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市長,恐怕這三個人的提拔僅是個熱身而已。”鄒恒喜多少有些擔心姚鋼會不計后果出口阻攔,所以故意轉移了下視線,道:“估計下一步潘寶山會大張旗鼓地動一批正處級干部,那才是他真正關注的。”
“唉,你說也是,管康個狗東西怎么就出了那些個破事,本來我還以為他是個智囊,誰知道那么不堪一擊,還開槍自殺。”姚鋼陡然間甩起了腦袋嘆怨著,“要說他一個人死也就算了,可偏偏又讓潘寶山給揀了話茬搭了順風車,剛好可以下手調整領導干部人事。”
鄒恒喜聽了姚鋼這話,一時不知道他說得是真是假。管康自殺?有多少人會相信?
不過看看姚鋼似乎是一臉的認真,于是鄒恒喜忙道:“是,是啊,潘寶山就善于鉆空子,而且還拉了省委組織部的大旗,所以調整起干部來是理直氣壯,否則我根本也就不會來向你請示,想都不用想準一下就給否定了。”
“算吧,就由他折騰一番去,誰讓咱們時運不濟呢。”姚鋼閉上眼嘆了口氣,罵了一句,“狗ri的管康!”
鄒恒喜聽到這里暗自高興起來,沒想到這次姚鋼是一點脾氣都沒有,既然他已同意,那自己就不會犯絲毫的難為了,只管順著路子走下去就行。
“姚市長,既然如此,那你是不是擇機召開個zhèngfu常務會,把武取勝任命一下?”鄒恒喜怕驚著姚鋼,輕緩地問道。
“不著急,我這邊的行動不宜。”姚鋼眼皮抬都不抬。
“也是,多少得拿點態度出來給潘寶山看看。”鄒恒喜附和道,“為了鮮明對比,富祥的吳強和百源的王三奎那邊的事我就抓點緊,這兩天抽個時間把事給辦了吧。”
姚鋼點點頭,沒說話。
鄒恒喜竊喜之下照此辦理,第二天就著手辦理相關考察發文,其實這也就是傳遞個信息,表示上級組織部門要有提拔動作,相關的人大常委會可以開會走程序了。
這一點,說起來有點不好理解,根據地方各級人民代表大會和地方各級人民zhèngfu組織法,像副縣長、副區長的產生,是同級人民代表大會的事,閉會期間就由人大常委會選舉任命,之后,頂多就是報請上級組織部門備案。可事實上,提拔任命的對象名單,是掌握在上級組織部門的手里,只有上級組織部門發話提名建議了,才會有模有樣地行動起來,程序走得節節有響。
現在,鄒恒喜一發話,再加上之前石白海的招呼,富祥縣和百源區就行動了,馬上召開了人大常委會,宣布對吳強和王三奎的人事任命。
只是,武取勝那邊還沒有什么動靜。
石白海有點把不準是怎么回事,去問潘寶山是不是要跟市人大那邊打聲招呼,抓點緊。
“跟市人大那邊打招呼干什么?”潘寶山很納悶。
“武取勝的副局長不要那邊任命?”石白海也是一愣。
“開玩笑吧,你不懂?”潘寶山笑了起來,“市zhèngfu下設局不是一級zhèngfu,沒有人大組成,所以局領導高層正職的人事任免是由市人大負責的,而副職則不是,副職由市zhèngfu常務會直接任免。”
“哦,以前根本就沒在意,還真不懂。”石白海一摸后腦勺,不好意思地笑道:“前兩天我還在鄒恒喜面前詐他,說市和縣、區的人大都已啟動了相關程序,要他抓緊呢,豈不是要被他笑話?”
“那些枝節的東西不算什么,有時口誤也難免嘛。”潘寶山道,“白海,你再去催一催鄒恒喜,看武取勝方面是怎么回事,摸一摸姚鋼到底是個什么態度。馬上下一波正處級的人事調整就要到了,別到時擠到一起拖久了。”
石白海聽后轉頭就去了鄒恒喜辦公室。
鄒恒喜是明白的,開口就問是不是想了解武取勝的副局還沒動靜。
石白海略一笑,“是不是姚市長忙,沒時間開zhèngfu常務會研究?”
