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第五百五十四章 老謀深算,如狼似虎

張彩和唐寅一塊等在了書房中。

這是他常來常往的地方了,平素總能夠氣定神閑地坐著慢慢等,再加上有唐寅說些詩詞文章,時間過得很快。然而,這一次他卻是根本坐不住,背著手在地上來來回回踱著步子,目光不時朝門前掃去,可每次那門簾都是一動不動。直到他自己也覺得自己這樣來回踱步太過于急躁,耐著性子打算坐下來的時候,他卻突然看到一只手撥起了門簾。

“大人……啊,是老大人!”

張彩雖是心里失望,但還是打疊精神上前行禮,一旁的唐寅則是幫忙解釋道:“老大人,我才從閑園回來,就在門前遇到了張大人,張大人說是有要緊事求見,所以我便陪他在這兒等候。眼下老大人既然來了,我就先行告退了。”

“嗯。”徐良知道唐寅素來不管這種事,當即點了點頭,等人出了屋子,他方才笑道,“不是我這個當人老子的越俎代庖,實在是勛兒連著九天馳驛回來,昨晚上才剛到,不曾好好休息,今天又被宣召入宮,出來的時候又去福慶樓應奉了一回,回來就支撐不住了,如今已經睡得人事不知。就算勉強叫了他起來,只怕腦袋迷糊,聽事情也沒法思量沒法琢磨。所以,張大人若有事情就和我說一聲,我今天請了假在家,回頭便告訴他。”

“老大人只叫我表字尚質即可,這一聲大人我著實承擔不起。”

見張彩連忙起身謙遜了一句,徐良雖知道張彩比自己還年長幾歲,但還是點點頭道:“既如此,我便和勛兒一樣叫你一聲西麓吧。知子莫若父,你是沒見他今天回來的樣子要不是我架著他,恐怕走到一半就能直接癱下來睡著了。所以,雖說平素我從來不管他的事,但這一次卻不得不插手管一管。”

張彩原想暫且回去,可是,聽徐良說出了這樣一番誠懇的話,想到人畢竟是徐勛的父親,他躊躇片刻就開口說道:“老大人既這么說,那我就只能叨擾了。不瞞您說今日我特意過來,是為了大人這一次回程路上遇刺的事。

我聽說大人下令封了口,但昨日的事情今日京城就有傳言,正可謂人言可畏,此時此刻若不加以彈壓,只怕劉公公必然會以為是大人暗地挑唆輿論。如今之計,最好能立時尋出替罪羊否則早先被林尚書張都憲等等強壓下來的言官,只怕會抓著這個機會大肆攻擊劉公公,大人反而被他們綁上了馬車。”

昨晚上徐勛只來得及告訴妻子,徐良這還是剛剛知道徐勛竟然在回程的路上又遇刺了,可當著張彩的面,他還是壓下了這驚愕莫名的情緒心里卻把徐勛罵了個半死。可聽張彩說完,他便當機立斷地說:“從前勛兒就說過,西麓善謀善斷,那你說該將刺客歸結于誰?”

“虜寇!”

徐良聞言大為意外。這幾個月近畿一帶的盜匪打得如火如荼,雖未傷及縣城州府這些要地,但民間傳言已經是相當熾烈,他原以為張彩怎么也該把借口歸在他們身上怎么也沒想到張彩張口就是虜寇二字。然而張彩接下來說出的一番話,卻讓他心服口服。

“第一,大人今次去陜西,雖是多有小勝但相比平叛安化王之亂,那些小勝乍一看去就不那么起眼了,所以之前京城調兵多有不順,從內閣元輔李東陽以下不少人都持有異議,就連林尚書等幾位亦然。倘若是虜寇公然挑釁這事情就不一樣了。而且只要大加宣揚,便能讓人得知,這一次鎩羽而歸的乃是小王子的第三個王子,相當于蒙古人父汗的巴爾斯博羅特,畏懼之下甚至派人行刺大人,分明是畏大人如虎,如此一來,大人的聲名更會如日中天。”

說到這里,張彩頓了一頓,又斟酌了片刻方才繼續說道:“第二,歸結于山匪雖簡單,可朝廷接下來勢必要出動大批兵力剿匪,這與用兵備邊相比,無形之中就分散了兵力。更何況,讓山匪盜賊因此有了防備,便失了以有心算無心的先機。第三,劉公公的嫌疑暫且可以洗刷干凈,想來他也會因此松一口氣。”

徐良頓時恍然大悟,當即點點頭道:“好,若是勛兒聽到你這番話,必然也是贊同的。此事就按照西麓你說的去做吧,回頭我會告訴勛兒。”

“多謝老大人信賴!”張彩怕就怕徐良瞻前顧后,此刻見這位興安伯如此爽利地將大事交托給自己,他終于舒了一口氣,站起身的同時,他便又拱了拱手,鄭重其事地說,“另外,等大人醒過來,還請老大人轉告一聲。今非昔比,一山再難容二虎!”

