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第四百二十九章 欽差對欽差(下)

第四百二十九章欽差對欽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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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咧喇推門講來的是一個中年漢午,然而,那人尖又細的聲音,下頜無須的模樣都暴露出了他身為中官的身份然而,他掃了一眼那三個七老八十的糟老頭,目光就落在了徐勛身上,依稀覺得這少年有些面熟還不等他尋思在哪見過人,身后便又有人闖了進來

“怎么還沒完?咖……”

后進來的那干瘦漢話還沒完就看到了徐勛,一下整個人呆滯在了那兒見他如此光景,徐勛這才好整以暇地坐了下來,似笑非笑地道:“看來,倒是認得我”

那干瘦漢只覺得后背心的汗滾滾落了下來,張了張嘴想要答話,可空白的腦袋怎么也想不出一句辭來

他怎么能想到,這事情居然就會如此之巧,竟然在這么一個地方遇到了最不該遇到的人,他們還出了最不該讓人聽到的話呆在那里老半晌,他才硬著頭皮行禮道:“參見平北伯”

這一聲出來,前頭那漢頓時如夢初醒,這下也有些足無措要京城里公侯伯不計其數,身為宮內司禮監行走的中官,等閑公侯伯根本不敢招惹他們,可徐勛卻比他老興安伯徐良更加奇葩,那赫然是皇帝身邊第一寵信的臣,讓自家李公公幾次吃虧的角色!于是,兩個人快速交換了一個眼色之后,正要開口話,徐勛就冷笑了一聲

“好,跟著或公公下江南,結果卻撇下上官自己到外頭來喝酒逍遙,還背后對戴公公出言不遜,非議朝中大員,一言不合就尋釁滋事,這一樁樁一件件我倒要去問戴公公究竟是怎么回事!張大人,林大人,章先生,戴公公既然到了南京,我總得去拜會一趟,今天只能先告辭了!”

眼見徐勛沖著那三位老者拱了拱就大歲朝外走,兩個中年宦官有心想要阻攔,可在那冷得仿佛結了冰的眼神前頭,他們卻同時被刺得后退了一步,竟眼睜睜地看著徐勛叫了幾個從人揚長而去想到徐勛剛剛的稱呼,知道這會兒包廂雅座中同坐的三位老者必定也是宮員,兩人只能忍氣吞聲地行了個禮,也沒在乎別人是否正眼瞧他們就慌忙下了樓等到和另兩個同伴一塊趕出了店去,卻發現那幾騎人早就無影無蹤了

“他娘的,今天怎么會這么倒霉,撞見了這么個煞星?”

起頭那漢罵罵咧咧地一跺腳,另外一個干瘦漢卻突然倒吸一口涼氣,一把抓住同伴的袖就低聲道:“剛剛那徐勛叫的是不是張大人,林大人,章先生?”

“是又怎么樣?”

“不會這么倒霉吧……見鬼,要我沒猜錯,那十有是南京刑部尚張敷華,南京吏部尚林瀚,南京國監祭酒章憋!要真是這樣,咱們麻煩了,就是李公公也未必肯護咱們,更不用徐勛必然去戴公公面前上咱們的眼藥了……快,快去追上那個煞星!”

然而,已經一陣風似的往常府街傅府疾馳而去的徐勛又怎么會讓他們有追上的機會口戴義這一行人的行止有錦衣衛通風報信,他自然了若指掌,這一番與其是巧合,不如是精心設計早在安排了戴義下江南賜匾額,他就通過杜錦給戴義身邊安排了人,這會兒當著南都四君中的三個面前鬧出這番事情,怎能不讓那三個憤怒?

戴義是來傳旨給傅容鄭強為身后事而營建的寺祠賜匾額的,這頒賜過后,他卻不過傅容一番威情,也就暫留在了傅府畢竟,兩人昔日在司禮監共事一場,有些香火情分然而,見傅容如今年近七旬卻還精神窒礫健朗得很,年輕不少的戴義不禁有些羨慕須知南京守備太監是榮養的閑職,遠遠比在宮廷斗爭中失勢,進而被趕去皇陵司香,甚至連命都丟了的結局好多了

然而,就在傅容留人暢談了許久別情,最后把人請到了花園中賞玩之際,外間卻有人通報平北伯來了聽到這話,傅容就沖戴義笑道:“畢竟是戴公公面大,就連平北伯聽到這大駕光臨南京,也親自趕了過來,他這會兒本該正在應付南京那些有頭有臉的官”

“我有什么面!”盡管知道徐勛便是傅容對蕭敬舉薦的,但戴義還是忍不住刺了一句,“就連司禮監掌印李公公都曾經吃了他無數啞巴虧,更何況是我……傅公公舉薦的好人才,這么年紀這么深的心計,可得防翌日遭了噬主之憂”

“我不過是推了人一把,哪里敢稱得上一個主0”傅容笑瞇瞇地了個太極推回去,旋即便不輕不重地道,“再,不是年少多智,他在南京的時候就給人連皮帶骨頭一塊吞了,更不要到了北京哎呀,到底是年輕人步快,這就已經來了!”

