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靠近城東的一端,大多是些富麗的大酒樓、金銀店。如果不是做著暴利生意,也付不起這一代店鋪昂貴的租金啊。
在長長的一列名店、老鋪中,有一家門面嶄新的店鋪特別惹人注目。六扇門板寬的店門前是潔凈的青石臺階,門頭上則是高高挑起了四個朱紅燈籠,皆用金粉寫著大大的“香”字。
而最惹人注目的,還是店鋪當頭上那面烏木大匾。匾額上只簡簡單單寫著“”二字,并無過多的裝飾。然而就這兩個字,便足以讓這家香藥鋪成為長街上最顯眼的鋪子。
這家香藥鋪子,當然就是歐陽家在京城所開的幾十家鋪子之一了。而且,這家還是總店。
打出“”當招牌,是舒綠的主意。扯起虎皮當大旗,拿著雞毛當令箭······呃······總之,有得利用為什么不用呢?
當朝天子的的確確是在斗香會上,贊賞過展眉所寫的品香詩,還為展眉御筆親書“”二字。
既然展眉是歐陽家的未來女婿,當日斗香會用的也是歐陽家提供的香料,用“”為店鋪的名字也就順理成章了嘛——起碼在舒綠心目中,這些理由就足夠了。
至寸皇帝所寫的“”根本不是在夸獎歐陽家的香藥,她才不管呢。
堂堂大梁天子,想必也不會如此小氣,為了一家香藥鋪的名字較真吧。他敢寫,她當然就敢用啦!
展眉就更敢了······他和皇帝打交道的機會可不少,知道皇上才沒心思去管這點小事呢。只管大膽的用好了!
在展眉兄妹的堅持下,歐陽婉也就沒有過多的疑慮,將歐陽家在全京城的所有鋪子都掛上了“”的門匾。
近一年的布局,小半年的經營·歐陽家的香藥生意已在城中打開了局面。由舒綠策劃的整合方案,經過歐陽婉的強力推行和歐陽家掌柜、管事們的努力,算是基本上讓歐陽家在京城香業中站穩了腳跟。
攤子一鋪開,細節方面就容易多了。有了信安王府和臨川王府兩大王府的支持·等閑的官兒和混混也不敢來騷擾歐陽家的香鋪。重要的是,歐陽家的貢香確實是江南名香,品質一流。
以歐陽家原有的貢香品類為主,加以舒綠所調制的十幾款名貴新香,歐陽家的“”迅速成為了上流社會淑女們的新寵。
本來還有曹家想和他們競爭一番,但在中秋宮亂后,曹家的大靠山皇貴妃被禁足·他們已是徹底失去了和歐陽家打擂臺的本錢。
況且,曹家派到京城來的主事人——曹秋實,也委實病得不輕。
自打舒綠讓展眉給曹秋實下了類似“豬快長”的催肥藥物,曹秋實就得了暴飲暴食的毛病。
幾個月下來,他從一個中等身材的青年變成了渾身水腫的大胖子,胖得連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
后來,展眉沒再給他下藥,他的身材也沒法恢復如初。雖說沒有再犯暴飲暴食的毛病·可快速肥胖起來的身軀帶給內臟巨大的負擔。曹秋實根本無法自理,連吃飯如廁都得專人服侍,還時不時昏闕過去。
給他看病的大夫·誰也沒法說出他到底是什么毛病,從他身上又查不出中毒的痕跡——因為舒綠給他下的藥,本來就不是毒藥。以這年代的醫療水平,只要沒法抽血驗尿,就根本不能查出他是哪兒出了問題。
所以大夫們開的藥,曹秋實吃下去一點兒效果也沒有。他親姐姐曹春華在于家自顧不暇,地位一落千丈,也無法照顧這讓人不省心的弟弟。
最后,曹秋實自認為是“水土不服”,覺得自己唯有回到老家才有可能把身子養好。雖然大夫們都擔心說他這體質還能不能扛得住長途旅行的艱辛·但曹秋實依然堅持要回家去。
不久前,曹家低調地把原先稍微鋪開了一些的香藥生意收拾好,灰溜溜拉大隊回西北道去了。
展眉還想追出去,在路上給曹秋實一個痛快。舒綠卻不想讓哥哥的手沾上太多血腥,勸他說,留著他的小命活受罪不是更好?
反正以他如今的身子骨·絕對是沒法長命百歲的了。
“哥哥,你就要成親了,圖個吉利嘛,別老打打殺殺的。”
展眉倒不是真心想圖吉利,但也不愿駁了妹妹的意。好容易和妹妹稍稍親近些,他才不想為了一個豬頭惹妹妹不高興呢。
曹家人一走,更無人能阻擋歐陽家往京城香業的龍頭發展。
今兒天晴,歐陽婉便特意約了舒綠到總店來看看。這家大店開張到如今,舒綠都沒空來看一眼。舒綠也覺得自己太不上心,對小嫂子略感歉意,遂答應與歐陽婉一道過來。
“婉兒姐姐,你把這兒布置得太好了。”
舒綠剛從車上下來,就被寬闊通暢的店堂震了震。好氣派的店鋪!