眼見張彩施禮過后便起身告辭,徐良少不得將人送到了書房門口,眼見人大步離去,他站在原地沉吟了好一會兒,這才默然回到徐勛那偌大的書房之中,在徐勛常常坐的那把寬大黃花梨扶手太師椅上坐了下來。想到不過數年之前,他還是南京大中橋下一個一無所有的汲水窮漢,如今卻是什么都有了,說來說去,還是因為自己因緣巧合,多了徐勛這么一個兒子。可富貴榮華的同時,那代價也同樣可觀。

兒行千里母擔憂……在徐家卻換成了兒行千里父擔憂,妻擔憂,那小子在京城就是不安分的主兒,到了外頭同樣更是事端不斷,如今這一回來,同樣又要風云四起了么?

想著想著,徐良最終站起身來,親自去見了沈悅囑咐了幾句,隨即卻讓人備馬悄然出了門。三五騎人才出了武安侯胡同,早有人悄悄跟了上去,那情報消息也如流水一般迅速傳到了沙家胡同劉家私宅中。

“張彩走了之后,徐良就去了壽寧侯府?”今天請假回了私宅的劉瑾眉頭一挑,隨即沒好氣地把報信的人打發了下去,嘴里輕哼了一聲,“回頭吩咐下去,少盯著徐良。兒子英雄老子膿包他在京城來往稍稍密切的就是些有名無實的武將,就是壽寧侯,也不過因為徐勛的關系對他客氣些,平日那些要緊事徐勛從來不讓他沾手。與其把有限的人手放在他身上,還不如多留心張彩,就連唐寅也比他這老子有用些!”

自從王寧橫死,盡管司禮監都是劉瑾的私人,一呼百應不在話下,但和王寧這樣能揣摩透他的心意,兼且能出出主意的人就沒了,若非此前他生怕御前生變,不敢離開宮中半步,早就回了這私宅來。如今徐勛更新回來,他反而心定了,索性大大方方請假回來。此時此刻,他見張文冕和孫聰都是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他便不耐煩地努了努嘴。

“有話就說,咱家又不是那等聽不見建言的人!”

張文冕這才恭敬地開口說道:“公公,學生是覺得,徐勛并非急功近利之人,回程路上遇刺,他必然知道不是公公的主使……”

話還沒說完,劉瑾就嗤之以鼻地冷笑道:“他當然不笨,這滑不溜手的小子不知道是有人栽贓陷害就有鬼了!可這事情既然已經出了,就總得找個交待,對于那些和咱家不對付的家伙來說,咱家這個交待自然就最理想了。橫豎皇上不信,讓那些嘰嘰喳喳只會叫囂的家伙去鬮騰,有一個咱家就收拾一個,管教徐勛有口難言!”

孫聰見張文冕的提醒沒到點子上,眼神中閃過了一絲笑意,旋即便彎腰說道:“公公,徐勛剛剛回來,若是真的要生事,之前在皇上面前就撕破臉了,只是拿幾個已經死了的人做法,足可見他自忖不及公公的寵信。要緊的是,公公的那些政令!”

盡管孫聰拍了一大堆馬屁,但劉瑾的臉上卻絲毫不見笑容,等聽到政令那兩個字的時候,他更是面色倏然轉厲。他劉瑾不是王振那等鼠目寸光之輩,只知道任用私人拼命攬權。這青史是那些文人寫的,所以,拉攏一大批官員在麾下便至關緊要。而那些沿用了上百年的規矩,那些只有文官才能主政參政的規矩,那些由他們起草施行的政令,這些才是文官的根基,而他要做的,便是破壞這些成例,借助皇帝的權力成為最高的監督者。

“這些輕飄榍ˇ的話不用說了!”劉瑾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隨即便沉聲吩咐道,“今天晚上,讓焦芳劉宇曹元他們這些人全都到這里來!”

徐勛這昏昏沉沉的一覺醒來時,卻發現房間里已經掌燈了。他若有所思地抬起手來擱在額頭上,繼而就感到肚子又是一陣咕咕直叫,這一餓卻是有些慌了。他開口叫了一聲來人,見一個腦袋探進來張望了一下,旋即就縮回去高叫了一聲,繼而沈悅便打簾子進了屋子,他便有氣無力地說道:“娘子,給我弄些吃的來,我這會兒就是一頭牛也能吃下去!”

“得了,誰讓你昨晚上非要逞能?”沈悅知道徐勛這會兒有心無力,便有意用手指輕輕戳著徐勛的下巴,見丈夫被自己撩撥得滿臉的無奈,她這才撲哧笑道,“爹走之前特意又問過,粥都已經在早上頓了許久,我讓如意去拿來就行。你給我老老實實躺著,我喂你!”