常常出入宮中,可徐勛和司禮監這些個大此們還真的是沒見過幾回,或者一直都是有意避免照面,以防引起彼此尷尬因而,這會兒到了傅容和戴義跟前廝見之后,見戴義那滿臉不自在的模樣,他卻仿佛沒瞧見似的,寒暄過后就笑吟吟地問道:“戴公公這次下江南,不知道帶了多少從人?”

戴義以為徐勛是想找茬,當即嘿然笑道:“咱家可不像平北伯面大,底下幾個兒孫都脫不開身,還是李公公分勻給了我幾個人,再加上六七個護衛,一條官船上都是空空蕩蕩的”

“哦,那看來,我之前在飯館遇到的那一撥,倒十有真的是戴公公的從人了”

見戴義微皺眉頭,他就看著傅容道,“今天貢院事畢之后,我請南京刑部尚張大人,南京吏部尚林大人,南京國監祭酒章大人一塊酌幾杯,誰知道在樓上坐下還沒來得及幾句話,下頭就來了些吵吵嚷嚷的人,張口就是抱怨這一趟跟欽差下江南停不了兩日就走,一點油水都撈不著還什么如今京師司禮監掌印李公公正在謀劃著趕馬尚下臺,他們要是在跟前奔走奉承,好處必然多多,這一趟跟著戴公公下來是虧大了”

此話一出,戴義果然一時面色大變而傅容雖不知道徐勛這戲究竟算怎么唱,但還是滿臉疑惑地配合著問道:“這些人怎的如此大膽?”

“大膽的還在后頭”徐勛瞥了一眼戴義,旋即意味深長地道,“國監祭酒章大人是個急脾氣,所以在聽到之后忍不住拍案而起,震落了一個杯,下頭竟是倏忽間就有人竄上樓闖進了我那包廂質問,直到認出我之后方才傻了眼

“這凡個混賬……這幾個混賬東西!”

戴義老大的年紀,又在宮中歷練多年,除非在親近的人面前,他決計是喜怒不形于色,可這一次卻真正氣得發昏自己帶來的從人在背后非議自己,還大談特談什么撈油水,結果不但給徐勛聽到了,還給南京那三位最難惹的清流給聽到了徐勛他興許還能想方設法讓其遮掩遮掩,可那三位大名鼎鼎的清流,他拿什么去堵著人的嘴?更何況,自己帶出來的人居然這一趟跟著自己出來虧了,他這個司禮監秉筆太監豈不是成了最大的笑話?

一連怒罵了好幾聲,他才在傅容半真半假的勸解下坐了下來,胸前卻不免仍是有些劇烈的起伏而這時候,徐勛便淡淡地道:“章先生之前一怒之下,怒斥李公公對付馬尚是公報si仇,林大人和張大人似乎也是深以為然”

戴義這才想到更要命的一茬,這會兒更是氣得狠了然而,想到這幾個都是李榮塞給他的人,背后卻如此肆無忌憚,再想到前次那個上吊自盡的司禮監隨堂崔聚,死得不明不白的仁壽宮管事牌賈世春,他心里不知不覺就漸漸竄上了一股涼氣

想來,李榮一直也是對他心存忌憚的是了,先前弘治皇帝彌留之際,蕭敬李榮跪于床下,劉健李東陽謝遷聽著圣命,另外在場的人就是他了蕭敬如今已經急流勇退,剩下一個他若是也給一腳踢開,這司禮監最頂尖的就剩下了李榮一個陳寬王岳都是仰其鼻息的,高鳳資格還不夠!

眼看戴義面色陰晴不定,徐勛知道響鼓不用重錘,到這里的火候差不多了,便坐下身向傅容討教起自己一竅不通的茶道來傅容也樂得賣弄,指著剛剛搬到亭里的全套茶具——點評,甚至親自捋起了袖沏茶待客正當他分好了三杯茶時,外頭就又出現了稟報的人

“傅公公,外頭有之前隨著戴公公來的幾位公公跪在外頭,是來向戴公公請罪……、”

請罪二才剛出口,戴義就惡狠狠地:“請什么罪!出去,咱家用不起他們這些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讓他們滾回北京去向李公公請罪!”

一所當面尚能質彬彬的戴義出如此氣急敗壞的話來,傅容便知道徐勛剛剛那步步緊逼的方略是奏效了,當即放下茶壺勸道:“戴公公,畢竟是身邊的人,總得給他們留幾分面,以便日后使用……““咱家的人?咱家除非眼睛瞎了,才會用這種蠢貨!”戴義想到李榮雖是順利接掌司禮監掌印,可要寵眷,卻遠遠及不上舊日東宮那批人以及徐勛這樣的信臣,再加上被人算計和輕視的惱怒,以及心里隱隱約約那股忌憚,他終于把心一橫做出了決定,對著那雙低垂的報信廝一一句地喝道,“告訴他們,咱家是一言九鼎的人,他們就算在那兒跪死了,也休想咱家改主意,趕緊趁早滾回去求李公公來得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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