委書記秘書,和自己這個地委書記秘書沒得比,人家還是市委常委兼臨溪縣委書記,而臨溪縣的經濟實力更是你阜頭縣的多少倍,現在你又是有求于人。
雖然這個項目對臨溪一樣重要,但是對阜頭來說卻更為緊要,就沖著這一點,任憑人家給什么臉色,他陸為民也要坦然相受。
他對譚學強的印象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事實上第一次田海華帶著邵涇川、陶漢來豐州時,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接待魏行俠身上去了,反倒是對譚學強沒怎么在意,當然,更主要的是譚學強那個時候壓根兒就沒有表現出對自己個地委書記秘書的一點關注,他也沒有那么多心情非要去用熱臉去貼什么人的冷屁股。
譚學強為人有些矜持倨傲,當然可能也并非是他刻意如此,一個省委書記秘書,如果見人都市人畜無害的笑意盈面,恐怕就太累了,也太失敗了,他只在該笑臉迎人的時候笑臉迎人就夠了。
臨溪縣長于躍海和副書記姚安在大門處迎到了陸為民一行,倒也足顯對方的誠意,只是姚安的出現還是讓陸為民很是愣怔了一下,他怎么也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上姚安。
“這位是我們臨溪縣委副書記姚安同志,……”
“于縣長,不用解釋了,姚書記可我是多年熟人了,我們都是昌州195廠子弟,姚書記弟弟和我還是同學呢。”陸為民笑吟吟的和姚安握手,“姚書記是在臨溪來掛職吧?昌州經開區現在可是大紅大紫風頭正勁呢。”
“呵呵,我們臨溪現在也不差呢。”姚安不動聲色的反擊,很是矜持的和陸為民握了握手,就松開了,但是對宋大成、章明泉、丁貴江幾人卻是相對熱情禮貌許多。
“那是,臨溪是宜山第一經濟強縣嘛,譚書記又兼任著宜山市委常委,我看臨溪縣改市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啊。”陸為民微笑著點頭道。
縣改市現在也成了潮流,各地一些經濟強縣為了進一步擴大自主權,孜孜不倦的尋求縣改市,而一些地級市為了強化對經濟發達地區的控制,則有意識的要推進縣改區,這樣就成為和縣改市相對立的另一股潮流。
臨溪距離宜山市區有一定距離,縣改區可能性不大,倒是縣改市一直是臨溪人追求的夢想,但是這也遭到了宜山市的壓制。
從宜山撤地建市之后就開始堅定不移的執行臨溪縣委書記由宜山市下派干部擔任,決不讓臨溪本地人擔任,臨溪干部擔任到縣長要想再上一格,那就必須要交流出去,像于躍海原本是最佳接替上任縣委書記的人選,但是宜山市卻巧妙的把譚學強派下來以市委常委身份兼任,也是要遏制臨溪本地人上位之后可能引發更大的縣改市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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