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香

第一百八十章:屏風

(4月15日第二更)

巧英端著舒綠的洗臉水從里屋出來,看到巧果走過,皺了皺眉頭;“巧果,小姐的早餐怎么還沒送過來。”

巧果忙應道;“剛才巧珠已經去取了,該回來了吧。

“嗯。”巧英把水潑在院子里,將洗臉的銅盆遞給巧果。“再端一盤熱水來。”

“好的。”

巧果沒有多說什么,乖乖接過銅盆打水去了。

看著巧果的背影,巧英沉思片刻,才又掀起門簾回屋去了。

這些日子以來,幾個分到綺霞苑里束服侍的丫鬟們似乎都很聽她的話。起碼表面上,沒有怎么給她找麻煩。

巧英也知道她們心里不服,可她也不太在意。只要她們把活兒干好就是了,她也不需要她們對她真心恭敬大家都是奴婢,誰比誰高貴呢。

但是昨兒巧珍鄭重對舒綠提起,巧果和巧珠兩人行動詭異以后,她們主亻卜三人都覺得事情不同尋常。當時舒綠沒說什么,先是去了展眉的院子,回來以后就讓她們再好好留意留意這兩人的行蹤。

她們背后是誰,這個巧英卻是清楚的,舒綠就更清楚了。這兩個丫鬟,本來就都是從世子妃張氏的院子里出來的。

“又是我那位可愛的尚蘭表姐在想著我吧······”舒綠曾對她們說笑了一句,接下來卻又說;“我也很想她呀。”

當巧英回到舒綠身邊時,舒綠已經梳好了頭。今兒不出門,她穿得也很素淡,只是在鬢邊插了一支碧玉小插做點綴o

“小姐,奴婢送早餐來了。”

長著一張尖尖瓜子臉的丫鬟巧珠,提著食盒從外頭走進來。舒綠走到桌邊坐下用餐,像是漫不經心地說;“巧珠,我給老王爺備下的壽酒已經釀好了就在香室里放著。你們平時看緊門戶,別讓那些貓兒狗兒的到處跑,竄進去打碎了我可不會輕饒了你們!”

她這話也是有來歷的。某天綺霞苑里突然跑進來一只小貓,差點就把舒綠嚇了一跳。后來四房的人來尋回去了,說是四房里那位生了尚梅的蘇姨娘的寵物貓。

這群女人們關在后院里沒事干,就愛養貓逗狗。以前是沒條件現在條件好了,個個都養起寵物來。舒綠發現整座王府里的女人家,就是她和尚紅沒養這些了。

“是,奴婢知道了。”巧珠忙答應下來。

舒綠一揮手,巧珠只得退了下去。看巧珠如常離開,舒綠卻不忙著吃早餐,久久沒有收回目光。

信息她是傳達出去了,對方會有所動作嗎?

她也不知道。

匆忙吃過早飯,她到老王爺和張氏處請了安又去了尚紅的院子。尚紅是得到長輩們特許,免了這些晨昏定省的,這會兒卻也早已起來了。

“昨兒我讓他們送來的窗紗,姐姐可還喜歡?”

尚紅笑得很開心;“喜歡呢,我打算待會歇了晌我這的人手空閑了,就讓她們幾個替我換了新紗。”

“姐姐今天精神也挺好的,不如咱們就請大舅母派人開了庫房,給姐姐取幾件擺設吧?”

尚紅對舒綠的建議也有些動心。她之前老是懶得打理屋子,一來是精神不濟,最大的原因也是沒什么人過來做客。但看舒綠盛意拳拳,真心想陪她去,尚紅思量再三便點了頭。

兩人去找張氏要庫房鑰匙的時候張氏還是挺驚訝的。

這兩個丫頭啥時候要好起來了?

張氏對于尚紅這個沒什么存在感的侄女兒并無過多的好惡。對她來說,尚紅沒有特別的利用價值她待尚紅只是面上情罷了。不過實話說束,張氏也沒有苛待過尚紅,月錢也好,別的份例也好,丫鬟婆子的配備也好,和其他的姑娘也差不多。但生活細節上,那就從來不去照料了。

尚紅平時吃藥多,花銷其實是不小的,張氏卻也從來沒想過給她特殊照顧。尚紅的衣著飲食,張氏更不關注,覺得反正是盡了這管家婆的責任便可。

卻沒想到,這囂張的舒綠丫頭和府里其他的姐妹們合不來,和這病懨懨的尚紅反倒好得很。張氏不由得用審視的目光看了她們幾眼。

可尚紅要求開庫房的理由很正當。她母親從娘家帶來的嫁妝,理論上不屬于信安王府的私產,所以抄家的時候沒被抄走。盡管不多,卻都是屬于尚紅的。現在尚紅要求取幾件出來擺設,天經地義,張氏總不能不讓她去取這不是讓人說嘴·議論她想侵吞弟媳的遺物么。

張氏很和氣地讓兩個婆子帶她們去內庫房。

“我還是頭一次到庫房這邊來呢。”路上,舒綠與尚紅喃喃細語,像是在聊些無緊要的話題。

“我也一樣啊。說起來,母親留下來的東西,我只看過單子。也不知道該挑什么好?”

