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后,袁應全獨獨留下了錦卿,叫錦卿去了他的書房。等錦卿到了,袁應全東拉西扯了一會,問了一堆無關緊要的,諸如你這些日子可忙什么的。
直到錦卿面露不耐煩之色,袁應全才收起了那套假惺惺的關心,說道:“你也別怪為父問的多,這皇上一天不好,做臣子的一天心里就難以安生。”。
錦卿低著頭,眼睛瞇了起來,她幾乎能猜得到袁應全之后要問她什么了。
果然,袁應全滿臉笑容,試探的問道:“卿兒,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可嚴重?”。
看錦卿一臉譏俏,袁應全語重心長的說道:“卿兒,你莫要不耐煩為父打聽這個,這古往今來的官場,最忌諱的就是站錯了隊伍。”。
喜應全見錦卿無動于衷,心下有些焦急難耐,背著手踱步到錦卿面前,笑道:“卿兒,若是為父升官了,還能少的了你的好處?到時候你嫁人底氣也足啊!到時候,葉家大房還不得把你當姑奶奶供起來?”。
袁應全伸手親昵的拍了拍錦卿的肩膀,“傻姑娘,這可是關系到你一輩子的幸福的大事!”。
錦卿深吸一口氣,平心靜氣的說道:“我真不知道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有多嚴重。只有喬醫正和另外兩個大夫獲準為皇上治病的,那兩個大夫,我跟他們不熟。而喬醫正從來沒跟我提起過皇上的病情。”。
見錦卿神態不似說謊,袁應全心里干著急卻沒什么辦法,不死心的說道:“傻閨女,他不說你不會問啊!”。
錦卿皺著眉頭,生生世世。“皇上龍休欠安,我們做臣子的怎么能隨意打探皇上的病情!。”若是被人告發了,就是大逆不道的重罪。
袁應全也漸漸失去了耐心,不耐煩的說道:“你別找什么借口,你是喬適帶出來的御醫,身為御醫關心下皇上的病情有什么不妥當的?”。
不過是叫她打聽個事情”居然推三阻四的!袁應全心中惱火”卻又無計可施,他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女兒,絕不是錦繡那樣發火罵幾句就能震住的。
除夕夜錦卿發的那場火,半點不顧他的臉面,這一舉動徹底讓袁應全明白了,若是惹惱了她,不知道她會干出什么樣翻臉的事情來。而且現在她這個女兒還大有用處,絕不能隨便的和她翻臉。
錦卿懶得再跟他多說了,含糊的說道:“知道了,我會打聽的……”至于能不能揮聽到”打聽多少,那就隨錦卿的意思了。
袁應全心中窩火,卻又發作不得,看到錦卿敷衍應付的樣子,心中更是別扭,擺擺手就讓錦卿出去了。
月亮早已升到了半空中,清冷的月光灑滿了整個院落,地上仿佛鋪滿了一片銀白的光輝。
早春夜里的風依日寒冷,出了書房,錦卿攏了攏身上的衣襟”回頭往了書房一眼,昏黃的燈光下在袁應全陰沉的臉上打下了或明或暗的影子”陰測測的看上去全然沒有白日里俊秀溫雅的中侍大夫的模樣。
錦卿顧不上去揣測袁應全的心思,這個父親只知道利用她,半點不為她著想,她何必要去關心他處境如何,不過想來他無根無基,年近四十卻還只是個京城小官,對于升官發財的渴望,那肯定是相當急切了。
錦卿心里想的是,葉緯安要的他早死的哥哥討回一個公道”橫在他面前的是京城中聯合起來的幾個世家大族,勢力盤才晰昔節。另一方面,這么長時間了,皇上的病情神神秘秘,喬適每天都是愁容滿面,想來不會好,而晉王和幾個皇子暗地里的針鋒相對…………
這些人對錦卿來說都是重要的人”他們的事情都是壓在她心頭的大石塊,至于袁應全,他能不能升官發財,有沒有站對隊伍”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遠不在錦卿的考慮范圍內。
皇上就這么病了十余日,喬適依日是愁容滿面”錦卿和喬崢半句話都不敢問,整個皇宮似乎也籠罩在一片肅殺壓抑的氣氛下,連太監宮女的說話聲也比往日小了幾個聲調。
這日中午,錦卿和喬崢匆匆忙忙跟在喬適后面往宮外走去,在經過一處園子時,被齊王攔了下來。
四周無人,園子里種著各色花木,春天里花朵開的正艷,然而所有人都沒了賞花的興致,園子里除了他們,竟再無外人。
齊王四下里看了一圈,又沖身后的隨侍使了個眼色,隨侍會意的共點頭把在了園子外側。
“喬太醫,父皇的病如何了?。”齊王笑的一臉和煦。然而眼神中卻無半分笑意,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滿是趾高氣昂,仿佛一切都盡在把握中一般。
錦卿心中一驚,這齊王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這個時候光明正大的打聽皇上的情況,也不怕隔墻有耳嗎?
