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魷魚便和張道飛安排的跑口記者,一起前往宏口礦所在縣的國土局,以采訪之名核實相關情況,國土局領導聽說后都回避,不接受采訪,最后局辦公室主任出面。
記者根據拿到手的材料,一條一條發問,讓這個辦公室主任有點坐不住,他尷尬地對記者笑笑,說你們在一線采訪得很細致,實際情況的確如此,是該前往查處,但是,他們國土局的執法能力還不夠,所以沒法監管,最后,他又補充了一句,說就是縣里也拿著沒辦法。
聽這么一說,魷魚和記者便趕往縣里,看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縣里分管該項工作的副縣長姓牛,他很積極地出面接待,說希望能借助媒體的輿論,形成強大壓力,讓上面重視起來,以便把宏口礦給關上。
記者聽后發問,說縣政府都拿地方上的違規企業沒辦法,牛副縣長點點頭,說當地群眾對宏口礦怨聲載道,縣委縣政府也非常重視,曾指令他牽頭組成督查小組,前往宏口礦進行督察整改,誰知道,他們卻遭到了宏口礦的保安人員圍攻,即便是最后縣里調來了防暴警察,宏口礦方面還是囂張得很,說他們是老礦延續開采,屬于合法經營,還拿出雙臨市國土資源局頒發的天然油石采礦許可證等手續。
記者問手續是否合法有效,牛副縣長說有效,但有很多地方跟事實并不相符,因為宏口礦根本就不是老礦延續開采,原先只是一個規劃的礦口,并沒有挖掘,實際就屬于是新開的礦,但他們借老礦延續開采的名義,做了許多違規的事,像一開始,他們只持有勘查許可證,后來才辦了個開采許可,不過跟開采的礦種也并不相符,另外,他們還存在超層、越界開采等嚴重違規行為,導致安全隱患加大,保守地說,到現在已經死了十幾個人,但礦里軟硬兼施,把死難者家屬都安頓得很好,也沒有人說什么,所以最后也都瞞住了。
難道沒朝上面反映,記者又問,牛副縣長“嗐”一聲,說朝哪個上,什么問題都反映到雙臨市里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還要越級反應。
魷魚聽到這里,向記者使了個眼色,便結束了采訪,因為目前得到的信息,已經足夠了。
當天下午,魷魚在整理了一番情況材料后,就開始行動,他前往雙臨市國土局,以謊稱有預約為由,通過了門衛關卡,直接敲開了周全源辦公室的門。
“周局長好。”魷魚以一貫的潑皮做派,進門后便往沙發上一坐,“見你不容易啊,還得跟門衛撒謊說有預約。”
“哦,我說呢,怎么就突地冒出個不懂人事的家伙來。”周全源很不高興,說話也不客氣,“你誰啊。”
“江山集團的尤裕,你可以像其他人一樣,喊我魷魚。”潘寶山道,“今天冒昧打擾,還請見諒。”
“哦,江山集團啊,有點印象,你們開發的福邸小區,好像出了點問題吧。”周全源擺出一副幸災樂禍的奸猾模樣,“如果你是來找我解決那問題的,對不起,請你起立,然后轉身出去,最后,別忘記把門給我帶上。”
“喲,看不出來周局長還挺幽默,不過我可沒心思跟你耍嘴皮子,我來是有正事,想向你取取經,看怎么發不義之財。”魷魚笑道,“周局一定要不吝賜教啊。”
“現在我很客氣地對你說,請你出去。”周全源耐不住了,怒視著魷魚。
“哦,難怪宏口礦開得那么火,感情都是仰仗周局這么火爆的脾氣。”魷魚笑了,翹起二郎腿,“周局,你對宏口礦產應該很熟悉吧。”
聽魷魚這么一說,周全源愣了一下,“什么宏口礦產,我怎么知道。”
“別裝了,你是幕后,而且又有公安方面的合伙人,方方面面都能罩得住,每天都大把賺黑心錢。”魷魚道,“不要以為我到你這里來是很隨便的,功課我已經做足了,宏口礦的一切違規事實幾乎都掌握。”
“莫名其妙,你跟我說這些有什么意思。”周全源臉上的怒氣不見了。
“宏口礦,開采許可證可能沒問題,因為你手里有權批,不過礦內開采的礦種跟許可證上是否一樣,就難說了。”魷魚不理會周全源的裝糊涂,繼續說道:“還有,礦里的超層、越界開采的違規行為也十分嚴重,污染、破壞了礦山環境,另外,還有人命關天的大事,礦里死了十幾個人,直到現在都還瞞著,我跟你說,周局長,事實材料我都掌握清楚了,只要媒體一曝光,宏口礦就算是完蛋了,而且相關幕后人也會跟著倒霉,你不要以為能擺平媒體,就算地方上的可以,可國內各大媒體你能搞定。”