“依我看啊·····,說起這些,舒綠卻還是蠻有心得的。“擺設呢,貴精不貴多。多了就雜。姐姐屋子其實挺寬大的,我是覺得多放兩幅字畫補壁便甚好······至于格子上,插花的瓶兒總要有的吧?現在是冬天沒什么花卉,等春天來了,姐姐天天讓人到花園子里絞幾簇花兒回束插擺,又新鮮又好看。姐姐屋里有香爐沒有?這個東西卻也是必須的,我挺喜歡調香呢,改明兒再送姐姐幾塊·····

尚紅笑吟吟看著舒綠說話,也不插嘴,心里卻是歡喜的o

她是耐得住寂寞的人,真沒人理會她,自己個畫畫看書也是一天。但昨兒舒綠去后,她坐在書房里想畫畫,卻突然沒了心情。

原來有個姐妹陪伴,果然是不同的。

自己清冷了這許多年,突然間遇上位熱心腸的表妹,竟也喜歡起和人往來了。今兒在屋里正悶著呢,舒綠又來找她。尚紅嘴上不說,可心情卻更好了。

是以舒綠說著說著,她也并不打斷,只覺得聽舒綠說話甚是有趣。

說話間,庫房總算到了。領她們過來的婆子拿出對牌,和看守庫房的人對上了,奴亻卜們才恭請兩位小主子進去。

因為是新搬回來的緣故,庫房里并沒有那種很大的灰塵味道。舒綠慢慢走著,突然在一面搭了紅綢的屏風前停住了腳步。

“這是什么?”

她故作好奇地問了一句。

看守的婆子素知這位凌小姐出手豪爽,還指望著待會她走的時候給個小打賞呢,所以很是殷勤地回答說;“這是三小姐她們給老王爺備下的壽禮。”

“哦?”舒綠笑了起來;“看這木頭,是上好的紫檀吧?也不知里頭是什么花樣,你把綢子掀起來我看看。”

那婆子不疑有他,把紅綢掀了下來。

“呀,真別致呢。”站在一邊的尚紅并不因為幾個姐妹聯合送禮,沒算上她的份,而有什么不滿的情緒或者說,她早就看開了。

那四面大理石屏風上,都是天然的水墨圖案。粗看幾眼·真像是畫上去的一樣,竟是“春夏秋冬”四季景色。

“是呀,要找到紋路、顏色都合適的云石做成屏風,很難的呀······”

舒綠笑得兩眼彎成了月牙兒。

今天這一趟真沒白來啊··…··和她想象中一樣呢,這扇名貴的屏風。

大理石真是好東西,不迂,越是好東西,就越脆弱······不是么?

她對那婆子微笑說;“好了,赴緊蓋上吧,別被我看壞了

那婆子諂媚地笑個不停,嘴里只說;“凌姑娘說笑呢,看看也能把這么硬的石頭看壞了?”

“呵呵,是呀。姐姬我們走吧。”

舒綠沒有再看那屏風,拉著尚紅走了。尚紅早把記著母親遺物的單子取了過來,讓那幾個婆子把箱籠打開,和舒綠一起專心挑起東西來。

在舒綠的參謀下,最后尚紅是挑了一個青瓷花囊,一個官窯的大盤,還有一個套湘妃竹做的筆筒筆架。她母親留下的書畫不多,兩人看來看去都沒有合適的,最后還是尚紅勉強取了一幅花鳥斗方出來。

“先掛著這個吧。”尚紅看了半天,覺得只有這個算得上佳品,只是保存得太差了。邊上的花綾都起了皺,還得找人去修補呢。

“嗯,就這個好了。”舒綠也覺得女孩子的屋里·掛花鳥比較好看。另外有幅石榴圖,卻不太適合未婚的女孩子掛,新媳婦的屋里才適用的那是多子多福的象征。想到這是尚紅母親的嫁妝,舒綠就釋然了。

兩人從庫房出來,舒綠又把那幅花鳥要了過去,說順便讓展眉一起拿去書畫齋里修補。尚紅猶豫著該不該一直麻煩這倆兄妹,舒綠已經拿在手里不放了。

“姐姐快別說客氣的話。日后在府里住著,我還得多勞姐姐看待呢。”

舒綠笑得很燦爛。

她是真心的快活呀。要不是借著尚紅的名頭·她今天可進不來庫房······又怎能看到那扇騷包的屏風呢?

她們最好別惹她,如果··…··她們真是想壞了她的好事,那就別怪她心狠啦。

兩天之后,舒綠讓巧珍梢悄把香室里封得嚴嚴實實的那壇“壽酒”倒了一點來給她。

她一聞味道,止不住的冷笑起來。

(犯我者,雖遠必誅!顫抖吧,惹上了舒綠的凡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