歐陽婉抿嘴微笑,柳眉輕挑,說道:“你還沒到里頭看呢,就把話說得這么滿。”
她們兩人又是干姐妹、又是閨蜜、又是姑嫂,關系早鐵得不能再鐵了。言談之間,自然也頗為隨意,不必再說那些虛頭巴腦的客氣話。
舒綠盈盈走入店中,幾個穿著干凈藍衫的小伙計忙不迭快步趨前,向她們一行見禮。歐陽婉一抬眼,看到她手下最得力的大掌柜賈掌柜從后堂飛快地趕過來。
“大小姐,舒綠小姐,您二位怎么來了?”
賈掌柜又驚又喜,遠遠的就向二人躬身施禮。
歐陽婉含笑道:“我陪妹妹過來看看。你也不必招呼我們,我們隨意逛一會兒就走。”
大小姐雖然如此說,賈掌柜又哪里會聽?真要是怠慢了大小姐,還有來頭更大的舒綠小姐,他這大掌柜的位子可就危險了!
于是賈掌柜堅持作陪,二人也拿他沒轍。不過舒綠在店里逛了一圈,實在是頗多驚喜。
“姐姐,咱們的貨上得挺齊啊。原來的六十三種貢香·還有我后來調配的那些,都在這兒了呢。”
“那是,這家是總店嘛。”歐陽婉回頭對賈掌柜說:“近來生意還行?”
其實她每三天就查一次各家店鋪的賬目,哪家店賺錢哪家店賠錢·她都心里有數。這么問賈掌柜,只不過是給他一個表功的機會罷了。
這也是做領導的藝術啊。
果然賈掌柜晃著他那顆大腦袋一個勁兒地說:“行行行,咱這兒的生意可好著呢!好多貴人都派人到咱店里來買香呢。舒綠小姐調配的那幾款花香,尤其是‘碧桃和露,,簡直是供不應求啊。”
“是嗎?”舒綠眼波一轉,臉上笑渦隱現,對歐陽婉說:“看來明年春來·我還得多調配幾款花香,讓他們多做些。”
“嗯,這些花香京城里少有,賣得很不錯。”
歐陽婉隨口報出幾家比較大的分店這一個多月來,大概賣出了多少“碧桃和露”,讓一旁的賈掌柜更是心悅誠服。
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家里這些生意賬她都清楚著呢。底下人可別想蒙騙她!
她們才在店里呆了這么一小會,就看到好幾家大戶人家派了有頭臉的婆子或是丫鬟來買香·而且一出手就是幾百兩銀子的香藥。
想到歐陽婉昨兒跟自己報賬說,再有四個月的時間,在京城的這些香藥鋪子就基本能夠賺回本錢來·舒綠就很開心。
這里頭可有她好多股份的呀!哎呀呀,剛剛瘦了不少的小金庫,總算又準備有進賬了,不錯不錯!
舒綠不貪財,但卻很在乎自己的“小金庫”。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嘛,沒錢的日子她可過不慣。
回想起“初到貴境”時,她和展眉多辛苦才賺到了一兩銀子,舒綠那個心酸啊······
“咦,又有貴客上門了。”
歐陽婉側頭朝大門處看去。
一輛精致的香木小車,由兩匹皮色油亮的棕色駿馬拉著·在店堂門前停下。車上先是下來兩個紫衣丫鬟,其中一個從馬車邊上取下腳踏墊在車門下方,另一人則仲手朝車內探去。
嗯?瞧這架勢,不會只是來了什么婆子媳婦之類的女管事。怕是哪家的夫人小姐親自上門了?
“賈掌柜,趕緊招呼客人去吧,不必在這兒陪我們姐妹了。”
歐陽婉輕聲吩咐道。
賈掌柜也是個知輕重的機靈人·眼見果真有貴客臨門,也只好向兩位主子告罪一聲趕到大門處去迎客。
一名披著墨綠鑲白毛長披風的女子,被丫鬟扶下車來。舒綠遠遠望去,剛看清那女子淡漠清瘦的面容,忍不住低聲驚呼起來。
“長公主?”
“啊?”歐陽婉一驚,也盯著那女子猛瞧,壓低聲音問舒綠:“這位貴人是……”
“這可是今上最尊敬的長姊,明德長公主。
舒綠附在歐陽婉耳邊解釋了一句,隨即移步朝長公主走去。歐陽婉自然要跟上,心里仍是震蕩不已。
如果說這話的人不是舒綠,歐陽婉肯定不敢相信。一位尊貴無比的長公主,竟降尊紆貴親自到香鋪來買香?
(嗯哼,某個坑,我準備要填上了……說過長公主不是打醬油的啊……親們要相信,薔薇是個喜歡挖坑又喜歡在后面偷偷填土的人。比如大家可以回頭看看萬里剛出場的時候,他一開始就是用刀動手術的,哼哼哼…···)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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