徐勛正想問老爹去了什么地方,眼見如意用一個黃楊木條盤端了一個正冒著熱氣的小瓦罐來,先放在一旁的海棠高幾上,隨即才用瓷碗盛了一小碗,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還不等他開口抱怨,沈悅接過碗后,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竟是吹也不吹就不由分說地塞進了他的嘴里。

嚇了一跳的徐勛本以為這一回只怕連舌頭都該燙麻了,可粥一入口,他卻覺得入口即化,一時不由得愣了一愣。這時候,伸手取了勺子回來的沈悅方才笑道:“就怕你餓的時候不管不顧,到時候嘴上燙出一個大泡來不好見人,所以每個時辰在火上頓一會兒,保持著溫熱。這里頭從干貝海參到燕窩紅棗應有盡有,是我從英國公夫人那兒學來的養生粥,原是熬得稀爛給斷奶的孩子吃的,結果嘛,給你這個爹爹先品嘗了!”

聞聽此言,徐勛只覺得哭笑不得。然而,平日里他恐怕看都不會看的粥眼下卻是胃里空空的他急需的東西。于是,見沈悅只喂了一勺便沒了動作,他只能沒好氣地干咳道:“喂,娘子大人,這還不夠塞牙縫的,繼續!”

眼見徐勛的目光徑直落在了那瓦罐上,嘴里雖說讓自己喂,可那眼神分明是想連瓦罐都一塊吞下去,沈悅當即挪動了一下身子擋了他的目光,一勺一勺喂他吃完了一碗,等如意又盛了一碗一并喂了下去,她卻停下了手,隨即不容置疑地說道:“行了,真要吃過一個時辰再吃,餓了這么久,虛不受補!”

知道和娘子大人說理,那是有理說不清,更不要說這會兒自己還是沒理的那個。因而,徐勛無奈地往后頭靠了靠,耳聽得大床都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他方才突然開口問道:“眼下是什么時辰了,爹出門去了哪兒?”

“眼下都已經快子時了。”見徐勛滿臉驚愕,沈悅便笑著解釋道,“至于爹,是去了壽寧侯府。年底壽寧侯世子就要成婚,因為壽寧侯夫人相看了曹家千金,對人很滿意,壽寧侯如今和爹走得很近,常常喝酒聊天話家常。”

“嗯?曹家人已經進了京城?”徐勛先是一愣,隨即便一拍腦袋道,“我都忘了這一茬,那趕緊讓曹謙回去見見自己的母親和妹妹!”

“還用你說?他午后滿臉酒意地從外頭回來,我就讓他回去了。”說到這里,沈悅方才擺手示意如意睡下,將之前張彩來過徐良見了的事說了,又將徐良囑咐的那兩句要緊話轉述了,這才有些擔憂地說,“可是,張大人這主意會不會別人不信?”

“姜是老的辣,張西麓這一招實在是高明得很!”徐勛一想到自己坑蒙拐騙硬是把張彩弄到了手,再加上細細一琢磨就知道張彩這是一石數鳥之計,他更覺得心花怒放,當即竟是忘了自己在父親和妻子面前鮮少談這些大事,就這么半躺著說道,“一來調兵陜西師出有名,二來可以安劉瑾之心,三來只要他搶著去串聯上下,這事情就鬧不起來。當然,如果有人還要和劉瑾作對,那我就管不著了!”

沈悅又不是任事不懂的深宅婦人,此時此刻聽明白的她眉頭一挑,隨即便笑瞇瞇地說道:“怪不得你這么信賴張大人,感情是因為他和你一樣,鬼點子一個接一個的。要說張大人雖是五十開外,卻風度翩翩一表人才。你不在這些日子,家里冷清了不少,林大人他們來的少,張大人卻常常登門,還邀過唐先生去城外踏青。聽唐先生回來說,踏青時遇到過一些達官貴人,知道他倆是你的人,便叫過去同飲,結果他們出條子叫來的歌姬,全都一個勁和張大人眉來眼去。”

“呵呵,伯虎是不是漏掉了他自己?相比西麓,他還要年輕一大截,那些歌姬眉來眼去的人應該是他才對!是了,他如今妻子女兒俱全,曾經滄海難為水,不假辭色把人嚇跑了吧?至于張西麓,我記得年初的時候,他似乎才納過一房美妾?”