“還別說,真是那么回事,最近姚市長在著手抓幾個大項目,活動安排得挺緊張。”鄒恒喜笑道,“不過在武取勝的提拔任用上,姚市長沒有反對意見。”
“沒有意見好啊,那我就放心了,否則還真不知道該怎么交差。”石白海看了看鄒恒喜,以前曾和他同一戰壕里并肩過,如今已是各為其主,不過石白海也知道,鄒恒喜對姚鋼并不徹底忠心,于是又道:“鄒部長,我聽潘書記說,等彭自來和高厚松的副市落定后,馬上又會調整一批正處級干部,到時萬一姚市長不高興,可別把武取勝的事給耽誤下來。”
“哦。”鄒恒喜似是恍然地一點頭,“那我看看,如果機會合適就催催姚市長,省得到時事情堆到一起也真不太好籌措,那樣我在中間也不好辦。”
“就是嘛,像你我這樣的,到今天這個境地,其實有些事是沒法看得太清楚、做得太完美的。”石白海道,“要不我這邊也跟潘書記說說,讓他別著急,等市zhèngfu常務會研究任命了武取勝,再考慮下一波的人事調整。”
“也好,那樣我們的啰嗦事也就少了。”鄒恒喜道,“但你有底就是,姚市長那邊絕對不會耽擱多長時間的,估計也就近幾天吧。”
鄒恒喜說得沒錯,姚鋼也考慮到不能太久,就在彭自來和高厚松公示結束后的第二天,他召開了市zhèngfu常務會,任命了武取勝的工商局副局長職務。
此時的潘寶山也考慮姚鋼的情緒,也略微調整了一下計劃,大概過了一個星期后,才開始一輪的人事調整。他直接召集了人大常委會,把魏西樺、劉海燕、陸鴻濤、鄭金萍、馬晉賢、殷益彤、許良庭等人的職務一一明確,還有放到這一批里的江楠,宣傳部副部長的問題也一并解決,至于因此而產生的其他職位缺位,都暫緩了下來。
這一波的動作不小,來勢兇猛,把姚鋼弄得發懵,等他回過神來后便激憤不已,天天在辦公室里叫罵,不過每次罵過之后就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在座椅里,沒半點脾氣。
王一凡是知道這些的。自從他反間當上了百源區區委書記之后,就按照潘寶山的意思開始向鄒恒喜加緊靠攏成為貼心人,所以,鄒恒喜在他面前就毫顧忌地說姚鋼心浮氣躁,天天在辦公室罵潘寶山張狂,可自己又沒能耐反擊,就在嘴頭子上亂出氣。
“姚市長要不是靠上面點關系,就以他那點能耐,怎么和潘寶山抗衡?”鄒恒喜顯然有點煩厭了姚鋼的背后發狠。
“鄒部長,我也看姚市長的本事不如潘寶山大,不過這年頭靠的就是關系,最有關系的人才能最終笑到最后。”
“他唯一能站得住腳的靠山就是萬省長,如果哪一天萬省長不待見他,那可就悲哀了。”鄒恒喜道,“因為姚市長如今很不在狀態,看樣子扶都扶不起來,所以往后的事還難說。”
“鄒部長,應該沒有你想得那么嚴重吧。”王一凡笑了笑,道:“姚市長的能耐的確不是太高,但也不至于太不再狀態,潘寶山這一陣子的大動作,難道他就沒打算搞點實質性的回擊?”
“多少也有點,現在他想利用藍天公司的戴永同做文章。”鄒恒喜道,“有消息說,省里近期準備派出視察組,到各地調研貫徹省黨代會精神的工作,他想利用那個機會參潘寶山一本。”
“要戴永同出面反映?”
“什么反映?”鄒恒喜道,“反映管個屁用,是要攔官告狀。”
“哦,看樣子動靜還不小?”王一凡驚道,“怎么說戴永同也是個有頭臉的人,難道他就不怕惹事上身?”
“他又不親自出面,能惹什么事?”鄒恒喜道,“非是唆使別人上前,鬧個動靜引起關注而已,又不會真的搞什么大意外。”
“嗯,那看來戴永同還是個從聰明人,如果真要是趁機作亂,最后倒霉的還會是他。”王一凡道,“因為他是企業,不能跟官斗。”
“能混到他那個份上的人,能有幾個是傻的?都精明得過了頭。”鄒恒喜道,“而且戴永同心還非常狠,賺的都是傷天害理的錢。”
“鄒部長,搞房地產的就是買地蓋樓賣出去,頂多也就是賺昧良心的錢,還能傷天害理?”
“怎么不能?關鍵是要看蓋什么樣的樓。”鄒恒喜道,“只是樣板工程做得好不行啊,大部分的樓房偷工減料,內幕怵目驚心,說了你不信,有的房子白送我都不要。”
“有那么嚴重?”
“不折不扣的豆腐渣工程,從鋼筋到水泥,幾乎就沒有達標的,關鍵是樓板,標準都制訂多少年了,必須現澆,不能用樓板,可他戴永同就用樓板。”
“哎唷,怎么沒人曝光?”
“誰能曝光?”鄒恒喜道,“各個環節都買通了,而且就算被曝光又能怎樣,難道還能拆樓求證?”
“可以抽檢嘛。”
“抽檢能代表什么?而且能保證抽檢就能抽到真相?”
“那可真是傷天害理啊。”王一凡道,“搞豆腐渣工程也得看領域,修路什么的也就罷了,大不了壞了再重修,可樓房不行吶,會出大問題的!”
“唉,算了,不談那些。”鄒恒喜幽幽地嘆著氣道,“自己的事還鬧心呢。”
鄒恒喜犯憂愁,王一凡自然要靠前關心,于是忙問:“怎么了,鄒部長?”