喬適頭埋的更低了,初春的天氣里額頭上滿是汗水,連連躬身道:“殿下放心,皇上的病很快就會好的。”
“很快?有多快?都這么久了……“……齊王似是自言自語。
錦卿猛然想到,這齊王,似乎是皇上最大的兒子,如今已經年近三十,現在的皇上,可是二十歲就繼承了皇位的…………
莽適低頭道:“殿下放心,再將養段日子……“……
未等喬適把話說完,齊王便不耐煩的打斷了喬適的話,“喬太醫,你可確定父皇的病會好?”
喬適大驚失色,連忙跪下了,他這一跪,原本低頭站在他身后的喬崢和錦卿也只能跟著跪下。
喬適滿頭是汗,顫聲道:“殿下,這話不能亂說,皇上龍休自有天佑,必會逢兇化吉的,更何況皇上的病并不嚴重,很快,很快就會好的!“
“本王曉得你們這此做大夫的,一個個沒什么本事治病,還怕別人瞧不起,若父縣只的病情不重,為何拖拖拉拉了這么久?”齊王嗤笑道。
喬崢跪在喬適身后,心急如焚,他二叔就是個火爆脾氣,這齊王字字句句都在指責二叔庸才才致使皇上久病不愈。若是喬適控制不住脾氣,惹怒了齊王,皇上再有什么三長兩短,日后喬家怕是不會好過。
而讓他更加起疑心的是,二叔似乎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一直都在緊張,腿肚子在長衫的遮蓋下微微的發抖。齊王并不是什么威嚴人物,做太醫做到喬適這個級別,只怕是皇上在他面前發火都不能讓喬適緊張的滿頭大汗,腿肚子抽筋。
只怕是喬適還有重要的事情瞞著他,莫非皇上真的不行了?喬崢越想心中越沒底,一顆心直往無盡的黑洞里沉,太醫表面上風光,實際上何告不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職業,一個伺候不好,面臨的可是滿門抄斬的結局!
齊王心胸算不上寬敞,三十余年的皇子生涯早讓他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了,身為嫡長子卻被貴妃出的皇子壓制的死死的,在泰王遭到訓斥前,他可不是所有人都看好的接班人。
只是除夕過后,朝堂上搖擺不定的人一窩蜂的倒向了齊王,連同原本支持他和皇后的官員,倒也形成了一股龐大的勢力,整日惟他馬首是瞻。
這些日子里,皇上不上朝,不見大臣,只有重要的奏折才送到皇上的寢殿里讓皇上批示,其余的都指明由他這個皇子代勞了,這就是變相的默認他是太子,是大唐下一任皇帝了。
然而皇上的病拖拉的太久了,拖拉到他幾乎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了,他都已經快三十了,而那個老不死的還賴在那個位置上,他的母親身份并不尊貴,家世也不顯赫,外祖家的勢力遠遠比不上鄭貴妃。
若是皇上還活著,又給了泰王喘息的機會,到時候大位到誰手里,誰說的準?他隱忍了這么多年,不是圖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所以,他迫切的要確定,皇上是不是真的病的不行了。
可是給皇上診病的三個大夫,其中兩個足不出皇上的寢殿,那能打探到消息的,只有面前的喬適子。可惜這個喬適腦子似乎不大靈光,總是和他對看來。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殿下應是明白這個道理的,皇上年紀大了,哪有那么快就好了。”喬適不軟不硬的回了一句。
齊王眼睛瞇了起來,既然這么不懂事,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他不給面子。”喬適,本王念你是服侍父皇的老人兒,給你三分顏色,你就敢開起染坊來了?”
喬適鼻尖上的汗水滴到了地上,瞬間滲透進了身下的土中,只留下暗黑色的印跡,喬適掏出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張了幾次嘴,終于忍不住,咬牙說道:“殿下,您就這么巴望著自己的親生父親去死嗎!“
齊王頓時勃然大怒,生生世世。指著喬適冷哼道:“不識好歹的老東西!你看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再這么不識抬舉,用不了多久,就有你后悔的!“
錦卿低著頭跪在地上,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齊王的話語滿是赤,裸,裸的威脅,就在她和喬崢心驚膽戰之時,一個威嚴帶著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飽含著怒氣,“怎么?聯身體好了,倒叫你個小畜生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