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章算7月19號的更新)
次日正是元宵,不過京城的權貴們都沒什么過節的心情。本來預定好的進宮朝拜自然也取消了。
“小姐,夏公子讓人送了元宵和團子過來。”
綺霞苑中,巧英提著一個食盒走進主屋,將正在發呆的舒綠驚醒過來。
舒綠一聽夏涵的名字,下意識地皺起眉頭,沉著臉說:“我不吃,你和巧珍分了吧。”
說罷,她又扭過臉去,繼續對著窗外的藍天發呆。
巧英提著食盒進退兩難,她可不敢真的和巧珍分吃夏公子送來的東西。可要勸說小姐接受這禮物,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巧英服侍舒綠時間不短,明白自家小姐其實最是心軟,如今這般表現說不定只是害羞罷了?自己還是先勸她兩句吧,免得辜負了夏公子的好意。
在得知小姐將與夏公子定親后,巧英真是發自心底為小姐感到高興。在她看來,夏公子和自家小姐委實是一對相配得不能再相配的金童玉女。而且夏公子如此積極求親,可見對小姐極是真心,日后也會對小姐很好的。
“小姐,這甜湯元宵還熱乎著呢……一定是夏公子讓家里人剛做好,就裝在暖壺里趕著送過來的。”這時節的富貴人家也有保溫暖壺這種高級用具,只是結構和后世那種是用水銀壺膽的保溫壺大不相同。
果然,聽了巧英的軟語,舒綠板著的臉便有些微微的松動。
巧英見狀,再接再厲說:“那送東西過來的婆子說,這些元宵都是江南口味,和京城這邊的做法迥然不同。連做元宵的江米粉、芝麻餡,都是從江南出產的。要不您試一試,看那婆子是否在夸口?”
“哼。”
舒綠忽然橫了巧英一眼有些羞惱地說:“你這丫頭,怎么老替夏家人說話。我說不吃就是不吃,你要是也不吃就扔了吧。”
她平時少有這種刁蠻任性的表現,巧英聽了真不知該如何應對。
“妹妹要扔什么?”
門簾一掀一位穿著玫紅裙褂的美人便施施然走了進來。
舒綠驚訝地轉過頭來,發現是尚紅來了,忙不迭快步趨前迎客。“姐姐怎么回來了,也不讓下人先通報一聲,我好到外頭迎接姐姐。”
“行了,你我姐妹,不必拘泥那些虛禮。你不累我還累得慌呢。”尚紅莞爾一笑,本來就艷麗無匹的臉龐更是光彩瀲滟。
尚紅嫁人不久,身上那層少女的青澀氣息卻已漸漸褪去,整個人愈發成熟圓融。大概也和她如今在萬家管著家務有關吧?在大宅門里當主婦,沒兩把刷子也鎮不住底下那些刁奴們吶。
尚紅的目光落在巧英提著的食盒上,微笑道:“我怎的聽妹妹說要把人家好意送來的吃食給扔了?”
“……姐姐!”
舒綠很不自然地別開臉,心知尚紅肯定是展眉去搬來的救兵。臭哥哥,真拿得準自己的七寸知道只有尚紅的說話她能聽得進些。
尚紅給巧英使個眼色,巧英如釋重負將食盒放在桌上退了下去。
“讓我瞧瞧這都有什么好吃的……哎呦,好香的芝麻元宵看這透明的皮兒······用的肯定不是咱們北邊的粳米粉。這可是江南風味?”
舒綠如蚊子般哼了哼,說“嗯”。
尚缽臉上的笑更燦爛了,拉著舒綠在椅上坐下,親手從食盒里勺了一小碗元宵放到舒綠面前。
“吶,先趁熱吃吧,咱們吃完再說。托你的福,姐姐我今兒也能打打牙祭。”
舒綠能說啥?
她可以對巧英甩臉子,但卻不能這般對待尚紅。況且尚紅已經自顧吃了起來,她看著眼前那碗小小巧巧的湯圓,心里輕嘆一聲也拿起小勺子勺了一個送到嘴里。
好香呢……
芝麻粉被磨得極細極細,加了豬油和紅糖和成餡兒,又用糖桂花熬的甜湯煮熟,典型的江南口味。
在江城的時候,舒綠也曾吃過這種芝麻元宵,只是沒有夏涵送來的這么精致。
莫名的她忽然想起那年的元宵夜品香會。
那是她來到這世界后,頭一次參加如此盛大的聚會。在歐陽家的巨舫上,江城的豪門巨富云集一堂,品論名香。
而那時,夏涵也從江城詩會上過來。有人便說他在詩會那邊出了個極難的對子——“天上月圓,人間月半,月月月圓逢月半。”
眾人都嘆氣說這上聯太刁鉆古怪,難對極了。
只有她對出了一句“去年年尾,今年年頭,年年年尾接年頭”,隨即驚艷全場,也讓夏涵夸了她一句“才女
原來,他們都認識這么久了呢。
舒綠的表情漸漸和緩下來,不自覺地又勺起一個元宵吃下去。
尚紅抿嘴輕笑,饒有興味地看著小表妹不知不覺將她端過去的那碗元宵吃了個精光。
舒綠看著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小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下去。她真心不是個吃貨啊!只是剛才在想事情走了神,才會把東西給吃完了……啊啊啊啊啊絕對不是因為那元宵做得很好吃很合自己的口味!