“你回來之前大半個月,他才又添了一房內寵,爹還讓人送了賀禮。”盡管沈悅對張彩的好色德行有些不以為然,但這是別人的私事,她提了一提便就此作罷,“只不過,聽爹說皇上召見了張大人幾次,似乎有啟用人進吏部的打算。”

吏部如今是林瀚執掌,而張彩這年紀資歷,去年才提的正四品右僉都御史,乍然提進吏部自然是奔著左右侍郎的位子去的,這雖說是徐勛早就給張彩謀劃好的升遷之路,但如今一聽說,他仍是不免有些意外。相比如今還年富力強的林瀚,八旬老翁的張敷華在都察院方才是最需要幫手的一個。可是,從正四品到三品又是一個莫大的臺階,錯過了這一回皇帝的有意,再等下一次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他沉吟再三,心里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南都四君子之中,章懋因為喪妻喪子之痛,身體又不好,所以他一直都沒有動過請其入朝的念頭,可江南那邊應該還有一條四君子中的“漏網之魚”。記得之前他去請林瀚張敷華的時候,兩人曾經提到林俊丁母憂在家守喪,算算日子,如今怎么都該過了日子才對!

徐勛不知不覺便陷入了沉思,直到耳朵一疼,他一回神見沈悅敏捷地收手回去,恨得牙癢癢的他正要伸手把人撈回來,卻見妻子已經是敏捷得閃身站了起來,隨即還沖著他嫣然一笑道:“夜深了,夫君請好好休息,若是餓了再叫妾身。明日還有的是人要見,還請好好保重身體,別像今天這么狼狽了!”

什么叫奸詐狡猾,徐勛以為自己便是最好的典范,然而此時此刻,見沈悅已經閃到了門外,須臾就從外頭傳來了那銀鈴一般的笑聲,以及壓低了嗓音和如意說話的聲音,他不禁為之氣結。他本想枕著枕頭繼續在睡的,奈何下午那一覺睡得踏實,兩碗粥下肚的結果更是不多時便下腹憋得難受,于是他不得不趿拉著鞋子下床。本以為到外頭必然能給人猝不及防的一擊,可結果卻是他解決了之后悄悄出了屋子,卻發現外間空蕩蕩的,不得不回身躺了回去。

且好好歇息一夜吧,這種平靜的日子,估摸著是很少了!

這一夜,劉瑾的私宅卻是燈火通明。焦芳劉宇曹元等位高權重的一個不拉不說,給事中李憲張龍等等素來唯劉瑾馬首是瞻的更是一股腦兒都到了。一番暢所欲言的長談兼表忠心之后,劉瑾這才笑瞇瞇地看著一眾人等行禮辭去,可廳上才為之一空,他就陰沉著臉冷冷地問道:“錢寧竟是沒有來?”

由于徐勛這個平北伯深得皇帝信賴,武將之中大多都愿意與其結交,甚至連早先對劉瑾交好的神英都投了過去,因而,劉瑾對于錢寧這么一個好不容易拉過來的人自然重視有加。此時此刻,見左右沒有一個人敢回答,張文冕和孫聰也都避開了自己的目光,他忍不住重重一捶扶手,咬牙切齒地又問道:“這家伙可是去見了徐勛?”

“應該還不曾。”孫聰當初親自給錢寧送去了小樓明月尚芬芬,再加上后來錢寧多有好處送給他,因而他雖知道劉瑾氣怒,卻仍是試著給錢寧說了兩句好話,“公公息怒,說不定是內廠有什么事情絆住了,一時半會走不開……”

孫聰和錢寧交好,但張文冕卻看不上那樣一個首鼠兩端的人,此時不等孫聰說完,他便嗤之以鼻地說:“這家伙素來趨炎附勢,公公舉薦他高位,他自然對您稍加親善,但若是徐勛一露出不滿,他必定比誰都跑得快。公公,不是學生危言聳聽,錢寧這個人不可信……”

他這話也還沒來得及說完,門外就傳來了一個小火者尖厲的聲音:“公公,錢大人來了。”

見果真是被自己說準了,孫聰頓時得意洋洋地斜睨了一眼張文冕。然而,劉瑾的臉色卻沒多少好轉,眼見錢寧步履匆匆地進了屋子,他甚至不等其行禮便哂然笑道:“錢大人好一個忙人啊,咱家早就讓人給你送了信去,你居然等到別人都散了才來?”

“卑職怎敢!”錢寧敏銳地察覺到劉瑾面色陰沉,顯見已經是真的動了怒火,他眼珠子一轉便索性屈膝跪了下來,又拱了拱手滿臉誠懇地說道,“公公,卑職是正巧被一件要緊事情絆住了。就是之前三月中那件不了了之的御道留書案,卑職追查了這么久,終于得了幾分線索,雖還沒有太確鑿的證據,但此事應該不是那些文官告狀,根子在宮中的內官上!”

劉瑾原打算好好給錢寧一個教訓,徹底絕了其左右逢源的念頭,可此時聽完這一番話,他忍不住霍然站起身來,好一會兒,他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復又按著扶手坐下,但仍是聲色俱厲地問道:“是誰那么大膽子?”

“便是東廠丘聚丘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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