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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農民
孔軍凱與趙輝喝酒很盡興,一直到微醉才放下酒杯,此時,他心里還沒放下潘寶山的托付之事,又問趙輝如何能拿到趙佳飛手中牽制徐光廣的材料,能不能指指路。
趙輝抿了抿嘴,說這事要是難起來根本就沒路可走,可要是容易起來也可以說是唾手可得,孔軍凱一聽馬上追問,容易起來是個什么情況,趙輝笑了笑,說作為重要的威脅證據,除了紙質材料之外肯定還有音像材料,所以電腦里肯定會有相關的東西,另外,作為重要的證據,一般是雙保險存留,因此,他辦公室里的電腦里就很可能有一份。
孔軍凱聽到這里就明白了,覺得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完全可以向潘寶山交底,只要能和省廳辦公室的人掛上鉤,就可以利用工作之便進入趙佳飛的辦公室,在他的電腦里查一查。
當天下午,孔軍凱和趙輝告別之后,就給潘寶山打了個電話,得知他已經回到了雙臨,于是在最便捷的地方見了個面,把所了解的情況都說了。
潘寶山一聽腦門一陣發熱,這是不是有老天相助,前不久跟老匡通電話,他的女兒匡雅不就在省公安廳辦公室么。
當即,潘寶山就和老匡通上了話,說有點事想找匡雅幫忙,要他先招呼一聲。
“潘書記,你有事找匡雅,我根本就不用招呼,她知道我和你的關系。”老匡對潘寶山是很誠心的,“其實要說招呼,我已經招呼過了,上次你不是打電話問我匡雅的情況嘛,第二天我就跟她聯系了,說你現在已經到雙臨工作,讓她有空的時候去拜訪拜訪你。”
“拜訪什么啊,就我現在這狀態,有人登門我還不好意思呢,也幫不上什么忙。”潘寶山笑道,“反過來,現在我還要麻煩匡雅呢。”
“那不是應該的嘛。”老匡道,“論起來你也是他的長輩。”
“長不長輩無所謂了,只要匡雅不跟我見外就行。”潘寶山道,“別到時我一張嘴她就三搖頭不愿意幫忙,那我可就難堪嘍。”
“怎么會呢。”老匡道,“匡雅那孩子還是挺懂事的,你對我們家那么照顧,她還能不知恩圖報。”
“唉,說到照顧,我感到很慚愧啊。”潘寶山道,“直到你退休,也沒把你職位解決一下,要不退休后還可以多拿點工資嘛。”
“潘書記你說到哪兒去了,我從來都沒想過自己要怎么怎么樣,開了一輩子的車,是個合格的老司機,我挺滿足。”老匡笑道,“我最關心的就是孩子們,匡雅嘛,靠她自己闖去,以前我就不是太擔心,她的能力比他哥匡高要強很多,我最擔心的就是匡高,不過托你的福,不但把他的身份給解決了,而且職務也提了上去。”
“唉,匡高的那點事根本就不算個事,不就是個正科嘛,當時我只是讓曹建興跟組織部的人搭了句話而已。”潘寶山道,“現在回過頭看看,還真有點后悔,那會要是我再重視一點,直接弄個副處就是,可現在,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對匡高來說,正科就很好了,他的小rì子過得很舒服,能力有限的人,級別高了不一定就生活得有質量啊。”老匡笑道,“其實不滿你說,潘書記,當初你能解決匡高的身份問題,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好,只要你覺得滿意就行。”潘寶山道,“不過你是老一輩人,有些想法并不能代表下一代啊,如果有機會、有能力,我會跟匡高溝通一下的,看看他有什么需求。”
“那謝謝潘書記了。”老匡笑了笑,“現在不說那些吧,我知道你事情多,就別跟我瞎嘮了,你有事盡管找匡雅就是,如果那丫頭要是有什么別扭的地方就告訴我。”
“有你這樣的父親在,教育出來的孩子怎么會別扭。”潘寶山笑道,“好吧老匡,就不跟你聊了,這邊的事情還真是有一大堆呢,而且大多還都是煩心事。”
“再煩心也是一時的,往后一切都會好起來。”老匡呵呵笑著,掛了電話。
通完電話,潘寶山頗有感觸,作為機關單位的老司機,老匡應該是一個很圓滑的人,但是跟他交流起來,卻能明顯地感到他的實誠,為什么,因為交情,或者說,是一種認同、信任,財富和權勢并不能真正地直入人心到達深處,人與人之間相處,還是要靠相互尊重、真心相待,所謂以心換心,就是這么個意思。
越想越感慨,潘寶山起身走到窗前,做了個長呼吸。
樹葉黃成一片,隨風不斷飄落,深秋的景象更讓人觸景生情,又是一年豐收時,自己的收獲又如何,或者說,一輩子活到現在,得到了那些,又失去了些什么。