舒綠的俏臉飛上兩片酡紅,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她羞愧的眼神,尚紅卻不給她躲羞的機會。
“夏公子送來的元宵真是精致,妹妹你說是吧?”
“唔……”
舒綠的臉一直在發燒,她知道自己現在肯定臉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一般。尚紅出嫁前可沒這么促狹,果然女孩子一嫁人就會性情大變啊!最厚道的尚紅也變得愛捉弄人了。
“舒綠,你也知道,我素來是拿你當親妹妹看待的。”
尚紅忽然正色道。
她拍了拍舒綠的手,說:“女兒家總是要嫁人的,咱們姐妹倆在屋里說話,也不必顧忌那些俗禮……你哥哥說你正生氣呢,讓我過來開解開解你。怎么,可是不滿意這門親事?”
“也不是啦……”
舒綠扭了扭身子,側過臉去不敢直視尚紅。天可憐見,她一年里也難得害羞幾回,但是尚紅問得這么直接,她怎么回答啊?
況且,她也不是極度不滿意這門親事——她生氣的點不在這里。
她就是氣展眉與夏涵兩人聯手設計她,把她當傻瓜一樣擺弄。
照現在的情況看來,展眉肯定是提前知道夏涵想干什么,但他不僅幫著夏涵隱瞞自己,還在關鍵處推波助瀾。
她早想通了,當時自己中的那兩枚暗器,絕對是展眉在暗中出手的結果。不然,為什么別人都沒事,自己卻中了兩次?一次是意外,兩次就絕對是故意的。
展眉故意讓自己跌倒,故意讓早有準備的夏涵去“救助”自己……現在想想,那柄飛刀也來得可疑!
總之,她不喜歡這種當扯線公仔的感覺。
身為一個獨立精神極強的現代女性,舒綠的內心深處依然有著頑固的“不自由、毋寧死”的堅持。她希望把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不是讓別人替自己做主!
更“可恨”的是,展眉明明深刻地了解她的本性,卻還是這樣設計她。所以舒綠才會如此氣憤,把展眉關在門外就是不肯見他。
即使于事無補,她也要向哥哥表達—ˉ—妹妹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舒綠啊……”
尚紅輕輕嘆息,柔聲道:“我也不太會說話,隨便說說,你將就著聽兩句。要是我說錯了,你也別怪姐姐嗦。”
“展眉哥哥對我說,你是氣他好多事都不跟你商量······我也知道你們兄妹倆和別的兄妹不同。可是妹妹,展眉哥哥歸根結底,還不是為了你好嗎?”
舒獯嘟起嘴兒,說:“姐姐,你不明白。就算是為了我好,可我就是討厭被人安排著做這樣那樣的事……”
尚紅又笑。
“我看,你是鉆了牛角尖了。妹妹啊,咱們做人,尤其是做女人,也不能活得太明白。一味地要強,有時反而會鉆了牛角尖,走到死胡同里頭去。”
“你以前還跟我說,南方有個書生,最喜歡寫‘難得糊涂,這四個字。”以前她們倆常在一塊兒練字,舒綠信口開河和尚紅胡謅過鄭板橋的這句名言,想不到尚紅還記得。
“妹妹,你是聰明人,可有時候老是想來想去,反而累得慌。你何不就糊涂些,不管展眉哥哥也好、夏公子也好,他們總是真心為你好的。你只要記得他們的好,別去想那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不就痛快多了么?”
尚紅這一番話,猶如醍醐灌頂,把舒綠說得一愣一愣的。
是啊······
自己是不是犯了“想太多”的毛病呢?
舒綠苦笑起來。
也許,真的該“難得糊涂”一回,順理成章地接受哥哥和家族的安排吧······
(今天精神真不好······女兒睡覺翻來覆去真是個小討厭啊。白天補眠,晚上才勉強來了點碼字的精神……悲慘的是碼字碼到一半的時候,文檔出了問題,寫好的文···…消失了……很徹底……于是這是憑著記憶重新寫的啊啊啊太悲催了……)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