“你到底是誰。”周全源坐不住了,“想干什么。”
“剛才不都跟你說了嘛,我是江山集團的魷魚。”魷魚笑呵呵地說道,“至于要干什么,那當然是想請你幫忙了。”
“哦,幫忙可以,不過剛才我也跟你說了,福邸小區的事,我幫不上。”周全源道,“我想你也應該是清楚的。”
“沒錯,我是清楚,所以請你幫的忙跟福邸小區也無關。”魷魚道,“我想在雙臨拿塊地,靠近迅光和綿之兩市的地方。”
“哦,你一說我就知道是哪兒。”周全源道,“筋三角嘛,牛筋的‘筋’啊,煮不熟烀不爛的荒地,現在那兒都租給附近農民種莊稼了。”
“到底是局長,業務真過硬,對雙臨的土地情況摸得是一清二楚啊。”魷魚笑了起來,“不過我想拿的地,可不是一點點啊。”
“江山集團想拿地,當然不是三兩畝。”周全源此時恢復了一貫的官樣神態,“不就是想拿塊地嘛,早說啊,你們想要多少。”
“兩萬畝。”
“兩萬。”周全源被驚住了,“畝。”
“對,可不是平方米啊。”魷魚笑了,“不過不單是你雙臨的,還包括迅光和綿之的。”
“一塊地,牽涉三個市。”周全源納悶了,“你們江山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就別操心了,你只管把土地的事給我搞定就行。”魷魚笑道,“不只是雙臨的啊,迅光和綿之的,你也都要幫著協調一下。”
“那就有點難了吧,本市的還好說,迅光和綿之兩市的,我怎么能辦到。”周全源為難起來,“雖然雙臨的級配高半級,但作為國土局都是平行條線,我沒法發話啊。”
“別不想出力,怎么著也是同系統的,辦起事來還能沒門路,再說了,我又不是白拿,也都要走程序按規矩辦事的,該交多少錢就交多少。”魷魚說著,掏出一張銀行卡,“周局,這里有活動經費二十萬,多少就這么些了,你看著辦。”
由于說完起身就走,到門口又撂下來一句,“七個工作日如果安排不了,事情就算黃了,到時就請你看相關宏口礦的相關的報道,報紙、網絡上肯定會鋪天蓋地的。”
“回來。”周全源叫住了魷魚,“事情可以做,但你總得把有些情況說清楚吧,至少到現在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江山集團的職務,你的行為到底能不能代表集團。”
“鄙人是江山集團的副總,完全能代表集團。”魷魚道,“另外跟你透個底,我說的那地塊,地價也摸得差不多了,也就是七八萬一畝的樣子,那筆錢,我們集團會出的。”
“土地價格我比你清楚,七八萬一畝的有,但也有十幾甚至是二十萬的,畢竟那塊地面積太大,不能一概而論。”周全源道,“我知道你來之前準備得很充分,所以也不跟你打誑語,你說的地塊,平均價格每畝肯定要超過十萬。”
“周局長這么說我很高興,不過我也跟你透個底,超過十萬恐怕我們集團就有意見了。”魷魚道,“如果我們老板生了氣,舍棄那塊地不要,你還有什么籌碼。”
“唉,真拿你沒辦法。”周全源哀嘆一聲,“好吧,我盡量壓低價格還不行嘛。”
“這才是合作的態度,不過你可別忽悠人。”魷魚道,“你想想,即便是平均一畝地十萬,我們江山集團也是要一把拿出二十億的,容易么,實話跟你講,我們只準備了最多十五億的土地出讓金。”
“實在不行可以先繳一部分,另一部分緩繳嘛。”周全源道,“不過我力爭不讓你們緩繳,還不行么。”
“好。”魷魚笑著點點頭,“一星期后聽你的好消息。”
“不是一星期,是十一天。”周全源道,“你剛才不是說七個工作日嘛,今天是周五,就算從今天算起,明后兩天是周末休息日,不算,然后是五個工作日,接下去又是來兩天的休息日,還剩下的一個工作日,要留到下下個星期一,和一共加起來就是十一天,對不對。”
魷魚聽了直搖頭,很不屑地說道:“為什么公務員不得老百姓的心,都是像你這樣的人太多了,就知道利用對自己有利的規則欺負人民子弟,什么工作日、休息日,你抓點緊把事給辦好不就行了嘛,我不管你怎么說,就給你七天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