點上一支煙,潘寶山吸了一大口,緩緩地吐著煙霧,他覺得沒法評判自己的得與失,得與失,可以看成是福與禍,都是所依所伏的事情,不過有一點他可以肯定,就是得到了一批人的真心,那絕對是福氣。
家庭生活上自然是不用說的,有劉江燕,萬里挑一好女人,潘寶山明白那就是他的基石,活一輩子,能娶到一個那樣的老婆其實也就沒有什么遺憾了,當然,人不能自私,只顧及自己的感受和享受,他很清楚,虧欠劉江燕太多太多,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行進在官途大道上,家庭上的一些東西,無可避免地要放棄。
不知不覺,煙頭燎到手指發燙,潘寶山又接了一支,他又想到了家庭之外的幾個女人,鄧如美、蔣chūn雨還有江楠,那幾個女人,都是紅顏,不是禍水,從她們那里能得到很多。
可是,那么做對嗎,潘寶山不由得自問。
對與不對,沒有答案,因為男女之間的事沒法說對錯,潘寶山有時也覺得和她們保持著那樣的關系不應該,可是他又沒勇氣主動付諸實際行動,如果事實有需要,他也不是割舍不掉,就像江楠,上次給她電話時知道她老公陪在了身邊,她接電話時緊張的樣子,對他其實很有觸動,所以暗下決心不再去影響她的生活。
女人方面不能多想,潘寶山覺得能助他成大事業的,還是要靠男人。
潘寶山認為,他之所以能站到今天不倒,除了所謂相助的貴人,比如郁長豐、方巖等,還有就是一幫忠心的下屬,靠像王三奎、李大炮、魷魚、彭自來、石白海以及王韜等等一大幫人,尤其是在石白海主動幫他攬事以后,這方面的認知更深。
說實話,潘寶山從沒想到過石白海也能做出所謂的“義舉”,要知道開始的時候,石白海跟他還是死對頭,然而,就是這個曾經的“對頭”,卻的的確確地做到了救他于水火之中的事實。
就是這件事,讓潘寶山更覺得,應該團結身邊一切可以團結的人,能交到手足般的感情更好,因為身邊不能沒有那樣的人,而且越多越好。
當然,如何處理好身邊人之間的相互關系,非常重要,也更是一門藝術,如今潘寶山漸漸總結了出來,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讓他們之間有過多過密的接觸,形象地說,就好比是一棵大樹,樹干是唯一的,所有的主枝都與樹干直接相連,各主枝之間除了枝葉的交觸,并沒有更為直接的關聯。
以后再有貼心人進入核心圈,潘寶山就打算采用這個法子,之前的是不可能改變了,就像王三奎、魷魚、李大炮和彭自來,他們四個人是捆綁到了一起,不過那也無所謂,都是早年認識的,知根知底,可以看作是一個大主枝。
想了這么多,一支煙的工夫,煙屁股再次燎得手發燙。
徒感慨,空悲嘆,解決不了實際問題,潘寶山掐滅煙頭,眼下,還是要抓緊和匡雅聯系。
是親自找,還是委托別人,潘寶山覺得還是自己出面好。
第二天上午,潘寶山就打電話給匡雅,先自我介紹了一下,說請她吃個午飯,匡雅很痛快地答應了下來,并說她要做東,潘寶山笑了,說有事要請她幫忙,理應他請客才是,匡雅的口氣頗為調皮,說那就等幫忙成了再請她也不遲,潘寶山無聲一笑,說好吧。
中午下班時分,潘寶山開車到省公安廳門口接到了匡雅。
“你說我喊你什么好呢。”匡雅一上車就歪著臉笑問,高扎的馬尾辮左右一擺。
“這問題很難么。”潘寶山啟動車子,笑了起來,“不管怎么稱呼都行,只要你覺得順暢。”
“要說順暢吧,我覺得稱你為大哥合適,可是從我爸那個層面上講嘛,我得喊你叔叔。”匡雅抿了抿嘴唇,笑道:“所以說,總的來講還是個比較難的問題。”
“喊我叔叔。”潘寶山眉毛一拉,“那樣我會覺得自己很老了,還有點不自在呢。”
“好好好,既然這樣,那我就喊你潘大哥吧。”匡雅笑呵呵地說道,“或者說喊你潘書記也行。”
“什么書記,唉,慚愧啊。”潘寶山笑道,“你大哥我是沒那個能耐嘍。”
“不是你沒那能耐,只是現時運氣稍微差了點。”匡雅道,“以后你會重新發達的。”
“好啊,那就承你的金口玉言了。”潘寶山笑了笑,馬上轉到正題上,“匡雅啊,其實本來我還有點犯愁,該怎么開口要你幫忙,現在好了,沒想到你這么開朗,那有些話就好說了。”
“潘大哥有事你盡管說,只要我能做到就行。”匡雅又是一歪頭,“如果實在做不到,你也別怪我。”
“怎么會怪你呢。”潘寶山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你們副廳長趙佳飛的辦公室,你能進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